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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特约记者李玉霄发自沈阳
11月27日，新华社消息称杨斌涉嫌虚假出资、行贿、合同诈骗、非法占用农用地，同时宣布荷兰村现有工程暂停施工。
这意味着杨斌跌落云端，也宣告了荷兰村项目的破灭。自2001年被《福布斯》评为中国大陆“二富”以来，杨斌和他的荷兰村成了一个神话。现在，神话终结了。
多年关注杨斌的一位人士向《21世纪环球报道》透露：神话的起点是沈阳，同时，在杨斌涉嫌的四项罪名中，虽然非法占用农用土地排在最后，但是杨斌的一切无不来源于此。
荷兰村得到了尽可能的密切关照
一位跟从杨斌半年的幕僚告诉记者，杨斌刚到沈阳时是要把荷兰村建成生产基地，而不是现在既卖房子又搞旅游，既种花卉又搞三产。所谓观光农业、旅游农业、现代化设施农业等等概念都是省里市里有关领导提出来的，原来规划的养猪场、养鸡场反倒没加上去。同时后者还鼓励杨斌加大投资，荷兰村也就得以三次扩张，面积越来越大。换句话说，杨斌和荷兰村项目，得到了来自权力系统尽可能的密切关照。
据《商务周刊》记者对小韩屯负责人的调查采访，荷兰村的项目“是由省、市、区逐级把这个项目最后落实给我们于洪区小韩村的”。
在荷兰村的网页上，也赫然写着：荷兰村是由荷兰欧亚集团下属子公司之一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投资兴建的辽宁省重点建设工程，在辽宁省四十项起飞工程中排名首位，同时也是沈阳市“一带四区”发展战略的重点工程，为此，省、市各级政府给予本项目以高度重视和大力的支持。
沈阳市一位老干部告诉记者，从1999年到2002年，荷兰村一直是沈阳市农业方面的典型。每次市人代会上的市政府工作报告中，都要提到荷兰村。这位老干部说，“慕马时期是典型，现在依然是典型。”
耕地的划拨
用于荷兰村的大面积可耕地的划拨，正是在全国土地冻结时进行的。据记者了解，为了新土地法的颁布实施，早在1997年4月1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专门下发了“进一步加强土地管理、切实保护耕地的通知”，通知规定，除农业用地外，其他用途的用地审批一律停止。而荷兰村项目的公开说法正是“高科技农业”，正好得以规避规定。
给荷兰村批地的整个操作过程历时两年，先后动用了省政府的五次批准文号。记者经过多方调查，得到了这五个文号的具体内容：
1.1998年，辽政地字19980523号文，批准荷兰村使用小韩屯集体土地111，6361公项，用地性质为农业。
2.1999年，辽政地字199968号文，批准欧亚产业有限公司使用八家子村、小转弯屯集体土地23，4661公项，用地性质为建造高科技花卉农业观赏区。
3.1999年，辽政地字1999391号文，批准荷兰村使用小韩屯集体土地37，4193公项，用地性质为高科技花卉农业。
4.2000年，辽政地字20009号文，批准荷兰村使用小韩屯集体土地4，7104公项建造变电所，用地性质为工业。5.2000年，辽政地字2000420号文，批准荷兰村使用小韩屯、八家子集体土地19.7696公项，作苗木基地和现代化蔬菜基地，用地性质为农业。
以上五笔共计197.0015公项，合2955.0225亩。知情人透露，这五次只是办理占地手续，土地的所有权并没改变，其目的正是规避法律。
这些土地又被杨斌多次抵押，在多家银行争取到巨额贷款，转投于房地产和谋取上市。2001年，这几千亩的土地也被《福布斯》杂志以市场价格估算成杨斌的私人财产，从而将杨斌送上“二富”的宝座。
当地的地产商对此颇为不屑：“只要有关系搞到划拨土地，谁都可以成为二富。”
杨斌还主动将有关官员延揽过来，给予回报并继续利用。荷兰村所在的于洪区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原局长杜守发、沈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原局长姚奇男，都在退休之后来到杨斌身边。
在沈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和辽宁省国土厅，记者打听到的消息是除了上述二人已遭司法机关追究之外，三级土地管理部门目前都有多人涉嫌其中并受到追查。
现代农业？违法典型？
从荷兰村破土动工的那一天起，它就成为沈阳当地多方争议的焦点。特别是在它以高新农业之名行房地产开发之实后，尽管在官方的相关工作报告中，它仍是正面典型，但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老百姓中间，已经引起质疑乃至公愤。
今年7月，在沈阳市政府向市人大常委会所作的一个工作报告中，提及荷兰村和另一个名为菲菲澳家的农业庄园，并称它们“为沈阳的农业现代化取得了巨大成就”。这一说法当场遭到市人大常委会的质疑。有常委指出：荷兰村和菲菲澳家是违法的典型，不是现代农业的典型；政府如果肯定荷兰村，表明政府是违法行政。
五大问题质疑辽宁土地管理
去年下半年辽宁省人大常委会曾经组织一次全省范围内的土地执法大检查，并在今年九届人大常委会第26次会议上专门就此向常委们作出报告，提出五大问题。
第一，政府违法批地、重点项目未批先用问题十分突出。
王家庄地区整体改造中，个别领导先后作出5个批件，106，75公项（1601亩），核发了国有土地使用证。市土地部门违反土地法，签订了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核
发了国有土地使用证。虽经省政府多次干预，至今仍未办理合法转用手续。
第二，城市国土划拨范围过大，协议出让比例过高。连餐饮、娱乐、商厦、市场、写字楼等经营性用地都无偿划拨。
2000年，全省供地总量中，划拨供地是出让的1.3倍。在住宅开发中，以建造经济适用房和棚户区改造的名义，扩大划拨范围，在住宅建设用地中，划拨占78％，而其中相当数量的项目按商品房出售。其中，沈阳市北郊的房地产项目加州花园用地660.4亩，也是无偿划拨。
第三，开发商非法占地，少批多占、擅自改变用地性质。
绿岛度假中心侵占581亩，其中含宅基地9亩。实德集团占地50亩，并以建煤气加压站和水泵房、堆放残土的方式占据300多亩耕地。
第四，城乡结合部土地管理混乱，土地非法交易异常活跃。
浑南大市场一二期及体育博览中心，已投入16.8亿元，建成各类建筑67万平米，
应交的4.4亿土地出让金至今未交。
第五，土地管理体制不顺，违法案件查处不力。问题多，及时查处的少。立案的多，处理到位的少。象征性的罚款多，处理责任人的少。对发生在省政府所在地的大案要案也未能及时发现及时查处。
据知情人介绍，此次土地执法检查本来要将荷兰村作为调查重点，但是有关领导打了招呼，没有检查，不过，这份颇为权威的报告还是将荷兰村的用地问题提了出来。也就是在今年9月底，在杨斌被警方扣留的前几天，省政府向省人大常委会汇报了整改情况，对于荷兰村的“整改”措施是补交0.7126公项（计10.7亩）的土地出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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