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鹏慈善风波背后

沸沸扬扬近一个月的嫣然天使基金风波，在一份调查报告下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2013年1月16日，一个叫作“网眼八分斋”的独立调查人通过微博，发布了这份长达1.3万字的《嫣然天使基金独立调查报告》。在这份报告中，他的结论颠覆了此前公众对于基金会的质疑：他声明自己并未发现嫣然天使基金的运作有违法行为。

像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周前，这位本在“局外”的调查人公开宣布：自己将以第三方观察者的身份，赴北京调查李亚鹏及其慈善基金。他说自己曾多次向质疑者周筱赟发出共同调查的邀请，最终被对方婉拒。

站在质疑方的周筱赟，同样拥有网络独立调查人的身份。他时常戴着墨镜、口罩出现在公众面前，曾揭发过中石化天价酒事件、卢美美父女中非希望工程事件、重庆国际小姐选美黑幕、铁道部12306订票网站亿元合同事件……——“周筱赟爆料绝对靠谱”和“一旦出手从不失手”是他的口头禅。

如今，周筱赟又打响了质疑李亚鹏的“第一枪”。

在此前对于“嫣然天使”的质疑中，他提出的核心证据是两个数字——他自己从枯燥审计数字中发现的“天大的秘密”：国内其他救治唇腭裂公益组织只和正规公立医院合作，人均手术成本是5000元；而嫣然基金与民营整形医院合作，人均手术成本竟然高达9.9万。周筱赟就此怀疑，其中涉嫌巨额利益输送，“7000万善款下落不明”。

不久后，突然“杀出”的八分斋却在调查报告中呈现了相反的结论：他称，从自己拿到的内部资料上看，并无单例唇腭裂手术达到9.9万。他从“内部人士”手中拿到的数据是：约4400元每例，低于公立医院5000元的标准。

他提出：周筱赟所说的9.9万，应该是用基金年度总支出除以总救助人数得出。他指出，这种算法是不科学的：“人均4000到5000元的手术只是第一次手术的支出。唇裂小孩子逐渐长大，需要多次手术费用、后续护理。医院建设等支出也要从这部分出。”

对于周筱赟提出嫣然“7000万善款下落不明”，八分斋觉得，并不存在这种情况。他提出，即便真存在这种情况，更应被问责的是红基会，而非李亚鹏——因为从现行的体制上看，嫣然天使基金是挂靠在中国红十字基金会的专项基金，不具备独立法人资格。

“有权力动善款的只有红基会。红基会同意给你拨付，你才能去做。红基会不同意，不管是李亚鹏还是王菲，什么都做不了。”八分斋这样解释两者的关系。

当然结论倾向李亚鹏一方的八分斋也承认：从他自整形医院内部人士拿到的资料来看，嫣然天使基金在管理上确实存在着瑕疵，只是并没有周筱赟说的那么夸张。“9000多例患者名单上，有近100名存在重复和错误现象。然而，后续资料显示，这几十例名单都进行了弥补。考虑到基金会工作人员中有民间的志愿者，不是专职工作人员。这可能是填报资料的时候犯的错误。”

八分斋的调查结论给了李亚鹏莫大的支持。这以前，这位已为人父的男演员曾一度陷于“十面埋伏”的境地。从2005年迎娶王菲后，他一直以“慈善家”、“商人”以及“好父亲”、“好丈夫”的形象出现在公众前。而如今，他与王菲离婚，“恶运”也接踵而来——他负责的“书院中国”被周筱赟指责为敛财，他和前妻王菲所创立的“嫣然天使基金会”也没能逃过质疑。

慈善敛财的指控显然比私生活的曝光更让李亚鹏困扰。为书院中国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半个月后，李亚鹏又为嫣然天使基金发表了一封“致周筱赟先生的公开信”：期待对方进行实地考察后再下结论。

八分斋正是从那时起想要介入此事。他称在京调查的7天中，自己采访了多位知情者和爆料人，拿到的内部资料来自嫣然慈善基金会的前员工。“是助理级别的人”——他强调。

他调查的核心数据则来自曾审核过嫣然基金会的会计师事务所。这份资料显示，李亚鹏为嫣然天使基金会筹到的捐款中，长期一直支持他捐款的共有220多个人，多数来自李亚鹏平时的社交圈。

当然八分斋的调查并未涉及周筱赟最早质疑的“书院中国”。因为他觉得那属于“商业领域”，而嫣然基金则是“慈善领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该承认承认，该包容包容，该理解理解，该支持支持”。

1月16日，调查报告发表后，嫣然天使基金的官方微博评论并转发了微博：“虽然这份独立调查当中有个别地方不够精准，但这是我们这一段时间以来所看到的最具公正态度来解读嫣然天使基金以及中国公益现状的文章。当政府主管部门的调查结束时，我们亦会同时发布官方回复。”

就在八分斋公布调查报告的4天后，嫣然天使基金同样发布了自己的官方声明，公示了在2010至2012年的《年度审计报告》当中，5322万元的定向捐赠用于筹建嫣然天使儿童医院；而每例手术人均费用也不超过4500元——这与八分斋4天前的调查报告中的“爆料”大致相同。

站在对立面的周筱赟显然不同意来自八分斋和基金会官方的这两份“报告”。他提出：为什么这些钱建立了私人医院？——“李亚鹏如果自建医院用嫣然医院花嫣然天使基金的钱，涉嫌自我交易”。

随后，嫣然天使基金官方对于医院的性质作出解释：嫣然天使儿童医院为民办非营利性医疗机构，运行不以营利为目的，所有盈余只能用于自身发展，不能分红，不是私人医院。

这样的解释在周筱赟看来则是一种狡辩：“既然全国有这么多可以治疗唇腭裂的医院，为何要再建一所医院？医院的产权属于谁？”1月21日，他又开始了新的攻势——要求嫣然天使基金公开明细账目，“嫣然为何不敢公开现成的2012年财务数据？”

这场火药味十足的舆论攻防战并未因为春节临近而偃旗息鼓。《中国青年报》在报道中一针见血指出了网络硝烟背后的慈善困局：目前中国还没有独立的公益慈善立法或社团组织立法，而现有的《基金会管理条例》则缺乏强制性。这种监管上的缺失，导致了公益基金在运作项目、资金筹集时，对于项目的公开、资金的支出没有透明的程序。

在一片喧嚣声中，人们发现：相关立法的缺失，让嫣然天使基金这样的慈善机构只能依靠网络力量来论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