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霞 转自搜狐 进化是什么?这个问题不提也罢,一提难免有许多人会被问倒。一番思索,不少人首先想到的或许是“人来自于猴子”这一类的命题,当然深入的回答还包括如自然选择这类进化的机制。进化论确实包括这类内容,但它远不止这些,它还有更深刻的内涵,其中关联到你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如今有一个时髦的说法,叫做“与国际接轨”,这里的国际显然特指以欧美为代表的西方文化,我们压根没想过要与非洲等地的非主流文化去接轨。然而,对于欲与之接轨的西方文化,我们又能说出几分?在我看来,进化论至少是一面镜子,透过它,可以折射出西方文化的过去与现在。 转自搜狐 哈佛大学的生物学家迈尔被誉为“20世纪的达尔文”,他最近推出的新书《进化是什么》,就是我们了解进化论乃至接近西方文化的极佳读本。在迈尔看来,达尔文进化论可说是开一代风气之先,它的意义远远超出了生物学领域。首先,它是对本质论思维模式的突破。何谓本质论思维模式?20世纪的哲学大家怀特海有一句精彩点评:全部西方哲学史只是对柏拉图哲学的注解。柏拉图指出,所有的现象都是转瞬即逝,惟有其背后的原型——理念,才是一种完美永恒的存在。此语一出,刻画寻求某种不变同一的本质即成为西方人的思维定势。正是达尔文率先打破这种思维定势。在达尔文之前,或许已有诗人感叹“自然界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但惟有达尔文才看出其意义所在。这就是说,正是普遍存在的个体差异为自然选择提供了原始素材。举个例子,若属于同一种的细菌个体完全一样,那么,一种抗生素就能使之全军覆没。但事实上,覆巢之下竟有完卵,这一完卵就是一种恰好具有耐药性的“另类”个体,作为幸存者,它所有的后代都会具有这种耐药性,这就是抗生素必须不断更新换代的理由,也是进化得以展开的基本规则。可见多样性、变异性(作为对同一本质的突破)正是进化之源。顺便提及,有性生殖是产生多样性的主要途径,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有权拒绝克隆。 转自搜狐 其次,亚里士多德的目的论是西方哲学中的另一教条,在亚氏眼中,石头下落、小草生长,都有其最终目的。在中世纪,这种目的论自然就通往了神学。上帝是万物的最终原因,难怪牛顿心安理得地将行星的初始动力归之于上帝的“第一推动”。至此,科学与神学得到了完美的结合。用17世纪一位神学家兼博物学家的话来说,哪怕在一只虱子身上也凝聚着上帝的智慧。也正是达尔文,彻底切断了科学与神学之间的这根纽带。现在,适应性状的获得、物种的起源不再出自于上帝之手,而是被另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操纵——这就是自然选择。自然选择是生物界的秩序得以维持的最终原因。这一替换意味深长。因为它表明西方文化有望走出自中世纪以来始终笼罩着的神学束缚,从此走向世俗文化。早就有人如此诠释,现代化本质上就是一种世俗化。但精神上的“断乳”对于西方人来说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故此,达尔文进化论自问世以来,种种质疑、反驳乃至谩骂就接连不断。迈尔说,他的书同时也是为那些反对者而写,但本意不在于让他们改变观点,而在于让他们知道,进化论者由于有如此强有力的证据,所以才不赞同《圣经》中的解释。这一心平气和的论战态度实在值得我们敬重并效仿。 转自搜狐 生活在一个日益世俗化的社会之中,人们的价值观和心态也会作出相应的调整。比如,当“人的祖先是猴子”这一命题刚被推出时,西方人的心灵不免受到一记重创。因为在圣经传统中长大的西方人,一直将上帝造人的特殊方式看作是人的尊严和荣耀得以存在的理由。进化论使这一理由不再成立,西方人的宗教感情遭受沉重打击。时至今日,在关于胚胎是否属于生命、克隆人是否践踏人类尊严等问题的争论上,宗教感情依然是一种重要的因素。在此,西方传统的价值观与当今世俗的生活方式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冲撞,这就是西方文化面临的深刻困境。 转自搜狐 伦理体系是对进化论的另一挑战。道德是一种利它行为,而经受自然选择考验的个体必定具有为自己谋利的自私性状。那么,利它行为何以可能?这也正是自然选择被人视为无情而难以接受的理由。现在的进化论生物学家对此的解释是,人类的祖先在几万年之前曾以小群体的方式生活,互惠的帮助于人于己都必不可少,正如民谚所说“行了春风有夏雨”,这就是利它行为(或道德)的最初起源。但在一个小群体内,人们的施惠对象总是朝夕相处的同伴,而很难惠及到陌生人。时至今日,我们爱与恨的对象更多地总是针对自己熟悉亲密的同伴,若说这是人性的话,那么,现代人与几万年之前在非洲大平原上狩猎的原始人彼此仍能沟通。迈尔在本书的最后也讨论了这一问题,他的看法是一种真正普世的伦理体系的建立有赖于文化的熏陶。进化的尽头是文化,不过这已越出了生物进化论的范围。 转自搜狐 《进化是什么》恩斯特·迈尔著田译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年2月版 转自搜狐 转自搜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