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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柴明
最近几天，温州瓯海福海水族馆里养着的鳄鱼，让不少读者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当地记者描述了他们在馆中吃不饱，还要受冻的窘境，联想到该馆曾经有鳄鱼因病而死的事，令我们担心他们能否熬过今年冬天？但冷静之后，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这些由民营企业建的水族馆面临经营困难时，野生动物是否成为保护“死角”而被社会忽视，对这些野生动物又该怎么办？
水族馆“变脸”
11月26日，记者来到福海水族馆，挂在大门口的“温州市青少年科普教育基地”、“瓯海区中小学校科普教育基地”两块铜匾，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但这个温州市惟一集科普教育、旅游为一体的园地却门可罗雀，馆中高分贝喇叭放出的音乐直贯耳膜，名为“某某滚石”的歌舞团正在为晚上的演出排练，年青演员在草坪上洗脸、涂抹着。经营水族馆的温州市瓯海金洲游乐有限公司办公室主任陈少勇对着记者叹气说：“都是因为企业资金困难，水族馆实在难撑，变着法儿找出路啊！”陈主任介绍，水族馆建成于1997年，当时拿到了浙江省的“三个第一”：第一个水族馆；第一个鳄鱼养殖基地；第一个民营企业创办的科普教育基地。当地政府也给足了政策，温州市政府的一位领导曾经五次关心馆舍建设，所以经过不长时间的筹建，就轰轰烈烈开馆了。这位领导还赞扬道：“政府想办的事没来得及办，老百姓办起来了！”水族馆第一年效益不错，仅门票收入就有100多万元，但到第二年开始滑坡，第三年开始亏损一直至今。陈主任说，现在只能指望几个节假日有学生来参观，全年只有几万元收入，而每天水电费、动物伙食费就要400多元。当地政府为帮助该馆走出窘境，把旁边的儿童公园无偿提供给该馆。水族馆将其一部分迁至儿童公园，腾出房屋对外出租，这样每年亏损额还在十几万元以上。据说，馆里资金除了门票收入外没有其他来源，为减少支出，馆里工作人员一下子从28人减到8人。记者去的时候正碰上水族馆的古师傅给鱼儿投食料，他说原先由三个人干的活现在都到了他一人身上，这些小生物对吃又特别讲究，如每天投的鱼肉，都要剔了骨头挑了刺，切成大块、小块、肉粉末区别喂养。如今馆里每人都身兼数职，陈主任平时还当讲解员。驯鳄师小殷没有表演时又做起电焊工。
鳄鱼轮着吃活鸡
在馆里，记者见到了很多稀客，有非洲食人鳄、美洲短吻鳄、中国扬子鳄、泰国暹罗鳄共二三十条鳄鱼，它们都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的甚至还是世界级保护动物。其中一条3米多长的鳄鱼被誉为亚洲鳄鱼王。鳄鱼生活要求高，冬天要放在摄氏20度以上的保温房里才能生存。去年冬天，鳄鱼王不小心被煤炉烫伤，伤口烂成碗口般大，现在还留了个大窟隆。师傅说，按规定一条鳄鱼每天要喂一只活鸡或活鸭，但现在每天就一只鸡壳，三天喂一次活鸡，而且每条鳄鱼轮着吃。记者看到，这些沼泽霸王如今已处于半休眠状态，条条精瘦。近百平方米的鳄鱼房中才一台立式空调。其实在福海水族馆，一些珍稀动物不幸死亡的事早有发生，除了鳄鱼，还有两只珍稀的中华鲎。事到如今，该馆负责人也承认，这个结果确实有悖初衷，但他们也没料到。
因境，还是炒作？
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温州市民，他们都听说了水族馆的事，“鳄鱼挨饿受冻真是在受罪！民营企业办水族馆，展览野生动物卖门票挣钱，但当企业经营有困难时，他们还会善待这些动物？”“对企业来说，挣钱是第一位的。主管部门当初审批这样的项目有想到以后的事吗？”水族馆里的中华鲟、花鳗丽及其他珍稀野生动物在玻璃缸中也活得自在。对这条长1．2米，重达9公斤的花鳗丽，陈主任自豪地说：“它是目前国内最大的淡水鳗鱼！是馆里去年从温州渔民的刀口下救的。”电热棒、制氧泵不断给水池加温、供氧，这些“宠物”得到了厚爱。看到这里，我感觉水族馆并没有因为经济问题而出现管理混乱。而这时却有另一种声音传入记者耳朵，一些圈内人士说，水族馆是在拿鳄鱼挨饿受冻做文章，这是炒作，以期引起社会、政府部门的关注。水族馆曾希望把水族厅也搬到儿童公园，将水族馆全部出租。但这个设想牵涉到儿童公园的规划，政府希望水族馆在扩大自身知名度等营销手段上做文章，以此吸引游客。
养不起，就放了？
那主管部门又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温州市林业局林政科一名姓马的负责人说，福海水族馆这件事他们还不知道，之前也没有接到该馆鳄鱼养殖碰到困难的报告。当时批准水族馆养殖鳄鱼，主要考虑场地、资金、技术人员是否具备，不会想到若干年以后还会出现经营困难，鳄鱼挨饿受冻的事。浙江省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处工作人员介绍，国家有关野生动物保护的法律、法规规定：加强资源保护，鼓励驯养繁殖，合理开发利用野生动物。全省野生动物养殖、繁殖单位目前有四五百家，种类有野猪、蛇、梅花鹿等，但没有一家出现养殖困难的事。福海水族馆如果养鳄鱼真有困难，可以向林业部门打报告，依法把鳄鱼转给有条件单位养殖。另外，水族馆是当地的科普教育基地，带有一定社会公益性质，可向当地政府提出申请请求帮助。但水族馆决不能因为经营有困难，而让鳄鱼饿死或采用其他非法途径解决。温州一些旅游界人士指出，水族馆资源丰富，缺的只是人气，将其整体搬迁至市区，方便游人观赏，是让珍稀动物越活越好的根本办法。
新闻链接：
成都水族馆在哭泣
2000年1月3日，成都水族馆因拖欠两万元的电费，新华公园无情地拉下了电闸，停电导致馆内海洋鱼类因低温和缺氧而大面积死亡，包括4条国家二类保护动物雪花鳗和十余条鲨鱼。消息传出舆论大哗，中央电视台、香港凤凰卫视等媒体纷纷予以报导，连远在加拿大的一位野生动物保护者也在互联网上发表了愤怒的谴责。
采访手记：
警惕另一种伤害
保护野生动物，社会和政府部门注意到了那些对野生动物直接的杀戮、剥皮、取毛、吃肉等违法行为，但对那些关在笼里供人参观的野生动物，似乎感觉上他们已受到有关单位的保护。其实，笼里的野生动物受伤害的事也时有发生，老虎拨了牙供游人留影，动物在园里吃不饱外逃等。之所以被人忽视，因为这种伤害是间接的，是种流泪不流血的伤害。但这种伤害同样应引起关注。
福海水族馆中的鳄鱼曾打开了很多孩子的眼界和想象力，但这些可爱的“老师”如今遭难了。既然它们贵为“国宝”“世界宝贝”，就该一样享有“生命权”。写到这里，我有些纳闷：这些国家级保护动物应该怎样交给企业，交给什么样的企业经营，怎么样经营，才能真正体现国家意志，避免悲剧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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