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新规将网络支付“打回原形”

　　长江商报消息

　　本报记者沈佑荣 实习生 杨晖 郑慧 关俊荣

　　支付宝等野蛮生长了10年的第三方支付机构要被戴上紧箍咒了。

　　央行等十部委联合发布《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不到半月，7月31日傍晚，央行又发布《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支付新规刚刚发布，立即引发强烈关注。

　　著名经济学家马光远在微博上发声，央行出台的支付新规没有外界渲染的那么狰狞，小额支付重快捷，大额支付重安全，这是原则问题。

　　8月6日，汉金所CEO曾庆群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支付新规的核心是要管住第三方支付，因为第三方支付公司开发的账户系统绕开银行进行清算，脱离了监管层视野，极易酿成金融风险。新规将会使支付机构回归本质，P2P平台更规范。

　　8月4日，银率网金融研究中心理财组分析师闫自杰则认为，第三方支付机构闭环网络的打造吞噬了大量资金，央行决不允许这样的闭环生态游离于监管之外。网贷之家高级研究员张叶霞、零壹财经研究总监李耀东等研究人士均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新规将会促使P2P平台更加规范，平台携款跑路的可能性缩小，由此将加速业内洗牌。

　　不过，第三方支付机构并没有那么悲观。与700多家P2P平台合作的汇付天下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一旦意见稿真正实施，公司将利用自身强大的系统资源和客户资源与平台、银行进行合作。

　　业内人士表示，未来，支付机构与银行合作的可能性较大，银行管资金，支付管通道，共同分享这一蛋糕。

　　央行的“紧箍咒”

　　部分中小非银行支付机构恐怕哭晕了。他们自称，央妈给他们戴的紧箍咒太紧了。

　　7月31日，央行发布《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而在两周前，央行等十部委下发了《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如此密集发布的监管办法表明，互联网金融将无法再野蛮生长。

　　“互联网金融指导意见分配了监管任务，征求意见稿是在此基础上的第二部细则。”8月3日，一从事互联网金融的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接下来，可能还会有第三或者第四部相关的细则出台。

　　支付新规意见稿一出，各种解读、舆论刷屏了网络，引发社会高度关注。

　　长江商报记者调查发现，不少市民反映支付新规限制过死，诸如5000元额度受限，朋友间凑份子共进午餐想用支付宝、微信转账都难等。

　　显然，坊间对支付新规存在误读。

　　8月2日，湖北一银行业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解读称，支付新规的核心是对第三方支付监管，主要是不允许第三方支付吸收存款、不允许其在体系内转账。至于5000元额度问题是有条件的，即使用支付账户的余额付款、支付账户余额里没有高级别验证等，不用余额支付则没有限制。

　　为什么要重点监管第三方支付？该人士以支付宝为例介绍称，如果你使用支付宝，会先将银行里的钱充值到支付宝里属于你的一个虚拟账户内，这个账户就是支付账户，你可消费、转账、买理财产品。实际上，这个账户构建了一个自我生态圈，在众多交易包括转账过程中，你一个指令就把钱转给了他人在支付宝的账户里，看上去实现了资金划转，实际上只是支付宝在内部做了一个分配而已，调整了一下数字，支付宝在银行的资金没有变化。如果你和他人都不将钱转至银行，那么这笔钱将永远躺在支付宝账户上。这样一来，不是银行的支付宝就从事了吸收存款业务。

　　曾庆群解读称，类似支付宝等支付公司，绝大部分银行是其会员，大量交易通过支付宝完成，而支付宝承担了交易清算功能，这些交易在支付宝体系内完成，支付宝只对银行进行交收清算（净额），那么，大量资金交易脱离了央行、银监会的监管视野，这些资金交易可能涉及网络赌球、毒品交易、恐怖分子交易等，给违法分子提供了生存土壤。此外，庞大资金在银行体系外流动，也使得货币周转速度大幅减缓，给国家货币政策实施带来难题。

　　张叶霞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受支付新规“伤害”的还有P2P，P2P的第三方支付商业应用本质上是支付公司为其构建的一个托管账户系统，存在与第三方支付同样问题。

　　“桥归桥、路归路，支付公司负责通道，账户仍要回归到银行。”上述银行业人士表示，支付新规的最终目的是防范金融风险。

　　跑路与资金池

　　支付新规要求支付公司去账户化，而账户恰恰是第三方支付机构的“金矿”。有了账户，非银机构就能“银行化”了。这也是第三方支付市场被支付宝、拉卡拉、银联等行业大佬占据，但一些中小支付机构仍活得滋润的重要原因。

　　今年初，上海畅购成为了国内首家倒闭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并暴露了第三方支付资金被挪用问题。备付金被托管的上海畅购为何会被挪用？这就是资金池问题，大量资金绕开了监管。

　　一研究网络支付人士告诉长江商报记者，最典型的就是使用支付宝付款，支付宝帮你将钱从银行提出来，付款后剩余的钱一般不会转至银行，沉淀在支付宝的资金池里，消费、买理财产品等就可用这笔钱。那么，大量用户的资金聚集在一起，就形成了庞大的资金池。

　　相较于第三方支付，野蛮生长饱受诟病的P2P行业跑路现象更为严重。

　　网贷之家数据显示，截至今年7月底，中国正常运营平台2136家，累计问题平台859家，其中，7月新增问题平台109家。大量平台倒闭已成常态之势。而倒闭平台中，卷款跑路占比超过一半。

　　而P2P平台卷款跑路背后的祸根也是资金池。

　　8月5日，李耀东告诉长江商报记者，P2P平台普遍设有资金池。具体表现为，投资人在平台开设一个账户，此为虚拟账户，相当于平台的记账账户。假如投资人充值15万元到虚拟账户，如果能点对点全部划转到借款人账户上，就不存在资金沉淀，但若只有10万元投到借款人账户，5万元就成了沉淀资金，形成资金池。反过来，项目到期，15万元回到投资人的虚拟账户，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好的标，投资人暂时不会动用这笔钱，这笔钱又在资金池沉淀了。

　　目前，不少P2P平台与第三方支付机构合作，将资金托管给第三方支付。李耀东说，这样一来，第三方支付机构也会形成很大的资金池，在P2P平台的运营过程中，第三方支付不仅为平台进行资金搬运，还进行资金清算，跨界干银行的活儿。

　　“平台跑路，卷走的款项就是资金池内的资金。”李耀东说，资金池并未在央行、银监会等监管范围内。当然，所有资金最终仍反映在银行账户上，但因为在体系内循环，银行并不清楚明细。

　　张叶霞也认为，有了资金池，监管层难以监管到投资人资金具体流向，导致不少平台进行自融这类违规操作，从而加剧平台风险。

　　那么，如何判断P2P平台是否涉及资金池呢？

　　广东省互联网金融协会秘书长朱明春表示，关键要看平台是否参与了交易、资金归集再匹配。一般而言，P2P资金池有三种模式。一是平台先归集投资人资金，再找借款人把钱贷出去；二是平台把借款需求打包成理财项目，再把投资人的资金归集到平台账户，进行资金匹配；第三种就是债权转让模式。

　　“银行吸纳存款后去放贷，资金池模式和银行传统模式很像，用期限或金额错配的方式做借贷业务。”朱明春说，支付新规就是取消资金池，让第三方支付及P2P平台不能触碰投资人资金。

　　第三方支付谋变

　　支付新规将逼迫第三方支付、P2P平台去账户化，带来一场重大变革。

　　张叶霞表示，新规出台后，P2P行业跑路、倒闭现象将加速出现。目前，已有大量资本进入，行业大洗牌已经开始。同P2P平台一样，发生在第三方支付行业的变局也已开始。

　　张叶霞说，目前，平台和第三方支付正在关注监管动态，尝试与银行沟通。不过，对银行而言，虽然大量资金有望回到银行，但是否存在为P2P平台隐形背书，仍有较大顾虑。

　　长江商报记者了解到，已有不少平台与银行联系，不过，一些银行对成交量较小的平台兴趣不大。曾庆群明确告诉记者，汉金所正在与银行商谈。

　　显然，与汇付天下保持合作的700家P2P平台账户将迁徙到银行。对于上述平台顾虑，汇付天下回复称，单个平台与银行谈没有优势，但汇付天下将700家平台客户打包和银行谈，议价能力就很强。目前，汇付天下已经对接入的P2P平台进行一轮筛选，尽量满足银行要求。

　　其实，对平台而言，还有一个成本问题。此前，资金托管给第三方支付要交纳一定费用，如果再托管给银行，是否要多交一笔费用。

　　长江商报记者了解到，P2P平台资金托管给第三方支付机构的费用为3‰—5‰，年托管费12万左右。目前，仅有积木盒子资金托管在银行。

　　8月5日，积木盒子相关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透露，相较第三方支付，银行托管贵在一次性托管费，而针对每笔交易的费用并不高，如果平台成交量大，如超过百万笔，银行托管成本与第三方的差别不大。

　　汇付天下高级副总裁穆海洁曾公开表示，汇付跟银行合作，不会过多增加P2P平台额外成本。

　　不过，P2P平台还有一个问题待解，银行资金清算效率远没有从市场中成长起来的第三方支付高，这将会影响平台的快速运营，毕竟很多平台常出现秒标现象。

　　长江商报记者了解到，不少平台仍倾向与第三方支付机构合作，但希望将资金存管在银行。目前，已有第三方支付机构与银行联合开发第三方资金托管系统，设立银行托管平台，银行管资金，第三方支付机构做渠道。

　　曾庆群明确表示，未来，汉金所就会采取这种资金托管模式。

　　资金池

　　全部划转到借款人账户

　　不存在资金沉淀

　　（虚拟账户）

　　5万元留在虚拟账户形成沉淀资金（资金池）

　　10万元到借款人账户

　　在平台开设

　　一个账户充值15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