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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案犯潜逃十年悔罪投案 被改判服刑三年(附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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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3年02月20日15:31 新民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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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邵宁实习生崔文河
视点导读
一名外地来沪人员10年前参与了一起聚众斗殴案，这场斗殴导致一人死亡、多人受伤。案发后他潜逃漏网。此后他仍在上海做生意，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于是，他用做好事的方式来“赎罪”。可是法网恢恢，10年后他还是被缉拿归案。
2002年12月，法院对他犯下的罪行作出了判决——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尽管成了缓刑犯，但他终于卸掉了心头的包袱。他无限感慨地说：“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是我这11年来过得最轻松的春节”。
恶斗发生
谢荣进今年39岁。1982年，他随姐夫来到上海，在杨浦区浣沙浜一带做豆腐生意。后来，谢荣进和同乡陈夏根一起开了家小店做豆类批发生意。
那场他永远忘不掉的械斗发生在1992年9月14日。9月13日晚上10时多，陈夏根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说，他弟弟陈法青和另一个同乡陆雪明，在五角场镇洪东大队屠宰场为借用猪棚的事儿，与杀猪的张裕宝等几个江苏人吵了起来，还被对方打了一顿，吃了大亏。陈夏根还说，他这口气咽不下去，非好好教训那帮江苏人不可！当晚，陈夏根兄弟就和陆雪明、谢荣进、王国法等人商量怎么报复。谢荣进和王国法找来3个同乡，商定于第二天凌晨打上门去。
9月14日凌晨5时，陈夏根便带着10个人，操着家伙，冲到张裕宝等干活的猪棚。谢荣进也带上木棍跟在后面。一场混战中，陈夏根一棍子将张裕宝的哥哥打倒在地。看到哥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裕宝以为他死了，急红了眼睛，操起一把杀猪刀，朝陈夏根连捅4刀……
在这之前，谢荣进的一个老乡被打昏了，谢荣进便将他送回自己家。
陈夏根的妻子看见他回来，着急地问陈夏根在哪里。谢荣进就又返回猪棚去找，结果看见对方一帮人拿着刀跑出来，他当时很害怕，就在翔殷路上的一家招待所躲了十几分钟。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己方的人用三轮车推着陈夏根往长海医院送。陈夏根被送到医院时已断气了。
谢荣进和一伙人一起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问他是否参加了斗殴，他狡辩说没打，就被放了。
谢荣进从派出所里放出来以后，就藏匿起来，租了一间房子住下。后来，听说一起的几个人因聚众斗殴被判了刑以后，谢荣进以为这件事已经了结了。不久，他就联系妥了一桩生意，从闵行一个豆类批发商那儿批发些豆类食品零售，并帮着那家老板一起从东北进黄豆。此后一直相安无事了三四年。
十年在逃
1996年，谢荣进接到了家里的一个电话，是父亲打给他的，说村子里传说他犯事了。谢荣进听完电话就傻了，心里是又害怕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知道这件事还没完。当时他是真害怕了，正好那时候他经常要去东北进货，就趁去东北进货的时候，在那边多呆了些时间。大半年后，谢荣进还是回到了上海。
后来，谢荣进一家又搬到了安图中学的一家门面房里，继续做着豆类零售生意。
“谢荣进这个人平时很忠厚实在的，话不多，在我们学校租房的时候，每个月都按时缴房租。”安图中学校办工厂负责人在谈到谢荣进时这么说，谁也没想到他当年“犯过事”。2000年，谢荣进得知安图中学的教学经费比较困难后，还主动向学校捐赠了3200元钱和价值3000元的11套桌椅。
2002年初，学校整治校区环境，收回出租房，谢荣进一家便搬了出去，在延吉东路又租了一间房子居住。
9月的一天，他被叫到派出所，民警严肃地对他说：“谢荣进，你以前犯过什么事？”谢荣进一下子明白了，他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2002年末，杨浦区检察院向杨浦区法院提起公诉，指控谢荣进犯聚众斗殴罪，杨浦区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法庭上，公诉人提供了多名参与斗殴者的证词，市公安局的检验报告、现场照片和缴获的物证，谢荣进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是，辩护律师提供了多名证人的证词，证明谢荣进这10年来没有其他违法犯罪的事，且有悔罪表现。杨浦区法院经审理认为，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鉴于谢荣进犯罪的具体情节及悔罪表现，可酌情从轻处罚，依法判处其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
赎罪历程
记者在延吉街道综治办见到了谢荣进。他个子不高，皮肤黑黑的，说话带着很浓的口音。事情虽然过去10年了，谢荣进一讲起那次事件仍然是后悔万分。“后悔”和“痛苦”成了他嘴里频率最高的两个词。
这10年，谢荣进确实是在悔恨和自责中度过的。
“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逃犯。”谢荣进说。自从1996年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官司，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不管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在外面跑生意，总害怕哪天就被抓了进去。他没多少文化，不知道自首可以宽大处理的政策，就想着要为社会做点好事，“补偿”一下自己的罪过，这样心里才会感觉好受一些。
问他为什么要用“补偿”这个词时，谢荣进说，他这几年里反复想过，觉得有愧于社会，特别是对死者，毕竟当时自己也参与了打架，也没有极力地劝阻。
直到2002年搬到延吉东路之前，在安图中学住的几年里，谢荣进在周围邻居的眼里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2000年，他向安图中学捐款捐物，杨浦区教育局还给他颁发了荣誉证书。
“接到领导发给我的荣誉证书后，我心里特别高兴，我们全家都高兴，特别是我老婆。”谢荣进脸上露出了笑容。6000多块钱，对于靠做小本生意为生的谢荣进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字，但他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因为他想赎罪。
但是犯罪就是犯罪，一时的冲动犯下的错误，不可能用事后的深刻反省和良好表现来掩盖。
归案后，谢荣进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说：“10年来我一直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当警察拘捕我时，我反而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关在看守所里，谢荣进想的最多的就是老婆孩子怎么办。老婆是1990年在老家娶的，没什么文化，但是很勤劳，对他也好。两个孩子都在读书，大的今年念初二，小的念初一。“我经常给他们说，爸爸这个事情就是因为书读得少，没有文化，所以我让他们好好读书。另外，平时交朋友也一定要谨慎，不能交一些酒肉朋友。”
谢荣进说：“接到判决书以后，我很感动。我感谢党和政府对我的宽大处理。”
让他在社会中改过自新
谢荣进被判缓刑以后，延吉街道指定经验丰富的周培荣负责他的帮教工作。老周以前曾是派出所所长，退休后就一直在街道负责刑释解教人员的帮教工作。
起初谢荣进很担心，害怕他的事情被里弄的干部和邻居知道，嫌弃他。老周说：“你不用担心，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帮你解决的。”房东得知谢荣进的事后，准备收回房子。老周马上去做工作，说谢荣进表现还是很好的，不要赶他走，还让里弄干部多关心他。
谈到谢荣进的帮教工作，延吉街道司法科副科长张伟民说，像谢荣进这样的外来人员，我们采取这种“社会矫治”的办法，在杨浦区还是第一次，这是一个新的探索。这和传统的收监改造有很大不同。监狱是一个封闭的管教环境，它强化的是对犯人的集中改造。而采取“社会矫治”的办法，让一些轻微的、对社会危害不大的犯罪分子回到社会中去，街道派一名干部，监狱派一名干部，共同帮教，让他们在社会大环境中改过自新，更有利于从根本上杜绝犯罪。
为什么这样判？
为何对潜逃10年后归案的谢荣进判有期徒刑3年缓期3年？杨浦区法院副院长冯浩告诉记者，该案的判决是我国法制建设逐步健全的表现。
该案的关键有两处，一是怎么处罚，二是判实刑还是缓刑。合议庭的法官们经过慎重考虑，认为谢荣进当年参与聚众斗殴是被同乡纠集去的，是从犯，没有证据表明他持械伤人。同时，在逃的10年里他也没有再犯罪。但是，法律的尊严不容亵渎，犯罪必须受到惩罚，因此按照聚众斗殴罪的最低刑期判谢荣进3年有期徒刑。
合议庭认为谢荣进悔罪态度较好，且10年来他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也做了些好事，具备判缓刑的条件。由于他的户籍在外地，如果判缓刑，谁来监管成了问题。合议庭的法官与延吉街道司法科协调，将谢荣进纳入“社会矫治”的范畴，由街道派专人帮教，法院定期回访。
从去年开始，上海司法部门重视对轻微犯罪行为的非监禁刑处罚，谢荣进一案的处理正是体现了这种司法改革的思路。它作出了一个既合法又合情合理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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