媒体调查停车位收费乱象：为多收钱扩大停车区域

　　道路停车位，画线就收费。极低的成本与极高的利益反差，让道路停车位收费乱象丛生。舆论关于停车位乱象的报道屡屡出现。但停车费的去向在国内很多城市，一直都是很难说得清的“秘密”。

　　城市道路停车位谁来划，标准是啥？收费谁来收，怎么收，钱去哪儿了又用来做了什么？带着这些公众关心的问题，华商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下午5时许，拿起车钥匙的王坤临出门却改变了主意，放下了钥匙。媳妇问他怎么不开车去，他摇摇头说，“算了，划不来。”见媳妇一头雾水，他补充道：“他们约的是西荷。”

　　王坤说的是位于西安市太白路与含光路间的劳卫路，也有人称西荷街，他说划不来，是因为“那里几乎是西安最难停车、收费最复杂的地方之一。”

　　“修得挺好的路，成了某些人的生财之道”

　　6月的一天，一直在外打工的王坤回到西安，两个发小约他一聚。因为两人都住在西荷街附近，大家便约在那里的一家咖啡馆。家住西安高新区南窑头村的王坤，本打算开车赴约，但想起此前的经历，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两年只要我在西安，我们大都约在西荷见面，好几次了，我开车去都很难找到车位，而且跟收费员怄气也不止一回。”王坤说，西安市近些年停车越来越成问题，但他感觉“哪里的问题都没那一块严重。”

　　当天，打车赴约的王坤下了车，便庆幸自己的决策正确，当天西荷街显得格外拥挤。“几百辆私家车拥挤地停在路的两边，不管有没有P字蓝牌，都一样停。甚至横着停完又竖着停一排，还有很多临时停车，到处都是车和喇叭声。”

　　西荷街在市政规划中被称为劳卫路，本是双向四车道兼带非机动车道，按说该是通衢一条，但去过的人应该都知道，这里拥挤不堪。因为道路面积的大部分都成了“停车场”。加上太白立交东北角红星美凯龙的大型地面停车场和地下停车场，以及西荷丰润大酒店的对外停车场，这里按说并不缺车位。

　　这里除了标准的四统一站点停车位，还有商家临街圈起的自留车位，以及占比最大的“西何家村村属停车位”。

　　“就是因为居住密度大，而且周围啥都有，人气旺，所以人流量车流量本来就大，但大家感觉总是有车位的，所以开车来停的人特别多。”孙先生说，自2011年初入住西荷美食街上凯旋城小区，对附近停车难感受强烈。

　　这条街两侧的区域原本大部分都属于西何家村。在西安市上一轮城中村拆迁改造工程中，地处黄金地段的西何家村也随之旧貌换新颜。以2009年5月西何家村全体村民回迁进西荷花园为标志，这里开始迅速聚集人气。除了5栋32层共15万平方米的西荷花园安置小区外，这里还建有凯旋城、边家村小区、含光苑等多个住宅小区。人口密度一大，配套的商业体一多，停车的需求自然而来。

　　“本来修得挺好的路，就成了少数人的生财之道。”孙先生说，虽然他在凯旋城购买了地下车库，但来访的亲友常向他抱怨停车难、收费不规范。

　　3种停车收费模式并存

　　近几个月，华商报记者不定时多次在此观察，发现这里的三种停车模式各有特点。

　　模式一：从太白路路口向东至西荷花园门前，主要的车位集中在商家手中，属于经营性收费停车场，包括红星美凯龙的地上和地下停车场，以及西荷丰润大酒店的停车场以及其门前占道圈起的停车位。这部分停车位刷卡计时，由商家工作人员收费并提供票据，其中红星美凯龙的停车场还有前半小时的免费时段。

　　模式二：从西荷花园门前开始至兴化巷北口，这一段即“西何家村村属停车位”，是最火爆的停车位。甚至通向太白路的两条人字形进出单行道，也属于“西何家村村属停车位”。收费由私人承包，不提供规范票据，停车需预缴10元，时长及收费金额由“收费员”掌握，略有弹性。

　　模式三：从兴化巷北口至含光路，属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管辖，共施划100个车位，由穿着制服的收费员收费，可提供规范票据。

　　事实上，三种模式中以模式二“吞吐量”最大，因为占尽了地利优势。“一般过来都在这一段找地方停，虽然收费最贵，停得也最别扭，但毕竟离吃饭娱乐的地方最近，而且价钱有时候还能商量。”7月2日晚7时许，刚在一家足浴店门前停好车的胡先生说，如果转一圈看到这一段没位置，他才会选择去两头的商家停车场或标准占道车位。

　　约1小时后，用餐结束的胡先生刚发动车辆，已有另一辆私家车在旁伺机驶入。彼时正是西荷街停车吞吐量的高峰期，车位供不应求，一旦有车离开，不出10分钟，就有填空的补上。

　　“之前不是有人酒驾开车撞了电动车后、在这条路上又连撞数辆车吗？为啥能撞那么多？车停得多、占道占得多绝对也是因素之一。”胡先生说。

　　一公里路上，同时挤停着590辆车

　　几乎大多数双休日，西荷街或者说劳卫路，都会以最高饱和度停满车辆。

　　其中，进出太白路的两条人字形三车道单行路，算上非机动车道，本能容纳四车并行，但此刻两侧均挤挤挨挨排满了车辆，有的地方甚至停着第三排，导致车流行人混杂，缓慢通行。今年3月的一天中午，华商报记者曾统计过，从太白路至西荷花园门前的这两条要道上，共停放了102辆机动车。

　　从西荷花园西门至东门之间，车辆密度更大。路边与道沿垂直停满了车，相邻车辆之间的空隙之小使得车门只能打开三分之一，大部分车主取车时都是钻进驾驶位，将车开出后，其他乘员才能上车。而在多数垂直停车位旁，呈丁字型，又停了至少一排平行车辆，有的位置甚至双排平行停车，最窄处仅容对向两车勉强交会。车道分流线乃至双黄线，都成了摆设，所有经过车辆均以抢行挤得过为原则，喇叭声此起彼伏。这一段共停放182辆车。

　　从西荷花园东门至兴化巷北口的陕西工程勘察研究院门前，车辆密度稍减，但也足足挤了174辆车。凯旋城门前也是垂直停放加双排水平停放。垂直加单排水平停放则是常态。

　　从陕西工程勘察研究院门前至含光路口，按照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的标牌，共规划了100个车位，但实际停放了132辆，而且在靠近含光路一端，仍有部分空位。因为在靠西一端，车距很近，有些地方甚至也是双排水平停车。但通行条件明显好得多，至少容三车并行。

　　“划是这么划，但人都愿意靠西停，只能停得紧一点。”一位穿着灰色“停车管理”制服的男子边指挥边说。

　　不算模式一的停车场和沿途小区的地下车库，全长一公里左右的劳卫路的路面和道沿上，竟停了590辆车。

　　样本路日收益上万，城区全年收费或以3亿计

　　这590辆车，按每小时缴纳3元计算，一小时就可产生1770元。按照规定，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旗下车位的收费时段为早8时至晚9时，共13小时；西何家村收费人员一般晚10时左右才会停止收费，总体时长差不多；而商家的停车场则是全天候计费。

　　根据观察，一天中大部分时候，这些车位都是饱和的，周末和节假日更甚。虽然有些车会停车超过一小时并与收费员“议价”，但不足一小时内超过两辆车停放进同个车位的情况也不少。为便于计算，拉平这些因素并将满负荷时长打折为8小时。则每天在这一公里长的劳卫路上，停车收费产生的效益至少有14160元。

　　这个数字或许看来不算多。但基数扩大到全市，数字就会很惊人。

　　西安市公安局相关负责人今年1月份在公开场合介绍，截至2014年底，西安市机动车保有量达215万辆。而且90%都集中在主城区，城区车辆密度达每平方公里3400余辆，仅次于北京。

　　根据现行的《西安市城市道路和停车场机动车停车收费标准》，除市交警支队划定（道路停车）的特定区每小时6元标准外，在西安市城郊六区及七个开发区道路停车，执行三种收费标准：明城墙以内为一类区，每小时4元；明城墙以外二环路以内为二类区，每小时3元；二环路以外为三类区，每小时2元。而经营性停车场中，地面停车场（含立体停车场），执行同类区道路标准，地下停车场则按一类区3元，二、三类区2元收费。所有收费均是不足1小时按1小时计。

　　据悉，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现有车位28000个，而规定收费时间为早8点至晚9点。因为每个停车位都可能存在两小时停一辆车或一小时停两辆车的情况，若按每个车位每天停车10小时、每小时收费3元笼统计算，如果有28000个停车位，每天365天的收费也多达3亿元。

　　这样大的一笔资金，如果有效利用，显然可以产生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停车位谁在划、怎么划？

　　去年7月11日，西安市城管执法局公布《西安市人行道机动车临时停车站点设置管理办法（试行）》。设置了许多详细规范。包括：人行道停车泊位，应确保设置后剩余人行通道宽度3米以上，最低不低于2.5米；在人流量较大的商业中心、火车站、汽车站等地区，应确保剩余人行道宽度5米以上，最低不低于4米。

　　城市道路交叉路口、宽度不足4米的窄路；中小学、幼儿园出入口两侧50米内，居民住宅窗外5米内均不得设置停车位。

　　就在同一天，西安市交警支队召开机动车临时占道停放管理事权下放移交工作会，将道沿下占道停车位的审批设置交给各区大队负责。并再次重申了若干禁止设置占道停车泊位的规范，包括：交叉路口50米范围内，中小学校、幼儿园等单位出入口两侧50米内，机动车双向通行的道路宽度小于9米、单向通行宽度小于8米的路段等。

　　“标准是有了，但感觉执行好像很随意。”市民陈玉明说，他常在光华路一带活动，狭窄的光华路上本来单侧划有车位，但收费员引导车双侧停放。陈玉明认为，原因还是在利益，“这边吃饭消费的地方多，让在这里停，能收更多钱。”

　　“交费换默许”似乎正在成为潜规则。华商报记者6月底在碑林区一家连锁快捷酒店停车。“后院停满了，门前也都能停，保安给你指挥停好、别挡别的车就行。”酒店人员说，“我们按年交过费，你停，没事。”

　　稽查与违规收费“斗争”从未间断

　　“加V认证”的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的官方微博透露，该中心通过明察暗访等多种形式，重点对不规范着装，不持上岗证，售旧票和收费不撕票等不规范行为进行严厉打击，曾一次取消7人收费资格。

　　如2012年3月20日，该中心稽查大队共检查收费站点137个，收费员137人。检查发现违规16人，收新证3个，旧收费证1个，收费服5件，批评教育10人，处罚6人。有时还会处罚金，从40元到990元不等。

　　从2012年3月21日起，该官微突然不再公布稽查结果，发布频率也从一日数条骤然下降，变成数日一条乃至一月一条。但期间却公布了数起与“黑收费员”和“黑收费点”作斗争的记录。

　　如“2012年8月15日上午，中心对怡园路上紫薇田园都市黑站点进行检查，此处为长安交警队派人收费，‘黑收费员’也穿着蓝色马甲，但是马甲背部是‘长安’的字样！收费证件是黄色的。证件与服装均不是中心派发的，请车主注意！”

　　其实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对遏制乱象也不是没想办法，试过微博直播，还试过“悬赏”50元面额长安通卡号召市民举报，但成效似乎很有限。

　　“消失的停车费都去哪了”，去年11月，新华社曾刊发特稿追问这个存在于国内城市的共性问题。道路停车位是公共资源，每年收费多少，进入财政的停车费又有多少，这些停车费是怎么用的？相关部门公示的欠缺让这些问题成为谜团，但理应规范透明。

　　“感觉画条线，再派个人穿着制服过来，就能开始收费。”从事法务工作的市民陈玉明对西安市个别区域车位设置很有疑惑。

　　华商报记者在调查中随机询问过84位车主，超八成人表示“看不懂”。“有的地方昨天还可以随便停，一夜之间喷出来几道线就可以收钱，有的地方路很窄也划上了车位，不知道事先有没有调研过。”

　　收费单位只管收钱，立牌划线归交警、城管

　　成立西安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之前，西安市公共停车收费主要由交警、城管全权管理，基本原则是“道沿下归交警，道沿上归城管”，而市政局也掌握少数一部分停车位。

　　“那时候都是承包制。”西安南郊八里村的一位王姓收费员说，他干这行是“老江湖”了。“现在我也穿这公司制服，以前是给交警队干。那时候这片每月任务2000元，完成任务按20%提成。把这2000元完成了，剩多剩少都是自己的。”

　　市民刘女士曾在2009年与城管签订停车收费协议，以每月2100元“管理费”的代价，承包了东大街沿线一繁华小巷某路段道沿上的停车场。“能赚钱，不然我干吗承包？”

　　交警和城管向下发包，其实对上也有点像“承包制”。“当时是收来的停车费给财政上缴，然后再下拨20%给他们。”西安市财政部门一位官员说，但据他们掌握的情况测算，两家上缴财政的停车费一般不到40%，“其他都截留、流失了。”

　　西安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成立后，舆论认为伴随着“承包制”的终结，停车乱象应该被改善。

　　“我们没有权力去施划停车位。”西安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一位负责人表示，甚至“设置停车P字牌”也不在他们的权力范围内。“我们就只管收费，哪能停、哪不能停的决定权还跟原来一样，在交警队和城管局手里。”

　　2011年，西安市对停车收费管理工作进行了改革。8月12日，西安城市公共停车设施建设管理有限公司暨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正式成立。该中心为集团有限公司下属事业单位，由城建集团代表市政府出资，注册资本为2.4亿元。

　　按照西安市人民政府【2011】54号文件规定，负责城区和开发区公共停车场管理、停车服务、停车费征收、公共停车场信息化建设和维护，自2011年8月15日全面管理西安市占道停车收费管理工作。

　　截至2012年9月底共管理公共占道停车收费站点938个；收费人员2000名。主要职能是：统一运营全市公共停车资源，通过公司化运作，形成公共停车场站建设的引领示范效应，达到公共停车资源“以运营促融资，以融资促建设，以建设促交通”的良性循环。

　　“四无”收费仍存在，管理效果不理想

　　然而当前的实际情况却让许多市民忧虑。市民陈聪因工作关系经常在解放路一带活动，他说那一带沿线的小巷里道沿上下都有私收停车费的。“肯定不是正规的，都没穿那个衣服（制服），也不能刷一卡通，而且标准不统一，都是看着收。”

　　华商报记者调查中发现，在西一路、案板街、鼓楼门前、桥梓口、西大街中环国际西侧、竹笆市、北广济街口、桃园南路、永松路、东门外炮房街、曲江国展中心门口……许多地段的道沿上下，都活跃着“四无”收费员。

　　所谓“四无”是相对于西安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成立后的“四统一”，即“服装”、“票据”、“收费标准”、“管理模式”统一而言的。然而尽管啥都没有，一些“四无收费员”的口气却不小。

　　7月的一天，在北广济街口，一位“四无”中年男子指挥华商报记者将车停在离路口拐弯处不足十米的地方。记者担心按规定路口50米范围内禁停被罚时，男子大咧咧笑道：“叫你停你就停，怕啥？还50米，谁家的规定？照你说的，我这一片停不下几个车了。”记者说是交管部门规定，他摆摆手，“甭给我上课，我能在这收费，你停就对了，这是我承包的。”

　　在西大街中环国际西侧，一名戴棒球帽的“四无男子”招呼华商报记者开上道沿。“这敢停不？大路边上。”“咋不能停，交警又管不上。”“那城管呢？”“你放心，要是让锁了或者贴条了，我给你赔200元。”

　　“其实我们不反对收费，只要收得有依据，管得有效”，市民王坤和周先生均表示，“我们更在意的是，钱去哪了？”这里的逻辑很简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是为了调节停车秩序、缓解拥堵，那收来的钱就该都用到这上面。但现在我没看到效果。”

　　为多收钱创收、扩大停车区域很普遍

　　“你要是停的时间不长，给我两块钱就行。”6月初在劳卫路靠近含光路的标准车位旁，一位着制服的男性收费员拒绝华商报记者使用长安通缴费。他解释说，“我不给你票，你也别刷卡，一小时3元我给你优惠1元，不然钱到不了我口袋。”

　　他说，虽然他是从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按月领取薪水，但事实上，是给私人承包的老板打工。“你们不知道，很多收费员都是这样的，人家从中心承包下来，我们给人家打工。所以只能这样搞，才能自己多挣几个钱。”

　　他所谓的“这样搞”，指两方面，一是协商不刷卡、不撕票、打折收费，一是将有限车位多挤出些空间、多停些车。附近一路段另两位女收费员，也在采用同样的套路为自己创收。

　　协商缴费其实随处可见。在近一个月的调查期间，华商报记者不定时地在全市多个四统一站点停车位观察，随机取样了145车次私家车在停放时的缴费方式。其中仅有31次车主停车时采用长安通刷卡计费，16次为现金交付并索取票据，剩下98次则是车主与收费员“达成默契”，不索票据并享受优惠，少则1元，最多的是在粉巷东口附近一停车位，一位停放3小时（应缴纳18元）“砍价”只付了10元无票成交。

　　为多收钱创收、甚至扩大停车区域更是公开的秘密。6月12日中午光华路，尽管竖立的四统一站点停车位告示牌上注明的停车范围，“光华路（职工医院-高新路）南侧”，车位数为45个。但整条光华路南北两侧均密密停满车辆，共计227辆。

　　近日，为有效遏制收费员揩油，服务中心要求收费员多刷长安通，以及拍照取证，效果到底如何，显然还有待观察。

　　不给票、给假票是惯用手段

　　比起穿着制服、却给“老板”交钱的收费员，“西何家村村属停车位”收费员们要幸福得多，因为他们给自己打工。

　　“我们这停车位没人家火爆，多数钱还装不到自己兜里，不像人家是承包了的。”劳卫路东段的一位穿着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制服的收费员称，尽管西段的占道停车按道理并不合规，但交警很少管。“人家西何家村自己管，要不，你看人家都是横着停完竖着停。”

　　八里村附近的一位收费员作为老江湖，就看得很开。“咋不如承包的？说这话是不会想、不老练。就算上头有老板，其实这也跟承包一样，反正工资是中心给发，收的钱老板咋个交法我不知道，他挣他的，我挣我的，谁都不少挣。”据他透露，不给票、给假票都是大家惯用的手段，“听说有本事的在POS机上玩手脚。”

　　光华路上的一位男收费员也称，这个工作是个“灵活创收的活儿”。“我从前也是给交警队打工承包，挣得还没现在多。一个是现在车多得多了，再者以前是交完承包钱挣的才算自己的，现在我领一份底薪，还有额外的钱。”他不肯透露具体收入，“都要养媳妇娃，挣得少我能干？天天这么风吹日晒的，大家都不容易。”

　　记者借口也想承包路段雇人挂靠收费，了解收费稽查情况。他直言，“稽查员上班也为挣钱，有钱挣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啥。你明白吧？”

　　一年收费多少？“全国都没公布过，没办法说”

　　西安市政府官方网站上，对于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的介绍中提到，“作为我市占道停车收费执收单位，服务中心执行收支两条线政策，使用财政票据，严格执行市物价局收费标准，收费全额上缴财政。”那么，这笔钱一年有多少？

　　前文曾测算，这笔钱或有3亿。但华商报记者查询到，该中心成立当年上缴3000万元停车费，2012年为5000多万元，2013年为6800万元，2014年为8000万元。虽然是稳步逐年提升，但该笔费用的支出则语焉不详，几乎很少涉及。即便扣除“黑车位、黑收费”的因素 某种程度上，全西安市停车收费年总收入很难说清楚。

　　华商报记者从省财政厅相关人士处了解到，省财政并不监管西安市停车收费情况。而西安市财政局收费处相关负责人则表示，财政局每年收取的停车费只包括非经营性停车场的费用，而经营性的停车收费是由停车设施建设方企业自行管理。

　　华商报记者从西安市财政局了解到，停车收费是专户，专户上的部分资金用于机动车停放管理中心人员的运营，部分用于城市停车设施建设和建造。但对具体支出情况，上述人士表示，“这个全国都没公开过，没办法告诉你。”

　　北京曾公布2009年停车费带来财政收入3372万元，而在机动车保有量持续增长的背景下，2010年这个数字居然降为2110万元，2011年起，因为引发舆论质疑，北京市自此再不对外公布。

　　收费员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相关负责人表示，停车费全额上缴到西安市财政局，没有经过停车服务中心。据该中心成立初发布的《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收费人员管理办法（试行）》，“中心目前约有车位21000个，按照15-20个车位配备1人的原则，预测需要收费员约2000人”。按这个比例，目前28000多个车位应需配收费员约2700人左右，均为劳务派遣用工方式由外包公司招聘。收费员薪酬分为基础工资、考核工资、误餐补贴、超产提成四部分。根据工作制，月基础工资从1500元至2000元，考核工资从150元至300元，误餐补贴从75元至150元，超产提成则“按照超出当月任务部分20%提成”。

　　他们实际拿到手的工资到底有多少？很多人不肯透露。根据华商报记者走访了解，多名收费员证实，一般月收入3500元上下，则2700人，工资支出总额约为1亿多元。即便只按平均底薪2087.5元（根据上年度西安市机动车停放服务中心人员薪酬结构表计算）计算，也有六千多万元。

　　对比去年的8000万元收入，不计其他成本，如果只发底薪，西安市财政部门基本能“保本”。至于总收入是否扣除人员成本，由于无从查询不得而知。

　　不能光收钱，啥事都不管

　　按照西安市政府将停车收费权收回统管、并以公司制运营的本意看，应当是确保应收尽收，避免部门间矛盾和资金流失，然而从现实收效看，似乎并不理想。过去3年多时间里，收费乱象的报道屡屡出现。

　　去年11月，新华社曾以北上广津四地为范本，刊发特稿追问“我们的停车费都去哪了”。记者走访发现，车主缴纳的停车费与政府财政所得，存在巨大差额，至少有一半没进入财政。”

　　华商报记者注意到，其实国外大都市也收取占道停车费，有的甚至很贵。如伦敦，不仅开车进入市中心要缴纳10英镑拥堵费，司机日均停车费更是高达42英镑，繁华地段甚至高达75英镑。类似政策纽约、东京、巴黎等城市也有。但共同点是“不见现钱”和“让利于民”。不但有各种优惠政策，收费所得多以公开透明形式，用于改善公共交通和完善停车设施上。

　　如今，最让市民不满的还是，家门口突设停车位，“不知道是否做过前期调研，就开张了”。科创路上“丽湾蓝岛”小区门前也设了停车场，但这里的地面多处地砖破损，南侧和西侧各有一个地下水管破损点，常年流水。住户马先生很是头疼：“40多个车位每天至少收几百元，一年下来十几万，也不见把这水管修一下，光收钱啥事不管，我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