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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纽约时报》 作者伊丽莎白·罗森泰尔（发自武汉） 陶武成（音译）是2002年国家立法机关（人大）的代表，他奉命调查这个省会城市一家私人诊所的欺诈和腐败问题时，感到非常棘手。作为一名屡受表彰的共产党员，他生活在这个省的边远地区，主要负责扶贫工作。 实际上，这份工作还有生命危险。9月29日，他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同济医院武汉医疗中心，脸上红肿，身上许多地方流着血。他说那是在诊所老板的指使下，保安殴打所致。10月份他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 当陶先生和当地警方联系，询问这起几乎要了他命的案件进展情况时，他被告知调查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提出诉讼，请求警方采取行动。对于来自各方面的无数的电话和传真，诊所的负责人韩永明（音译）一概拒绝回答。 记者被打已经成了媒体报道的家常便饭，但一个国家级官员受到这样的对待尚属罕见。实际上，司法公正已经成了中国领导人面临的严重问题。当中国的中央政府发誓打击腐败，推进法治建设时，地方政府却不给予配合，屡屡从中作梗。 地方执法机构的官员的忠诚更多地体现在当地的利益上，而不是职业操守和国家的权威。公检法都为地方官员服务，讨他们的欢心，他们通常是朋友，上层想对他们予以约束几乎不可能。 因此，中央政府，或是人民代表大会，想执行他们作出的决定缺乏支点，只有高层领导亲自出马才行。 “人们对中国政府有这样一个印象：共产党像一块巨石，实力强劲，”美国密歇根大学的政治学者肯尼斯·利博泰尔说，“其实，像人民代表大会这样的机构有多少权力？答案是很少，他们可以展开调查，但是他们不能让人们行动起来。” 在陶先生的案件中，中央和地方政府都要求彻底调查，但到了武汉市一级就草草了事。陶先生被打一事发生在一个有500万人口的城市，陶先生是个国家级官员，可全国性的媒体没有一家进行过报道。 陶先生以前做过警察，后来经商。1999年，他放弃了京城舒适的生活，搬到湖北老家一个乡村从事扶贫工作。包括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在内的中央级媒体都报道过他的牺牲精神。几年来卓有成效的的工作促使他进入了中国的立法机构，人民代表大会。 陶先生为人正直、诚实，北京的领导人认为他是调查同济医院韩先生涉嫌欺诈一案的合适人选。韩是一名商人，和政界过从甚密，他依托医院开了一家豪华私人诊所。 陶先生还给一家政府办的杂志做兼职记者，他和韩先生约好9月28日见面，陶的身份既是人大代表，又是记者。他出院后，于12月份回忆说，采访各方时均小心翼翼。 陶的调查揭露，院方和韩先生于1995年签订合同，建造了一所奢华的诊所，门厅用大理石装饰，巨大而精美的瓷制花瓶和盆栽棕榈树点缀其间。但是，他们的关系很快就变质了。 院方说韩先生不仅没有按照约定提供一笔基金，反而利用医院的土地做担保向银行贷款。院方还说，韩先生为了获取贷款，夸大土地面积。 陶先生调查得知，医院一开张，就面临许多财务上的问题，被迫停止营业。 在医院负担费用的情况下，韩先生和他的同事们四处旅游。新设备的价格和医疗试验的成本被极度夸张。多出来的钱哪里去了？没有人知道。 医生们抱怨说，他们被迫让本来不需要住院治疗的病人住院，如果不这样，就会被扣掉工资。 “整个安排就像个骗局，”陶先生进行实地调查后得出这样的结论。说起韩先生陶是这样评价的，“在4个小时的采访结束时，我清楚地知道他是个骗子。”采访结束后韩先生把他送到门口，并答应给钱，请吃饭，但被拒绝了。 第二天，韩先生主动提出给陶武成更多的相关材料，陶说他欣然接受了，为的是努力做到公正。就在他等着对方送材料时，六七个人冲进家门，把他打了一顿。他说那天韩先生看着他，说了这样的话：“你知道这是在哪儿吗？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长达8个小时的时间里，陶先生像个囚徒一样被拳打脚踢，被折磨，没有水喝，没有食物吃，也不能打电话。他说凶手大多数平民装束，但至少有一个人拿着警察的证件，穿着警服。“我被吓坏了，因为他们看起来像黑社会的歹徒。”陶先生说。 他曾经在获准使用卫生间时，试图通过一层的窗户逃脱，但被抓住后，遭到更狠的殴打。 获救后，他说：“我全身都疼痛难忍。”他的手被碾碎，直到现在手指头还不能张开。头部遭受的重击使他一度像个聋子，身体内部组织严重受损，精神创伤一直影响着他。 在医院的病床上，陶先生向人大官员和当地警方报告了被打之事。韩先生对调查人员说，陶受伤是从一楼窗子往外跳时造成的。后来调查神秘地停止了。除了两个保安被逮捕外，其他没有任何进展。“韩认为他能用钱买通关系，避过法律的惩罚，这的确有效。”陶先生说。 在韩先生办公室里接电话的是一位姓先（音译）的女士，他说韩不在武汉，无法和他取得联系。 10月份，一个武汉的警方官员给陶先生打电话道歉，但拒绝透露自己的身份，他说有一个警察被拘留10天，另一个被开除公职。 “这是严重犯罪，他们处理起来就像是行政失误。”陶先生说。 他已经控告武汉警方渎职，另外还准备状告韩先生，希望得到10万元的赔偿。 “湖北省委书记和其他高级官员十分重视这个案件，但是地方官员欺骗了他们，”陶先生说，“但是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答复。”(代维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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