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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生父亲：多生是错 倾诉人：严成章 年龄：48岁 身份：卖字画的生意人 采访时间：9月5日 采访地点：报社 （看得出来，严来报社前是作了精心准备的，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好，却也干净。严一开口就说，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6个孩子，直到看到了大儿子的手稿。） 一口气生了6个孩子 我老家在阳新县农村，当地严姓人很少，父母经常受到大家族的欺负。我们一结婚，父母就跟我们强调，要多生几个儿子。父亲还搬出了伟大领袖的话：“毛主席都说过，人多力量大。” 我不愿意违背父母的意愿，加上自己也觉得孩子越多越好，于是我们夫妻齐努力，连生了两个女儿。当时已经实行计划生育了，按照规定，我有了两个孩子就不能再生了，可没有儿子，我们一屋子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把脚一跺，我和妻子又连生了两个儿子。为了交高额罚款，我累死累活拼了命挣钱。 我感觉到不能再生了，政府也上门做工作，我决定结扎。可过了一年，妻子又怀上了，我和妻子想打掉，母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说：“这是上天赐予我们全家的，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又一想，我都结扎了，怀孕怪不了我。于是我们有了第5个孩子。两年后，第6个孩子诞生了。那已经是1992年。 （记者问，有没有考虑过子女的教育问题？严说当时的教育费用很低。他忘了事情是变化的。） 后来老婆又怀上了第7个孩子，我真的不敢再要了，就打掉了，没有让我的母亲知道。 捡菜叶度日 两年前，我家入不敷出，负债累累，根本无法供众多的孩子上学。2000年3月，我只让大儿子在阳新念书，几个小儿女跟着我和老婆离开家乡来到武汉。老婆和孩子们捡破烂、擦皮鞋，勉强度日。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在黄鹤楼下以每月300元的租金租了一间门面房，代售工艺字画。从此一家人凑合在十几平方米的店里。 白天，妻子和二儿子、三女儿上街擦皮鞋，晚上，一家人就睡在地板上。因为人多，平时吃菜都成问题，我每天傍晚去买那些处理菜，妻子则晚上到菜场捡别人不要了的烂菜叶。 （严先生拧了一把鼻涕，想哭但是没有哭出来。） 孩子懂事，我更自责 大女儿今年23岁了，已经结婚；二女儿21岁，现在在温州打工。二儿子17岁、三女儿15岁，他们和母亲一起，天天上街擦皮鞋；小女儿念三年级，我规定她每天捡10个易拉罐，放假时每天要捡到50个。看到儿女们做着和他们年龄不相称的事，我心里很难受，都怪我，把他们生出来，却不能好好地抚养他们。 我寄予厚望的大儿子严修佳在阳新一中念高二，成绩一直很好。今年暑假，他来武汉玩，短短的几天，他发现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底细”，看到了兄弟姐妹正过着的窘困生活。他住三天就走了。走后我发现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的手稿，其中有这样的句子：“难以想像，我的父母在武汉过着如此屈辱的生活，他们捡别人不要的菜吃。我该懂事了。” 儿子看出了我的伪装，知道了这里的一切。为了不影响孩子读书的情绪，我从来不说缺钱，只是暗地里东挪西凑，几乎成了乞丐。看着身边一个个懂事的孩子，我又感动又寒心。孩子们是无辜的，是我对不住他们。 （严成章说大儿子的学费还差1200多元，二儿子想去职校钱也还没凑齐，小女儿一学期300元学费，他跟学校说好分6次交清。严最后说，秋天来了，二儿子和三女儿擦皮鞋的生意会好一些，家里的景况可能会比现在好点。） 花心父亲：我没尽到责任 倾诉人：黄先生 年龄：50岁 身份：国企工人 采访时间：9月8日 采访方式：电话 （黄先生是宜昌人，他说自己性格倔强，又很要面子，即使知道年轻时对不起儿子也说不出口，一直如鲠在喉，直到偶然看到本报的“倾诉热线”，黄说，如果文章见报后儿子可以看到，他也就了却了多年的心愿。） 年轻时的荒唐事我觉得我很幸运，虽然我在儿子小时候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儿子依然对我保持着尊敬和孝顺，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我更加后悔。儿子去年大学毕业，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 1978年，我和工厂附近的一个农家少女结了婚，一年后，我们有了儿子。以我当时的工资，绝对可以在经济上保证儿子的幸福童年，但我没有。我犯了错，犯了天下男人最容易犯的错，我跟妻子以外的女人好上了。那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也有自己的儿子，现在想想，我竟对她的儿子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 从我的儿子出生到小学毕业，也就是全家在农村生活的12年，我给家里的钱少得可怜，除了自己打牌喝酒抽烟等日常消费，其他的都“奉献”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家人了。 儿子的悲惨童年 工厂离家有些距离，我只在休假时才回去，我的儿子基本是他母亲带大的。我信奉“三句好话不如一马棒”的教育准则，在儿子心中，我是非常严厉的，每次回家，儿子总是跟他的小伙伴说，“雷公老爷”又回来了。 在当时的农村，有个工人父亲是一件光荣的事。现在已经参加工作的儿子却跟他母亲说，他觉得自己小时候很悲惨，没有一丁点光荣。妻子将这话转达给我，我一个50岁的男人，差一点就哭了。 一直以来，我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错误，给儿子的童年带来了什么，因为我并不十分清楚他小时候的生活。直到近两年，我才渐渐明白，是我造成了儿子的悲惨童年。 有一次，妻子突然来到我的工厂，正好那个女人的儿子也在我这里玩，正吃着我买的饼干。妻子冷冷地说：“你从来没有给你自己的儿子买过任何东西，你不把我当回事，也不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回事吗？” 当时我惭愧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儿子很开朗，却喜欢在无意中，把童年的苦难拿出来调侃。这种调侃对我来说，就像闷棍一样击中我的胸口，让我发慌。 记得儿子上高二时，有一次妻子做饭，问用什么油炒菜，儿子说：“就炒猪油渣吃吧，我们小时候想吃肉又没有钱时经常吃，我还觉得味道不错呢！”我一人在客厅里，听后默然走开。 儿子工作后，有一天在长衬衣外面套了件毛衣，妻子说不行，怎么可以里面的衣服比外面的还长呢？儿子拍着他妈的肩说：“怎么不行，我小时候那条惟一的裤子比毛裤短那么多，我还一穿一个星期呢！”又一回，妻子跟儿子说，因为学费飞涨，今年过年就简单一些，儿子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妈，你忘了，有一回我们两个人在乡下过年，只用了5元钱。” 我不想举例子了，每一个例子都是我“罪孽”的证据。他们母子花5元钱过年的那年我去了那个女人家，我带去的东西是那么丰盛，用去了我所有的年终奖金。当时，我抽3元钱一包的烟，3元钱，在当时的农村，可以买一件衣服。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没有理由对自己的儿子不好呀！况且他是那么聪明。是我年少轻狂，还是我太爱女色，抑或是受了别人的迷惑？ 找机会弥补我的过失 儿子工作后，每次回家都给我带东西，我总是很惭愧地说，你以后花钱的地方很多，不必在我身上破费。儿子便说：“无论怎么样，您总是我父亲，为您花钱还不天经地义吗？” 一席话，说得我热泪纵横。幸好我在世上还有些年头，还有机会弥补。现在，我努力对妻子好，在家里什么活都干。每当儿子回来后，听到妻子跟儿子说，“你爸爸很想你，你要经常回来看看”，儿子回答“我知道”，我就有说不出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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