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听证应当听证什么

　　秋风

　　近年来一直新闻不断的民航票价，又要成为新闻热点了。不过，这次的新闻不是说多少个部门联合打击暗折暗扣，而是说，国家发改委将举行一次民航运价听证会。由此而决定的机票价格到底是涨还是降，我们不知道，但可以确定，听证会确定的价格，很难让各方都满意，因为，不管是涨是跌，总有某一方面不高兴。

　　这与价格听证会的定价机制有关。我们可以推测，有关部门确定运价的办法大概仍是“成本加价”原理，就像去年的铁路价格听证会一样。也就是说，由民航部门自己或者通过会计师事务所提出成本核算报表，然后，由政府确定一个“合理的”利润率，两者相加，即形成听证会价格。可以预计，在听证会上，围绕着民航部门提出的成本是否真实、政府赏给的利润率多少才算合理，少不了有一番激烈的争论。但我怀疑，即使人们确实有办法确保民航企业提供的成本报表是真实的，我们就真的能够据此确定航空公司的成本吗？而这十五个人开上几天会，就可以为千差万别的几大航空公司和若干地方航空公司确定出一组统一的价格？

　　经济学理论早就证明了，只有竞争才能够发现合理的成本，只有市场才能形成合理的价格。中国民航业正处于改革与转轨过程中，改革的方向是减少行政干预、推进市场化。民航企业的重组去年已经完成，下一步，这些公司可能会进入产权改革阶段。随着企业体制改革不断深化，民航业的价格机制理应随之改革。根据目前的民航体制，各家航空公司已经成为独立的企业法人（尽管其股权所有者基本上为国有），并已在市场上展开竞争。那么，他们就理应获得对其服务定价的权利，因为，价格竞争是任何企业最基本的竞争手段；而且，也只有价格竞争才能够迫使企业削减成本，从而降低价格，增加消费者福利。民航部门负责人曾经承诺，将部分放开价格。然而，到目前为止，这方面的进展极为有限。

　　作为“指导总体经济体制改革的宏观调控部门”，发改委似乎有职责致力于推动民航业价格形成机制的改革。因此，在即将举行的价格听证会上，也许首先应当讨论，是否放开民航票价？是继续实行政府定价（不管是指令还是指导），还是改弦更张，由航空公司根据市场状况自主定价？不管是对于民航企业未来的发展来说，还是对于消费者的福利来说，问题的关键，都不是确定具体某条航线上的价格，而是确定一种价格形成，让这种机制来发现民航企业和消费者都满意的机票价格。毕竟，市场环境天天边，我们不可能天天召开价格听证会。我们应当找到一种让企业根据市场环境而自动调整价格的机制。

　　有关部门说，召开价格听证会，旨在“提高政府价格决策的科学性、民主性”。然而，任何定价，都不关科学与民主的事，对于竞争性市场或趋于竞争性的市场而言，尤其如此。科学与民主程序并不能保证价格的公平合理。因为，唯一公平合理的价格，是厂商与消费者——作为单个人及群体——讨价还价而形成的价格。因此，通过价格听证来决定具体的价格，更多地只具有象征性意义。比如，价格听证的结果经常是上调价格，而听证会的形式却有可能会让消费者比较容易接受涨价的事实。

　　不过，科学的设计与民主化的程序却可以解决比确定具体价格更重要的问题，即通过公共选择过程，从多种价格形成机制作出科学的抉择。我们确实应当科学地研究，目前的民航业体制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价格机制，什么样的价格机制对于推进民航业改革、对于未来民航市场开放、对于增进消费者福利具有推进作用而不是起妨碍作用？我们也应当让专业人士和普通公民更多地参与民航业价格机制的选择过程，不是因为他们是专家或消费者，而是因为这些民航企业大多数是国有或国有控股企业，因此，他们有权利参与这些企业改革的制度选择过程。

　　《南方周末》，200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