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网 持续了39天的伯利恒圣诞教堂对峙事件终于在5月10日获得和平解决。当人们再次进入圣诞教堂时,眼前的情景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令人辛酸不已。
最新一期的美国《新闻周刊》讲述了4名同时被卷入圣诞教堂对峙事件的人的故事。
主要人物
艾巴西姆·阿巴亚特,反抗以色列入侵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武装人员;
迈克·阿维迪,以色列预备役军人,同时也是一名和平组织领导人的儿子;
保罗·丹拉兰德神甫,一名修道士,还是历史学家;
奥马尔·哈比,一名16岁的中学生,那天,他原本打算为他患有糖尿病的母亲买药,结果却无辜地卷入了这场冲突当中。
经过将近40天的谈判,在各方努力下,这4人都得以生还,但无奈的是,至少其中两人将来还会兵刃相见。
一场硬仗就此打响
4月1日,星期一,黄昏的薄雾笼罩着约旦河西岸城市伯利恒,以色列的阿帕奇直升飞机的“咔嗒、咔嗒”声划破了伯利恒黄昏的宁静,艾巴西姆·阿巴亚特坐着红色丰田汽车来到马槽广场,他知道以军将会在伯利恒发动一场血腥的战争。
29岁的阿巴亚特是巴勒斯坦阿克萨烈士旅在伯利恒的领导人,也是以色列通缉名单上的头号通缉犯。阿巴亚特穿着防弹衣召集他的战友一起商讨对策:伯利恒的小巷错综复杂,以军坦克无法驶入,他们准备在那里与以军打一场硬仗。
几个小时后,在黎明前的漆黑夜色下,以色列士兵迈克·阿维迪从装甲车里用望远镜窥探附近的动静。因为寒冷,他不得不蜷缩在装甲车里,在他的前面,有一辆推土机和两辆坦克。阿维迪的旅长已经部署好行动:在伯利恒追击巴勒斯坦武装分子,并“在广场将他们逮住”。
就在阿维迪和他的同伴向伯利恒进军的时候,阿巴亚特和24名战友步步后退,已经筋疲力尽的阿巴亚特和他的同伴跑到马槽广场———他们落入了以军事前设好的圈套里了,以军坦克从伯利恒四面八方向马槽广场开去,阿巴亚特环视广场周围,看到附近的圣诞教堂,那里是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到教堂去!”人们大声喊道。
阿巴亚特立即冲入教堂,教堂的门已经被打开,几十名巴勒斯坦武装分子和平民已经在里面。穿着黑色长袍的修道士和修女正穿梭在教堂的庭院里,照顾其中的伤者。外面枪声、炮声不绝于耳。
86岁的保罗·丹拉兰德神甫被枪声惊醒了,那天早上,他一直在教堂的图书馆里看书,直到另一位神甫告诉他:“巴勒斯坦武装分子进入了教堂。”
为母买药不幸被困
16岁的奥马尔·哈比星期二下午3时进入教堂,他原打算为他患糖尿病的母亲买药,但为了躲避以色列的炮火,他跑进了圣诞教堂。教堂里的修道士给了他一张毛毯,他蜷缩在毛毯里,心想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出去了。然而,在以军包围教堂60个小时后,哈比才第一次吃到一块饭团和一些通心面。
圣诞教堂成了巴勒斯坦世界的一个缩影:20名伯利恒难民营中的居民躺在教堂的后面,另外一队相信是阿拉法特安全部队的成员肩并肩地坐着。受伤和生病的人,包括一名得了急性阑尾炎的邮差,则躺在耶稣出生的洞穴里。和奥马尔·哈比在一起的人即有武装分子又有平民。
4月8日,哈比终于体会到以军扫荡一切的决心。那天拂晓,一个名叫卡哈里德·阿布·西阿姆的巴勒斯坦人在教堂救火(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合不合法,到现在还有争论)时被以军打死了。西阿姆的尸体在哈比身边躺了两天,后来木匠们从火中抢回来的几块木头做了一个简陋的棺材,总算把尸体安置起来。
“头两周我们还满怀信心,认为这场噩梦很快就会结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逐渐意识到这种想法太幼稚。”哈比说。
一位以色列预备役士兵说,他们又打又砸,毁坏了几十辆属于巴解官员的汽车。他还说,其他士兵洗劫了阿拉法特在伯利恒的办公室,用车装走几千个玩具,而那本来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组织援助巴勒斯坦儿童的。阿维迪本人参与了对阿拉法特总统官邸的抢掠。
你妈妈知道了会怎么说?
几天以后,以色列预备役军人阿维迪向教堂发射了五法炮弹。他的妈妈珍妮特是一位著名的和平主义者,为此同伴们不禁和他开玩笑:“如果你妈妈知道你这么干,她会怎么想?”
但是,尽管出身左派家庭,阿维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后悔。在和平中心休息时,他们常常在忧郁的布鲁斯音乐中聊起政治。“大家都很沮丧,”阿维迪说,“我们都认为必须发动这场战争,但是战争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巴勒斯坦部队的指挥官艾巴西姆·阿巴亚特知道他在以军士兵眼里是头号敌人。在围困的头两周里,以军坦克三次开到市郊,把他妈妈从家里带到伯利恒,赶到和平中心,让她劝说自己的儿子投降。“这样你就是带来和平的鸽子。”他们对她说。但是她每次都拒绝合作。
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
美国《新闻周刊》曾打通过阿巴亚特的手机,并让他与他的母亲通话,阿巴亚特告诉他的母亲,他最后吃到的食物是两匙通心面,而且那也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阿巴亚特的母亲听后泣不成声。然后,阿巴亚特请求他的母亲把电话挂掉,因为他“太虚弱了,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
随着以军的步步紧逼,阿巴亚特意识到自己是被困在此地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天晚上,他蜷缩在教堂的一角,只睡了一会儿,然后整夜绕着冒烟的教堂转圈子,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之后他和伯利恒情报总局局长及另外一位巴勒斯坦高层一起,组建了一个委员会,以部署人手守卫教堂的窗户和屋顶等位置。在他的帮助下,教堂内还成功地偷运进来一些食物。天黑之后,住在教堂隔壁的一位热心肠妇女偷偷地把一个装满香烟、腊肠和罐头扁豆的布袋扔过教堂一堵矮墙,而一支由十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就潜伏到墙角,用3米长的钩子把布袋钩下来。可惜以色列方面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秘密渠道,等到他们第二次行动时,以军已经埋伏在附近,开枪打中了一个24岁青年的大腿。艾巴西姆·阿巴亚特的痛苦经历终于告一段落了,5月10日,也就是在以色列坦克和军队包围圣诞教堂39天后,被困的巴勒斯坦武装人员终于能走出教堂了,他们中有13人将被放逐到第三国,其他人则可以回家。
虽然圣诞教堂是全球宗教圣地,但也无法逃脱战争的阴霾,以军在包围圣诞教堂期间,包括一名无辜的敲钟人在内,一共有8人被以军狙击手打死,还有22人受伤。
冒死只为要得到食物
土耳其芝麻糖、小扁豆罐头和巧克力是被困人员的主要食物,但到后来,存放食物的仓库也是空空如也了,巴勒斯坦武装人员不得不从圣诞教堂外的马槽广场的柠檬树上摘下柠檬叶,煮成清汤充饥。这可是要冒极大的生命危险的,因为,在马槽广场附近,大量以色列狙击手正将机枪瞄准他们,但为了食物,巴勒斯坦武装人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教堂里,86岁的神甫保罗·丹拉兰德本想坚持他的祈祷和学习生活,但这却是一种奢望。围攻的第3天,以军洗劫了修道院的厨房,那天夜里,丹拉兰德无法入睡,没多久,以军又切断了水电供应。
而越来越艰苦的日子则令哈比产生了逃跑的念头。水电被切断之后,教堂里的人只能从废弃的井里打咸咸的脏水喝。“我们看到红色的小虫在水里游来游去,只好用白床单过滤后再饮用。”而电力被切断两天后,一名电工冒险出去接线,结果被以军的子弹击中胸部,拖回来没多久便在痛苦中死去了。食物越来越少,有一天人们的晚餐居然是带血的生菜,因为他们在摘菜时被以军打伤了 。数天未洗的衣服和人体散发出阵阵恶臭,谁也不敢去洗澡,因为那意味着穿过庭院、暴露在以军的枪口之下。
这些还不算,哈比说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一天到晚从以军的扩音器传来的噪声。坦克驶过的巨大声音和爆炸声、发号施令声等搅在一起,让人发疯。以军还想了其他一些办法诱使人们走出教堂,他们在外面架设了电话,劝教堂里的人出来与呆在和平中心的朋友通话。没有人敢接受这样的“好意”。
4月25日,包括哈比在内的10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出去了。
而留在教堂里的其他人也发现,由于那种日渐滋长的绝望,责任感和使命感实在是太沉重了。丹拉兰德神甫在教堂里坚持了16天,当这位80多岁的老人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法拉塔斯神甫在一位美国音乐家的帮助下,安排他经过教堂的车库逃走了。而另外一些中坚分子又坚持了数个星期,其中包括3名被以军抢去了钱和耶稣像的美国神甫。
而以色列军人阿维迪在和平中心呆了28天之后,终于回到希伯莱大学,重新开始攻读他的商业学位,并等待着再次被征召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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