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男游客疑参加“野鸡”购物团

死者家属昨日晚间抵港

涉事珠宝店昨日下午提前关门 摄影/本报记者 匡小颖

　　香港警方21日公布，两名男子因涉嫌19日在红磡民乐街殴打一名54岁的内地男游客并致其死亡，暂控两人一项误杀罪。该两名分别为32岁及44岁的男子将于22日在九龙城裁判法院提堂。根据警方此前消息，19日约11时，两名女子在红磡民乐街一家珠宝店内怀疑因购物问题发生争执，受害者上前调停，其间被这两名男子袭击，倒地昏迷送院，于20日上午10时45分证实死亡。据了解，受害者是黑龙江人，随旅行团到香港旅游，两名打架的女子分别是旅行团的领队及团友，她们均涉嫌在公众地方打架被捕，目前已获准保释候查，须于10月下旬向警方报到。

　　进展

　　死者妻子及家人昨日赴港

　　据媒体报道，客死异乡的内地男游客苗某来自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道里区，据他妻子介绍，苗某为哈市一家市政工程公司职工，近一年在海南做市政监理工作。他与同团女团友张某相识，二人为同事关系，早前二人在深圳集合，一同前往香港游玩。妻子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丈夫身体健康，去香港之前没患有疾病。

　　据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驻北京办事处提供的信息，家属一行8人（包括死者妻子、女儿、女婿）21日下午赴港。香港旅游业议会已安排他们入住九龙维景酒店。今天将安排家属认领遗体。

　　一名嫌犯被带回现场重组案情

　　昨天上午10点50分左右，香港警方将一名男性嫌犯带至事发珠宝店重组案情。昨日上午10点30分左右，事发现场民乐街D2珠宝店门口就被围上了警戒线。10点50分左右，一名男性嫌犯被带下警车。这名男子穿着黑色T恤，体态偏胖，腹部微凸。嫌犯戴着黑色的头套，讲粤语并不时用手和身体比划重组案情，全程约半个小时。

　　香港警方用一个人偶来模拟案情，冲突起初发生在珠宝店右侧边门门口，之后到了旁边的停车场入口处。在这个过程中，嫌犯模拟了用手掐脖子及脚踢受害者腹部的动作。再后来受害者在停车场墙边倒地，嫌犯仍然对其进行殴打，最终受害者平躺在了停车场前方两米左右的马路上，双手交叉环抱胸前。案情重组结束后，警方解除了现场的戒严。

　　据了解，这名嫌犯为此前香港警方逮捕的44岁香港本地导游胡某，胡某为香港天马国际旅行社员工。但北京青年报记者致电香港天马旅行社，对方并不愿意多透露。

　　涉事两名女子获准保释

　　据香港警方消息，该案件中涉嫌在公众地方打架的内地女领队邓某和女团友张某，已经在昨天获准保释，须于10月下旬向警方报到。

　　据昨日香港警方通报，除两名涉事女领队和张姓女子外，警方事发后拘捕两名涉嫌伤人的男子，分别是44岁和32岁。据新华社消息，两名男子将于今日在九龙城裁判法院提堂。有消息称，此次涉事的44岁男子胡某是香港导游，出生于浙江，已取得香港身份证。他曾有多次强迫客人购物的前科，根据广东省旅游局资料，胡某曾多次被游客投诉“强制购物”。

　　关于另一名涉嫌袭击死者的内地领队刘某（32岁），来自吉林，现与妻子同住深圳，涉案时受聘于香港沃晨旅行社。与死者及同伴最先发生冲突的旅行团女领队邓某（32岁）与刘某是同居情侣，两人居住在深圳市宝安区石岩塘头多年，该消息尚未得到证实。

　　探访

　　当地人称涉事珠宝店多次发生打人事件

　　涉事珠宝店位于民乐街的南端，昨日下午3点钟，涉事珠宝店就已锁门，尽管里面仍有工作人员但他们表示不营业。北青报记者看到，在店内的前台上贴着一张很新的打印纸，上边写着营业时间只到15点，关于打人一事，店内所有人员都不回应。

　　据周围店铺的人员介绍，涉事珠宝店在出事后更改了营业时间，以前是到下午5点，但现在改到了下午3点。尽管事发后第二天该店仍正常接待顾客，但到昨日店内就几乎没有接待过顾客。昨日下午的民乐街上，一辆又一辆旅游大巴停在此处，但大队的旅行团都去了周围其他珠宝店，没有旅行团再到涉事珠宝店购物。

　　昨日下午，一名居住在附近的男士对北青报记者表示，邻居都管这家店叫黑店。这名男子称，这家店里虽然打死人是第一次，但是以前也发生过多次打人事件，用打骂来威胁强迫旅行团购物。这名男子称，这家店是专门黑内地游客的，本地人从不到这里买东西，即使去了到店里也不受欢迎。

　　民乐街其他珠宝店未受明显影响

　　北青报记者在现场观察到，民乐街仅是一条不到200米的小街道，整条路上的珠宝店也只有七八家，大的只有两三家，其中就包括涉事的珠宝店D2。在昨日下午2个小时的时间内，民乐街没有什么路人，但有十几辆旅游大巴来到此处，放下旅行团到附近的珠宝店购物。这些大巴都停在民乐街与民裕街的交叉路口，这一角落显得尤为热闹。在D2旁边的一家珠宝店，里边满满当当都是游客，有些在柜台前询问，有些只是在三三两两的交谈。其中几名游客称，他们都来自内地，来到店里并没有要求强制购物，看中了就买没看中就不买，没有硬性要求。

　　据一名当地人士称，民乐街专门接待旅行团，人多的时候每天有50以上甚至上百个大巴将游客放在此处，游客络绎不绝，其中涉事珠宝店的生意最好。虽然营业时间标明是到下午5点，但游客多时，通常要营业到七八点钟。

　　死亡男游客疑参加“野鸡”购物团

　　深圳旅游局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深圳出境游电子名单系统里没有查到该死亡游客参团的记录。广州市旅游局相关负责人李宇青也表示，如果电子名单系统里没有查到记录，那么该名游客很可能参加的是“野鸡社”的低价旅行团。

　　昨日，网上有信息称，涉事邓姓女领队为中国国旅深圳分社职员，北青报记者致电该旅行社，负责港澳游的接线员表示，国旅深圳分社也看到了这种说法，但她表示说法不属实：“这个团队并不是我们旅行社的团，这个领队也不是我们旅行社的人。”据她透露，如果有相关的人说事发旅游团是国旅的，“那很有可能是假借我们的名义，私人包一个地方，再挂着我们的牌子。”接线员透露说，在深圳发生过一些假借国旅名义实为私人组团的事件，“有这种可能，但能肯定的是这个团绝对不是我们的团。”

　　据媒体报道，被拘捕的两名伤人者中，一名32岁内地男子姓刘，隶属于香港沃晨旅行社。随后北青报记者查询发现，香港沃晨旅行社显示在深圳有分公司，并且在多家招聘网站上有该公司的招聘信息，分社地址显示位于深圳福田区金田路。但北青报记者在网上查询该分社，并拨打分社预留的几个联系电话，但接线员表示自己是湖北宜昌一家旅行社，并非香港沃晨深圳分社。

　　随后北青报记者致电香港沃晨旅行社本部，接线男子表示，公司在深圳并无分社，也没有任何办事处。昨日知情人士告诉北青报记者，死者妻子也不清楚丈夫参加的旅行社是哪一家，只知道是在深圳。

　　调查

　　起底港澳游低价购物团

　　20日，香港旅游业议会总干事董耀中曾公开表示，涉事的旅游团为低价购物团，团费仅300元左右。低价旅行团是一些仅向游客收取极低费用甚至是免费的旅行团，而旅行社则依赖游客购物的佣金来维持成本，被俗称为“购物团”。

　　入港购物团行程大体一致

　　昨日，北青报记者致电深圳市某旅行社，该旅行社工作人员介绍，旅行社共经营三种旅游团，分别是纯玩团、品质团和购物团。以一个3天4晚的港澳旅游团为例，纯玩团成人每人收费1400元左右，第一天进入香港游玩，第二天继续在香港观光，第三天早上前往澳门，当晚住在珠海。相比较纯玩团，品质团价位为成人每人1200元，在观光的同时，安排两个购物点，分别是位于尖沙咀的免税店和位于红磡的珠宝店，在免税店的时间为60分钟，而在珠宝店的时间为90分钟，但工作人员并未透露在红磡的珠宝店是否为此次出事的D2珠宝店。但他说：“一般购物都是带去红磡的珠宝店，偶尔有在尖沙咀那边的。”工作人员也坦言，品质团基本不会强迫购物，只要在店里面待够时间就可以，“消费压力不大”。

　　关于购物团的参团价格，工作人员称要因人而异：“根据你的年龄和来自的省份，价格也有些不同，有时候还是零团费的，但说白了就是低团费，高消费，这个游客要弄清楚再参加。”关于购物地点，他坦言：“确实珠宝店的话一般是在红磡那边，从深圳去香港的购物团一般行程都大体一样，购物点也就那些了。”

　　据他介绍，一般第一天早上从深圳过关前往香港，之后前往海洋公园、金紫荆花广场，晚上夜游维多利亚港，第二天前往香港黄大仙，之后去珠宝店、钟表店、免税店等购物，第三天前往澳门，参观妈祖庙、大三巴广场、新葡京赌场之后回到珠海，晚上住在珠海。“一般购物团的行程就是这些，顺序不同也有可能。”

　　购物团入团有门槛 限制年龄和省份

　　深圳某旅行社工作人员告诉北青报记者，购物团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要限制年龄和省份。“我们旅行社要求年龄必须在28岁以上、55岁以下。”他介绍，在这个年龄段里的人经济有一定基础，消费能力比较高，并且他表示，这个范围要求严格，如果年龄不符合，就无法参加社里的购物团。

　　另外一位业内人士张先生也说：“如果一个购物团里十几二十几个人全是30到50岁之间的，那就太棒了，这就是消费能力很高的团，消费能力是考虑游客能否入团的唯一标准。”随后，张先生也补充说，购物团一般拒绝广东、广西、海南等一些南方省份的游客，“怕他们脱团。”

　　张先生表示，低价或零团费的旅游团中，怕有些游客入港后脱团，“因为他们可能在当地有亲戚等，他们借助零团费在享受了旅行社提供的一些服务后容易脱团，不参加购物的项目等，这样旅行社在这些人身上就是亏本的，一般购物团也会拒绝这些省份的人加入。”

　　内地旅行社赚团费 地接社赚购物提成

　　关于内地旅行社和香港地接旅行社之间的盈利关系，旅行社工作人员说，自己的旅行社只赚游客的团费，“我们只负责把团组织起来，送往关口组织他们过关，赚取这些人的团费。”他介绍，游客进入香港后由香港当地地接社导游全权安排行程，地接社负责游客的吃住行费用，因此，地接社来确定每个团的购物标准，游客购物返回的佣金也归地接社所有。

　　张先生也说，一般是内地旅行社赚取团费，有些内地旅行社还要给当地的地接旅行社一部分钱，有些则不需要。“你想想，香港消费水平很高，3天4晚成本就要花费两三千也不为过，你才交几百块钱的团费，甚至是零团费，这所有的成本要从你购物金额里面抽成出来，那团费越低，购物压力越大也就很容易理解。”他也补充说，现在旅行社一般会把压力转嫁到接团导游身上，导游在接团的时候有时候还会预垫付人头费，导游必须通过购物提成把钱赚回来，“所以就会出现不买不让走等情况。”

　　日薪150元 内地旅行社可雇“影子团友”

　　据香港旅游业协会对媒体称，参与打斗的“不明人士”，可能为近年赴港旅行团的“影子团友”。目前，香港警方正在调查围殴内地游客的多名“不明人士”是否为传说中的“影子团友”。这使得鲜有人知的词语“影子团友”进入公众视线。

　　旅游业内人士向媒体透露，港澳游市场开办20多年来，香港和澳门已经成为“零团费”和“负团费”旅游的重灾区，这种现象甚至占到港澳游市场总和的八成以上。业内人士称，这些打着“零团费”或“负团费”旗号的旅行团中都有一名或几名“影子团友”，业内也称之为“刀客”。

　　据了解，一般情况下，“零负团费”的组团架构由一名领队和香港两名导游构成，其中一个导游负责观光和安排食宿，另一个导游就是“刀客”，也就是“影子团友”，他们的职责是诱导或强制游客消费，这些人没有参团身份，一般由商场工作人员或者导购员组成。因为有的游客并不会大手笔地进行购物，所以游客与导游因购物问题发生冲突的新闻曾多次见诸报端。

　　香港旅游界立法会议员姚思荣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内地一些旅行社以很低的价格组团，他们会先跟旅客说，比如“要在香港购物满多少钱，否则成本拿不回来”。这些“影子团友”往往就是旅行社为了诱骗旅客购物，安插在旅行团中的人。

　　姚思荣透露，“影子团友”会先骗取团友的信任，然后在一些“不太听话”的游客没有买够指定数额后，协助同样来自内地的领队在购物团传播一些不好的言论，并同时起到一个督促购物的作用。而在游客购物后，他们也会拿到好处。

　　据业内人士说，在“零团费”旅游中，旅行社可从购物点拿到游客购买商品价50%的回扣，导游则能拿到10%。港媒报道，导游工会有会员近来收到短讯，内地旅行社以日薪150元人民币，聘人假扮游客随团来港，听说部分人要强迫真团友购物，正是传说中的“影子团友”。

　　昨日下午，北青报记者致电深圳某旅行社，工作人员表示，自己确实听说过业内有“影子团友”，“你想想，为了让顾客购物，找些托儿来帮忙，是可以想见的。”本版文/本报记者 匡小颖 高语阳 实习记者 邢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