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1998年,本届政府的全家福 |
胡鞍钢:著名国情专家,多次应邀参与国家长远规划的制定;他所撰写的报告,多次受到党中央、国务院领导批示;他负责的国情研究中心编辑的《中国国情分析报告》,专供省部级领导参阅,迄今已发行300多期。
据民间传闻,有一次,国务院领导与有关专家见面。总理朱镕基曾经发问:“哪位是胡鞍钢?”胡鞍钢应声示意。朱总理笑曰:“有媒体说你是我的智囊,可我们还不认识……”
这些天,著名国情专家胡鞍钢引起海内外舆论高度关注。因为,根据多年跟踪研究,他对本届政府5年施政方略进行了综合评价。其中,他认为,本届政府的宏观调控能力,令世界称奇。
胡鞍钢愿意用数字说话:根据世界银行最新报告以及3月1日国家统计局的最新报告,中国经济总量已经登上了一个新台阶——2002年,超过10万亿元。而改革开放初期,是3600亿元;1990年,1.85万亿元;1996年,达到6.8万亿元。
本届政府任期的5年里,中国经济总量平均增长率是7.7%,而同期世界增长率是2.1%。中国人均 G DP增长6.6%,而全球为0.8%,其中,2001年还是个负数。
世界银行报告同样证明,全球经济衰退的浪潮中,中国经济“风景这边独好”:全球经济增长率2001年为1.1%,2002年1.7%;而中国经济增长率2001年是7.3%,2002年为8%。
在世界经济的惊涛骇浪中,中国何以做到“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胡鞍钢认为,判断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要分析其承受外部冲击的能力——计划经济时期,世界经济对中国经济影响不大;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经济周期与世界经济周期也没有太大关系。但是,近10年来,中国深深卷入了世界经济全球化,使很多人深感不安。
可过去几年,全球经济衰退,中国经济的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保持了宏观稳定,其经济波动系数5%,是世界上最低的,相对高增长的中国经济而言,尤为可贵。
由此,胡鞍钢感慨:“中国经济抵御外部冲击的能力增强了。”5年前,中国经济也出现过较快增长时期,但经济大起大落,还伴随高通货膨胀。本届政府首次实现了无波动、无通胀的相对稳定增长,实现了改革开放20年来始终追求但一直未能达到的目标。
胡鞍钢认为,2002年中国经济增长8%,不是高估了,而是低估了。你看,投资增长率、工业实物增加率等数据,都高于8%;煤炭增长18.9%;电力增长11.7%;钢增长19.7%;计算机增长50%;移动电话增长49%;发电设备增长58%。此外,最重要的,存款额增长18.1%,居民收入增长17.1%。由此,个别国外的权威调查机构也得出判断,“中国经济增长率高于8%。”
“踩刹车”到“踩油门”
胡鞍钢说,5年来,通过宏观调控的实践,可以作出评价:“中国的扩大内需政策比较成功。”因为,2001年,美国、日本、欧洲经济下滑,进口锐减,导致全球经济衰退。此时,回望中国政府5年前开始的扩大内需政策,显得高瞻远瞩。
再往前说,1996年通过的《九五计划纲要》提出,“控制国债发行规模,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1997年,中共十五大提出实施适度从紧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直到1998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依然强调“适度从紧”。
此时,本届政府履新。面对着亚洲金融危机影响,果断决策,由“踩刹车”改为“踩油门”:为解决国内需求不足,转向实施“扩大内需政策”。就此依托“大国优势、本国优势”,带动自己的内需,既符合中国国情,又成为应对亚洲金融危机、全球经济衰退等外部冲击的“重要法宝”。
胡鞍钢说,其实,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实行过扩大内需的政策,包括日本,但都没有成功。
由此,中国经济运行机制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以称之为“改革红利”。1998年,私人投资、社会投资不足,就以政府投资就带动了私人投资、民间投资。5年中,政府发行国债6000多亿元,却带动了3万亿元的社会投资。2002年,国内投资增长高达12.1%,其中,民间投资增长了15.7%,创历史新高。
胡鞍钢说,中国经济的不俗表现,得益于科学、理性的施政风格。以往,制定五年计划,都是不公开、不透明的,是少数人、少数部门在决策。而本届政府制定《十五计划》,开了一个先例———公开作业、广泛参与,还建立了网站,发动全社会提出看法、意见。这是50多年罕见的。
此外,重大决策实行专家咨询,决策前尽一切可能听取意见。这一政府职能转变的风向标,表明政府决策能力增强。胡鞍钢说:“我经常到国外调研,对此感受很深。中国经济的表现越来越成熟,得益于政府决策的成熟、理性、建设性。”
兑现科教兴国诺言
本届政府任期内,扭转了教育、科技支出占 G DP比重持续下降的趋势,并出现大幅上升。其中,教育支出1997年占GDP的3.40%,2001年上升到4.83%,2002年可能超过5%。胡鞍钢认为,这实践了“科教兴国是本届政府最大任务”的诺言。
2002年,我国高等学校(含成人高等学校)在校生近1500万,有望超过美国;研究生在校数5年增长了66%,已经超过美国。而用于科研、开发的经费,也比5年前增长一倍,由1996年的占GDP的0.6%,提高到2001年的1.1%,首次突破1%的目标。
此外,专利、论文数量增长超过了 G DP增长率,比如,2002年,申请专利增长24%,批准专利增长16%。过去5年,还结束了2000多年来农村教育“农民自办”的历史,农村教师首次“吃上皇粮”。
“社会稳定器”从无到有
胡鞍钢认为,建立社会保障体系,是“本届政府最大的政绩”。社会保障,被视为市场经济不可或缺的“社会稳定器”、“社会公平调节器”。
过去5年,中国经济经历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结构调整,涉及面极大,下岗人员增多,累计超过6000万人,超过法国的总人口数。其中,仅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就有2700万人,还有国有事业单位、集体单位下岗人员。如此情况下,进行社会保障的制度设计、建设,就成为必然。
1998年4月,本届政府履新之初,就提出建设“三条基本保障线”———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基本生活保障线、城市失业保险线、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线。
2000年的两会上,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列出“社会保障”章节。随后几年,社会保障资金支出,成为国家增长最快的财政支出。其中,九五期间,累计社会保障支出达4458亿元,其中,中央财政支出2001年相当于1998年5.1倍。
“没有这样的投资,买不到这样的社会稳定。”对此,胡鞍钢予以高度评价。他认为,这也是如此大规模的结构调整,社会依然保持稳定的根本原因。当然,结构调整仍然在继续,要把“三条基本保障线”逐渐过渡到正规的、现代的社会保障体系,还有待下一届政府继续努力。
反腐从制度入手
1998年,本届政府就将“廉洁、高效”写在自己的旗帜上,并从制度建设入手,从源头上解决腐败问题。
长期以来,“收支一条线”成为痼疾,很多政府部门出于部门和少数人利益,一手收钱,一手花钱。1998年之前,曾多次试图改变这一状况,但收效甚微。此时,本届政府大胆要求,34个中央部委实行“收支两条线”。
政府采购、公开招标、国库直接支付等,逐渐进入制度建设。此外,严禁公安、武警、军队经商,让其“吃上皇粮”,波澜壮阔的农村税费改革,波及全国三分之二的省份,每年减轻农民负担300亿元。
另外,本届政府还从审批型的政府向服务型政府的转变,减少了1100多项审批权限。第一批,减少789项;2003年初,又取消了400多项。
此外,本届政府“可圈可点”之处,还在于对垄断行业,引入竞争机制。电信、电力、民航、军工、石油、石化等垄断行业进行改革,大量减少“垄断租金”。“中国之所以突然成为世界上移动电话最多、固定电话最多的国家,与制度创新,特别是打破垄断,引进竞争机制为主要特征的改革有关,应该给予充分肯定”。
胡鞍钢说,这些改革,在5年前尚未提出,5年后,也没有进行完。打破垄断,列入本届政府的重要日程,并形成了社会压力。从国际上来看,即便在西方,垄断行业、公司改革也常常十几年、二十几年“改不动”。但在中国,改革速度如此快,政府推动作用“功不可没”。
尚有未完的挑战
胡鞍钢说,还有许多未能解决的难题,有待下届政府继续努力。过去5年,农民收入增长16%,而城市人均收入增长40%,1998年,城乡收入差距是2.5倍,2002年达3.1倍。
此外,机构改革任重道远。本届政府为此付出巨大努力,削减了机构,但运行成本却提高了。比如,1元行政支出,产出 G DP,1996年是57元,到2002年,已降到27元。所以说,机构减少了,效率提高了,行政管理的宏观效益却并未改善,反而更加昂贵。“此举,也说明政府行政支出增长太快。”胡鞍钢呼吁,削减赤字,首先削减行政开支。今年,深圳提出行政开支零增长,中国政府未必实现零增长,但不能高于 G DP增长。“车开得越来越豪华,楼盖得越来越漂亮,但还要记住中国国情,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有相当多的贫困人口,大量的农村人口”。
目前,农村贫困人口不到3000万人,但这是“中国标准”———按照国家贫困线计算的。如按照世界贫困线,中国还有1亿多人。因此,重新界定贫困人口标准,制定反贫困计划,提高反贫困资金投入,有待完成。
他认为,中国相当多的贫困人口,处于发展的边缘地带。作为世界上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中国需要更加公平地发展,更加具有人文关怀地发展。从国际角度看,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应有利于穷人、有利于提高中低收入人群。
此外,由于经济增长仍然受到需求不足的制约,中国人口三分之二在农村,却只消费了三分之一市场消费品(全国商品零售额)。“需求不足的核心,是居民消费不足;居民消费不足的核心,是农民消费不足。”因此,继续实行扩大内需的政策,需要向农村倾斜。
胡鞍钢回忆,1990年,他曾经作出预测,认为中国发展有三种可能:一是经济持续增长,政治安定,社会不断发展;二是经济衰退,社会混乱;三是介于两者之间,但运用社会资源的能力不断下降。
当时,胡鞍钢判断,第一种可能“很难实现”,第三种出路“最有可能”。然而,13年过去了,他发现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朝着第一种可能、最好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会预测错呢?因为,我们对中国经济发展的潜力估计不足,对政府决策智慧、魄力,以及公众的学习能力估计不足。”
本届政府5年的实践,让胡鞍钢觉得,“前景充满希望”。(本报北京3月5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