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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一：武器核查，攻伊的唯一理由？ 美国白宫自然明白，仅靠恢复武器核查远不足以遏止萨达姆扩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进程，只有推翻其政权才是治本之策。前联合国核查小组也同意这一点。在长达8年的对伊制裁中，核查小组发现并销毁了伊拉克一大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据称这只是冰山一角。自1998年核查中断以来，美国便一口咬定萨达姆重新组装并存储了大量生化武器，其原先的核 武计划也在积极筹备中，而这一切都在伊拉克的精心掩盖下秘密进行着。萨达姆与核查小组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来可谓得心应手。据前核查人员大卫·凯描述，萨达姆“每每使一支100-300人的联合国核查小组沮丧不已”。 尽管如此，除那些极端强硬派之外，几乎每人都认为应当再给核查小组重返伊拉克的最后机会。基于这样的意愿，同时也是欲擒故纵的一记高招，美国政府不得不暂作妥协，敦促联合国重组新的核查小组返回伊拉克。一旦核查工作受阻——诚如美国政府所希望的，对伊宣战便有了更充分的理由。对布什政府而言，核查人员在伊拉克获得“惊人”发现也好，再次遭到萨达姆的阻挠也好，无论出现哪种结果，都将成为引爆美伊之战的完美导火线。 大多数西欧和阿拉伯国家仍然坚信，只要核查工作顺利开展，伊拉克兵工厂悉数取缔，战争是可以避免的，不过他们也对萨达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脾气”深为赞同。于是，问题的核心便落在联合国安理会即将通过的核查决议究竟会严苛到何种地步上。在美英拟写的决议草案中，要求伊拉克在30天内作出接受答复、无条件开放一切场所——包括萨达姆极为可疑的总统官邸，以及保证搜查顺利进行。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旦伊拉克胆敢违抗则允许使用武力。 华盛顿宣称，只有绝对保证动武的权力才是顺利开展核查的真正保障。而明眼人不难看出，这些条件遍寻世界也无人能不折不扣地完全接受。为使核查能顺利实施，在安理会中拥有否决权的法国与俄罗斯正在为降低条件并缓和局面而积极奔走。两国一致拒绝签署一份同意对伊动武的预先决议；法国建议将动武留作第二项决议，如果伊拉克无法履行安理会第一项决议。总之是众口难调，美国政府对于推出一个令安理会多数成员满意的“倒萨”计划只好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事实上，美国需要9票赞成，0票反对。然而，无论美国最终采取何种手段来解除伊拉克的武装，其推翻萨达姆政权的目的总是不会动摇的。布什政府也决不会允许国际社会改变美国对伊政策的这一核心。 悬念二：联合国，能否遏制美国的攻伊势头？ 布什政府表示，美国非常希望能得到联合国对攻打伊拉克的支持，但同时也保留不得已时单方面采取军事行动的可能。这话听起来很诚恳，但也摆出了一个绵里藏针的谈判姿态。美国政府似乎相信，只有造出美国单独行动的威慑，才能最终在安理会中榨出一个同意动武的决议来。 从现实层面上考虑，美国显然也希望争取同盟。只有联合国的授权才能赋予战争以合法性，这是美国这样的超级强国也不敢妄自逾越的，而这一授权决议对争取中东国家的支持更是至关重要。像沙特阿拉伯这样在中东地区举足轻重的国家，如果没有联合国决议撑腰，断不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美国提供军事基地，而布什总不能把战争所需的一切军备全搁在茫茫大海中的航空母舰上。其他亲美的阿拉伯国家，如约旦、埃及和卡塔尔，也需要联合国决议的庇护来转移对其的舆论攻击。有了联合国的批准，也更容易使其他的阿拉伯国家相信，这场战争是正当合法的，而萨达姆是导致战争的罪魁祸首。 目前不排除一种可能，如果联合国最终未能通过攻伊决议，美国政府将自行组织一个“战争志愿联盟”。意大利、澳大利亚、波兰、西班牙、卡塔尔、科威特，当然还有最忠实的盟友英国，将会一致同意参与美国攻伊的军事行动，即使没有安理会的授权。 悬念三：一旦开战，萨达姆能撑多久？ 美国政府扬言，攻伊战争将取得快速的、极低伤亡的胜利，而萨达姆政权势必在数周内崩溃。如此乐观的断言当然是基于同样美好的假想之上的：萨达姆的脆弱政权必然不堪一击，他的大部分军队会在阵前自动投降，而部队司令还没来得及发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将被斩于马下……对此，外界专家的看法却大相径庭：战争很可能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尽管美国在空军和军事技术上占绝对优势，美伊之战仍很难速战速决。 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萨达姆损失了近40%的常规部队，而他目前拥有的37.5万军队素质上良莠不齐。伊拉克空军大部分无法启用，海军更是尚未组建。据美国中央情报局分析，伊方无力将战线拉长，其坦克与炮兵的行动能力着实不敢恭维。尽管如此，萨达姆也决不会坐以待毙。萨达姆以100%的全票再次连任总统，反映了伊拉克“保萨”的坚定信念。“我们必须预先做好最坏的设想”，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共和党议员查克·海格说，这位越战老兵对美伊之战的前景并不看好。萨达姆还特别训练了一支6万人的“共和国卫队”，士兵个个年轻力壮且赤胆忠心。大部分专家认为，切不可对这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掉以轻心，尤其当战斗发展为巴格达街头的巷战时。 此外，战争成本也让美国人心惊肉跳。据美国国会预算办事处(CBO)估计，配置军备将花费90亿至130亿美元，而维持战争将会每月消耗掉60亿至90亿美元，光是全军返程费也需要50亿至70亿美元，还要算上战后用以维护当地局势的费用——预计每月10亿至40亿美元。假设战争将持续3个月且战后驻守5年，整个“倒萨”计划将倒空美国2720亿美元！ 悬念四：伊拉克会动用生化武器吗？ 在海湾战争的最后阶段，自身难保的萨达姆不得不立下“伊拉克将不再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保证才逃过一劫。而面对这次欲杀之而后快的“倒萨”战争，他恐怕也无心做秀。为国为己，萨达姆很可能会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据美国五角大楼的已公布的作战计划，美国人准备采用高精确度空投制导炸弹的方法来“发现并安全销毁核查小组未能查获的被隐藏的生化武器”，并且预备“赶在萨达姆发射任何生化武器前”完成这一使命。这些“长了眼”的炸弹还将矢志摧毁20-30枚“飞毛腿”导弹，同样赶在萨达姆利用它们向以色列或其他阿拉伯邻国发起报复之前。美方将一套先发制人的招数设计周全，而萨达姆也自有他的“土”办法——在美军集结时向其施放化学或生物武器。为防此患，美军将会穿戴全套防生化军服走上战场。美国政府也表示，将警告胆敢下令使用生化武器的伊拉克军官，他们会被逮捕并受到战争罪指控。 尽管美国政府很少公开宣称誓将处死或逮捕萨达姆，而事实上这正是布什所愿。不过部分阿拉伯国家认为这决非易事，萨达姆有万无一失的自保措施，他的贴身保镖时刻不离左右。而另一些意见认为，一旦巴格达沦陷，萨达姆身边的某个亲信很可能会出手结果了他。然而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萨达姆此次很可能会再次完美地逃脱。这当然要归功于他的无数替身、秘密藏身处和行踪诡异的生活方式。 悬念五：“倒萨”若成，伊拉克将何去何从？ 与布什对重建伊拉克的漠不关心相比，美国副总统切尼要热心得多。他曾表示，只要战争一结束，伊拉克便会立即迎来一个蒸蒸日上的好时代。“全世界都不止一次地看到美国如何挫败了凶残的敌人，然后帮助当地人民重建家园”，切尼举了在欧洲成效卓著的“马歇尔计划”的例子。据切尼描述，美国将会塑造一个“民主化和多元化”的伊拉克，“一个不同种族与宗教信仰的人们享有平等人权的国家”。不过华盛顿方面有时会给人以这样的印象：他们似乎并不太关心萨达姆之后的伊拉克新政府究竟会是怎样。一位高级政府官员被问及关于伊拉克反对党继承前景的问题时，竟然回答：“私下里说，我才不在乎呢。” 但美国对此却不得不在乎。在伊拉克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民主和凝聚力。自从1958年君主政治被推翻后，该国长期由少数民族“逊尼派”统治；与此同时，北方的库尔德人和南方占人口多数的什叶派也一直在争取自治或分裂。伊拉克目前的反对党不过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小派别，它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目的、背景和地理上相隔甚远的选举区。当前还没有哪一个现成的党派被美国相中，也不曾听说多党派联合执政的指示。其他阿拉伯国家领导人担心，战后的权力真空很可能会导致各党派乘机将伊拉克分裂成若干敌对区域，“国中有国”了15年的黎巴嫩就是前车之鉴。 对伊拉克众邻国而言，眼看这个萨达姆的“一人国”四分五裂也使它们各怀心事。在美英空军的庇护下，库尔德人事实上已实现自治，这深深勾起了土耳其境内相当数量库族人的乡愁。土耳其政府担心，他们会相互勾结并组建独立的“库尔德斯坦国”。与此同时，伊朗却看到了与伊拉克南部占总人口64%的什叶派结盟的机会，尤其出于该地区与什叶派圣地卡尔巴拉和纳贾夫的密切联系考虑。 为避免这样的结果，美国在伊的驻军必须长期留守以维持局面。那意味着美国需在伊拉克投入5万以上的兵力，以及用以重建的数十亿美元。评论家们早就看穿了华盛顿当局在战后重建问题上历来的虎头蛇尾。“美国真打算在巴格达呆上5年帮助重建？”一位美国驻海湾的外交官说，“华盛顿可没那么好的胃口。” 悬念六：美国攻伊，中东局势的及时雨还是雪上霜？ 每当美国意欲插手中东，就会被警告必须小心阿拉伯国家的反击。对此，美国政府也似乎无可奈何。曾经有些骇人听闻的预言，认为在第一次海湾战争和后来的阿富汗战争中，整个阿拉伯世界定会联手发起殊死抵抗。而事实上两次都没有。不过中东地区的外交官和领导人们认为，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对这种可能性有所准备。另有一种担忧，认为在悬而未决的巴勒斯坦危机的氛围笼罩下，一场战争尤其可能促使阿拉伯国家团结起来同仇敌忾。其中传媒的力量将会大显身手。与11年前海湾战争时不同，爆炸、难民和伤亡场面将会充斥着阿拉伯国家的电视荧屏和阿拉伯国家的网站。 美国政府中的部分官员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宣称一个民主的伊拉克将成为指引中东局势走向稳定的灯塔。阿拉伯各国最大的担心恐怕就是以色列介入此次战争。而以色列总理沙龙也明确表示，一旦伊拉克向其发动袭击，以色列势必奋起反击。如此一来，战争又将平添几分“犹太复国”的色彩，并且很可能由此扩大到整个阿拉伯地区。 悬念七：美伊相争，本·拉登渔翁得利？ 推翻萨达姆会对“基地”组织产生的影响，自然比不上把塔利班赶下阿富汗政坛那么大。但是美国政府似乎认为，萨达姆的出局将使恐怖分子减少一个获取非常规武器的潜在来源。而也有人觉得，恐怖分子也许更乐意“趁火打劫”——趁着战争的混乱从中“白捡”武器。 美国副总统切尼建议说，成功打击萨达姆将会大大挫败中东宗教狂热分子对恐怖行动的热情。“当排除了最为严重的威胁，这个地区热爱自由的各族人民便获得了一次机会来发扬能带来持久和平的观念。”但据美国前国家安全委员会恐怖主义问题顾问丹尼·本杰明的说法，美国人剿灭萨达姆政府的情景只会使中东的人们更相信本·拉登的一些说法——“美国在向伊斯兰世界宣战”，从而更鼓励他们投入所谓的“圣战”。他还补充道，第一次海湾战争“是促使宗教狂热分子组建‘基地’组织的催化剂”，那场战争将美国军队永远驻扎在了中东的“圣土”上。 一方认为这次战争能够遏止恐怖主义，而另一方认为它恰恰会滋养恐怖主义。这样的论争着实让人莫衷一是。不过论争本身是有意义的，即使其中充满了种种令人沮丧的假设，因为真理总是越辩越明。布什对待质疑战争者的态度无疑是专横的，但他也将发现他需要他们——每个人都会发现——当这场战争打到最难堪的时候。作者：赵 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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