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磊和杨凯依依惜别，在通辽下了火车。他来到候车室里，焦急等一列发往呼和浩特的火车。只有先到那儿，才能转车去新疆。 天黑透了，车还没有到。浑浊的候车室里，苍白的电棒散发着荧荧的光。疲惫困倦的时候，光和影都有重量。压得人头脑昏沉，鼻息不畅。但又不敢睡，万一误了火车…… 朦胧中，人影幢幢。一位身材矫健、风姿绰约的异族女郎，身着银白色的裙袍，像狩猎女神一样在皎洁的月光下逡巡。她戴着上宽下紧的小圆帽，环着臂膀，胸挺腰细，下肢修长。不但婀娜妩媚，更是英姿飒爽！ 啊！她不正是袁磊心中曾经浮现过的那种无声无息、像风一样缥渺神密的女孩吗？不想竟在今夜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把握机会，同这位可爱的女孩儿说几上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说，遥远、陌生是一种美，一无所知也产生美，那情形就如茫茫夜空中的两颗流星，在冥冥之中相遇。若能把握时机，便能心心相融，否则，只能悄然而逝……最多，对视一眼。而把握时机，男孩子必具备勇气。 她散漫地踱着，五分钟换了三个地方，可见她的内心多么焦躁；她坐下来--和袁磊相隔两个位子，看看墙上的钟，看看腕上的表，轻轻地叹着气，腿不停地抖着，可见她的内心多么无聊。 袁磊思索半晌，终于鼓足勇气，移动身体，和她相隔一个位子。女郎似乎早就预感到什么，屏息凝神，坐得直直的。 "您好！小姐。"袁磊朗朗地说，"就您一个人吗？" 她侧过脸来，点了点头，凝视袁磊。她的眼睛又大又明，弯弯的眼睑像圆隆的天穹，目光澄澈，瞳心里的白亮似乎直通心灵。脸又白又净，如明晃晃的刀儿润着月光。天哪！居然还是瓜子脸。在这风沙割面的漠北蒙古，居然有如此俊秀飘逸的异族女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她静静地视着袁磊，显得既沉稳、又成熟。只听她潺潺地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是的。"袁磊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那你去哪儿呢？--呼和浩特？"女郎嫣然一笑。 "是的。之后转车去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去那儿干什么？" "说不清楚，或许是为了我不灭的梦。" "什么意思？"她笑容可掬，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袁磊叹了口气，把自己如何进不了军校，如何追梦到大海上，如何追寻北极光，娓娓述说了一遍。女郎"咯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看不出你是一位诗人般的浪子呀！" 袁磊苦笑一下，"诗人？浪子？只不过无所事事，想尽一切办法填充心灵的空虚罢了。鲁迅不是说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了无路可走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这样认为。人都有空虚寂寞的时候，但要看你怎样对待它。我觉得你这种方法还是很积极的。" "积极？你认为这还积极？" "当然了！总比闷在家里好。我有时心情不好，想不开的时候，也往外面跑。"她止住笑。 "那你可要小心点--毕竟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应该畏首畏脚？"她直瞪着他。 "那倒不一定，只不过……"袁磊还想说什么，却没词了。 她不禁又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要把我们女孩子看低了。男孩子能做的事，我们同样能做！" 袁磊也笑了一下，不在反驳。恰在这时，车来了。二人上了火车，找位子做好，继续刚才的谈话。渐渐地袁磊知道这位爱笑的女孩叫乌兰，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人。 "我们那儿呀--"乌兰面带笑容绘声绘色地说，"是沟通蒙古、新疆与内地的古代内陆要冲，素称'草原码头'，现在呢，则是新兴旅游区。" "旅游区？都有哪些景点？" "好多呢！比如百灵庙，'那达慕'大会，--百灵庙位于我们旗旗治内，现存主体建筑歇山顶式大殿，古朴雄伟！内分佛殿与经堂，廊柱林立，雕梁画栋，四壁绘有佛经壁画……'那达慕'大会呢，是一年一度的蒙古族最大体育盛会。每到盛夏时节，百灵庙镇外草滩上就会搭起众多的蒙古包，方圆几百里的人都骑马乘车盛装赴会。'骞马'为传统的竞赛项目，我们骑着马儿风驰电掣，你追我赶。两侧的观众欢呼雀跃，高声喝彩，亢奋难禁！……此外还有'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艺术一绝：坐骑身瘦有神，毛色俊美，男女骑士骁勇骠悍，体魄健硕……" "等等！"袁磊看着她说，"你也可以和男士赛马，也可以表演马术吗？" "当然了！"她扬扬矫健的双臂，笑着说："你看我多利落呀！"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袁磊由衷地赞叹。 "这有什么！"她轻轻地一笑。"想到我们那儿玩吗？" "当然了！谁不想去！" "欢迎欢迎！"她爽朗地一笑，"成吉思汗的后代--我们蒙古人民是非常热情好客的。到了我们那儿你会发现天是那么的高，云是那样的白！" "太好了！太好了！"袁磊忍不住直搓手，"你家就住在北灵庙附近吗？" "我家住在乌兰图格草原游览区。--位于旗治东南约九十公里的乌兰图格牧场上。" "所以你的名字叫乌兰？" 乌兰点着头笑了笑，接着说："我们那儿的旅游商店出售蒙古刀、铜碗、银碗、蒙古袍等民族工艺品，民族餐厅供应'全羊'盛宴，草原上专设骏马供游客扬鞭驰骋。观看'套马'表演是一大乐事：蒙古族骑手持长杆，双腿夹紧马肚直驱马群，随手甩杆，绳圈猛套马脖，烈马前蹄腾空仰立，摇颈长嘶，场面紧张激烈、豪雄壮阔！……" 袁磊惊奇地看着她，"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好的口才。" 乌兰哧哧地笑了，说："我是学旅游专业的，现在正处于实习阶段。" "我说呢！"袁磊会心地笑了。 "不过我的理想不是这。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在我们家乡办一处最大的乳肉类加工厂，也让我乌兰的名字响彻在大草原上！"乌兰笑着展开双臂。 "好！好！"袁磊拍手赞叹，"我以为只有男儿才这样想呢！" "又看不起女人！"乌兰握起粉拳捶他一下，不过眼神在笑。 "那倒不是。"袁磊捉住她的手，细细地观赏着，许久才说"你的手很美，像艺术家的手。" "是吗？"她不由得偎在袁磊身上，高兴地点着头直笑，"人家都说我的手好看。不过呢--"她眼珠往上一转，狡黥地瞟着他问，"你是不是净拣好听的说，恭维我？" "我从来不恭维人，从来都是实话实说！"袁磊正色道。"你看你的手指多细多长，手儿多白多嫩！且指甲尖尖的，指头圆圆的。" "嗯。"她点点头，坐直身体，瞟袁磊一眼说，抿唇一笑说："喜欢听歌吗？我给你弹唱一首。" "太好了！我洗耳恭听。"袁磊来了精神。 "用不着那样文诌诌、酸溜溜的。"乌兰娇嗔地在他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笑着说："把我的马头琴取下来吧。" "马头琴？在哪儿呢？" "那个条形皮袋里。" 袁磊帮她取下来，她打开皮袋，取出一件奇特的乐器：呈梯形。有两根弦，顶端有马头作装饰。不用说，这就是马头琴。 她一拨琴弦，铮铮悦耳。袁磊盯紧了她，她娇嗔地瞥着袁磊，娇羞地一笑，便和着乐声，轻快柔和地唱起来，居然诙谐幽默。 "老兄啊随我回蒙古领略草原风光， 到地方先吃香死人的'烤全羊'。 蒙古族大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老兄啊--你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先吃三大块牛肉先喝三大碗奶酒， 飘飘悠悠不知下面是床还是舟。 我躺在你的身后默默不语， 老兄啊--你可不要居心叵测、智乱神迷，不醉而醉往后仰。 有本领使出来给美人儿看看， 再吞三大块牛肉再灌三大碗奶酒。 保证你天旋地转花花一片， 记不住姓甚名谁还要再喝再来！ 我不禁'咯咯'娇笑着把你搂在怀中， 甜甜的马奶喂入你口中…… 天亮了我们一块儿走出蒙古包， 兴高采烈的骑马了。 '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一绝， 男女骑士骁勇骠悍宛如天将…… 看完'马术表演'再看'套马表演'， 不用说紧张激烈豪雄壮阔不敢眨眼…… 夕阳西下后夜幕降临静谧世界， '马头琴'琴声悠扬'安代舞'舞姿绰约…… 夜深了方兴未艾躺进蒙古包， 睡床上透过天窗仰望繁星浮想天外飘飘欲仙还有你的老婆……" 她唱的时候，身姿宛妙，伴以美目传情……袁磊一会儿看她，一会儿低下头去…… 而她唱完之后呢，便脉脉地视着袁磊。袁磊帮她把"马头琴"装好，放回行李架上，之后坐回她身边。 这时候夜已深了，困意阵阵袭来。袁磊看了看倚在靠背上休息的乌兰，也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肩膀上平添了重量，原来是木兰的脑袋一点点地枕过来了。 袁磊动下她的身子，正要让她枕稳些，她一下子醒了，睡眼朦胧地瞟他一眼，一探身，伏在桌上睡。 北疆的春夜真冷啊！寒气逼人。乌兰把领口往上提，手缩进袖口里，从里面攥紧。袁磊把大衣脱下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她却醒了过来，半睁开眼睛侧脸望着他。之后坐起来，说："你把大衣穿上，我不睡了。" "不！你睡吧。" "不！我不睡。"她坚持着。 袁磊拗不过她，只好把大衣穿好，把棉帽扶正，倚在靠背上。乌兰也坐直了，倚在靠背上，但不知不觉，她又像上次一样，脑袋一点点向袁磊肩上靠。袁磊大着胆子，扳动她的肩，小心翼翼地说："倚在我肩膀上睡吧。" "不！"她嘟囔着，懵懂地摇了摇了头。 "不用怕的，不用怕的，没关系。"袁磊继续扳动她的肩，"来吧，来吧……" 她往外一动，袁磊以为她要挣脱，谁想到她往外一侧身，下巴便扣在袁磊上臂上了。 这样可不是好滋味！没过半小时，袁磊的胳臂就酸痛难忍了。没奈何他只得轻轻运转乌兰的双肩，左手牵着大衣襟从她背后穿过去，让她舒适地靠稳在自己肩膀上。 这下她没反抗，枕在袁磊的肩膀上静静地睡了。袁磊把她的帽子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黄大衣把她裹得紧紧的。喔！好温暖，好馨香…… 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两颗心帖得那样紧。白蒙蒙的车灯虚软无力，旅客们垂首蜷身，睡得昏昏沉沉。袁磊把乌兰搂得紧紧的，还忍不住轻轻抚摸……乌兰则像云像水一样伏在袁磊怀里，如同一位多情的公主，把身心完全交给她的情人。 不知不觉晨曦熹微，窗外蓝蒙蒙的，好像还有雾。乌兰从袁磊的怀里出来，一声不响地整理头发；袁磊则木然发呆……呼和浩特不知还有多远，而乌鲁木齐在呼和浩特转车还得再乘几天几夜呢！ 乌兰梳着头，不看袁磊，似乎心事重重。许久才偷偷地瞥眼瞟袁磊，目光深沉满怀期待，她用一种深情的充满磁性的声音问袁磊："随不随我去大草原上？" 袁磊摇了摇头，"等以后吧，现在我要去新疆。"乌兰偏过脸去，沉默了……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显得很尴尬。终于，乌兰开口问："你有女朋友吗？" "说不清楚。"袁磊低着头小声说，"不过……我和……两个女人……干过那事。" "啊--！"乌兰惊讶地一捂小口，怔怔地看着袁磊，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轻轻地一笑，问："怎么干的？" "啊--！"这下轮到袁磊犯傻了，瞪着眼张着嘴巴。"不是……"她捂着小口不好意思地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一个地跟她们……还是两个一起来？" "我……"袁磊更傻了，这女孩儿不可思议。便笑着说："那你以为呢？……两个一齐还不把我整死！"乌兰"咯咯咯咯"地笑了，"这倒也是！" "不过到时也不一定！"袁磊逻辑推理发挥了作用，"我又没同她们一起来，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说不定对付两三个还能绰绰有余呢。"乌兰抿着唇笑了，"胃口真不小呢！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怎么样的家伙，好色如命！当然了，浪子嘛，哪能循规蹈矩呢？只不过，你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像个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苦行僧……" "是呀！"这句话像锥子一样地刺中了袁磊的心灵，他的心在流血。"我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苦行僧呀！比唐僧还苦。唐僧只要走完十万八千里路，就能取得真经。而我即使走遍宇宙，也不知我的理想在哪里呢。--有的人看到希望，能拼命努力；而有的人四顾茫茫，却还在拼命的寻找。为什么呢，为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停下来，换个方向……"乌兰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谈何容易！"袁磊长叹一声，"放弃初衷，我还能干什么呢？"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得不到什么，而是不会放弃。"乌兰正色道。"高！高！实在是高！"袁磊注视着面前的这位可爱异族女孩儿。心想，草原女郎并非只会放牧，同样可以像汉人一样汲取高深睿智的思想。"你想什么呢？"乌兰问。"没什么。"袁大想了想，"我再想，为什么你那么聪明，而我就这么傻。" "别恭维我。恭维人的家伙常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乌兰娇嗔地视着他。"目的？！……"袁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乌兰"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傻呼呼的样子。" "我……"袁磊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便出了一口气，偏脸不理她了。--这女孩也真是的，说别人傻，殊不知人家是大智若愚。"怎么了？生气了？"乌兰一伸臂搂住袁磊的脖子，"逗你玩的，其实你心里可聪明了，不然怎么能一个人往外跑，并且还能勾搭上两个女人呢？只是呀--你还小，不能做那事的。" "我喜欢！"袁磊老实不客气地顶上一句。"喜欢！"乌兰娇嗔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又拧他的脸颊。"下车后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休息一夜第二天去新疆呗！" "在哪儿休息？" "随便找个旅馆呗。" "随便找个旅馆！……你想嫖呀？" "啊--！"袁磊好半天合不上嘴，"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 "别急呀！"乌兰捂住他的嘴，"跟你开玩笑。不过旅馆不能随便住，不然会吃亏的。这样吧，下车后你跟着我，我带你去一家宾馆，那儿的卫生条件可是一流的。--我到了那儿一定要痛快快洗个澡，身上难受死了。" "好呀！有人替我操心，何乐而不为？不过--那儿住一夜得多少钱？" "不多，开一间房子才一百二十块。" "哇！那么多！"袁磊叫起来。"看你那个小气样！"乌兰"咯咯"笑起来，"不花一分钱娶个媳妇，你才高兴呢！" "这……"袁磊也忍不住笑了，"怎么看起来你像个男孩子，而我倒像个女孩子……" "那就得好好学学了！"乌兰舒展下双臂，伸了个懒腰，"我恨不得一步就到呼和浩特，我都乏--死--了！"这下引起了连锁反应，袁磊真打哈欠，"我--更--乏--死--了！" "是吗？"乌兰看了看他，凑到他耳边，偷偷地说："你能讲一讲……你是怎么跟那两位女人……玩的吗？"哈！她想听这个！她对这个感兴趣！你要是知道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保准你说话能大胆十倍。于是袁磊就小声地描述起来，特别是安娜的"三个战场"，乌兰红着脸，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插上一句"恶心！""讨厌！"……呼和浩特终于到了！灯火辉煌，夜色苍茫。袁磊和乌兰刚走出车站，就有人持着旅馆牌子拉客。乌兰理都不理他们，拉着袁磊匆匆前行。不久来到一处霓虹闪烁的宾馆前。袁磊想着一百二十元钱，就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纸币，捏在手里，乌兰见状不禁"咯咯"又笑。服务员把他们领进三楼的一间客房里，说声"晚安"就微笑着往外走了，走时还不忘轻轻地把门带上。乌兰也极尽优雅却又略带羞涩地回声："晚安"，就从里面把门锁死了。她回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袁磊，袁磊才明白这房里只有他们两人，而且一夜都将只有他们两人。"我们今夜住在一个房里？"袁磊不相信地视着她问。"你以为呢？"她抱起双臂凝视袁磊。--她的脸绯红，胸部好美丽诱人！袁磊一眼不眨地视着她，她一眼不眨地视着袁磊。袁磊就一点点地到了她身边，搂住她，吻她。"别--"她支起小手，偏过双唇，袁磊只好吻她的香腮。但最后，理所当然地，二人舌绞在一处，身缠在一团…… 袁磊和杨凯依依惜别，在通辽下了火车。他来到候车室里，焦急等一列发往呼和浩特的火车。只有先到那儿，才能转车去新疆。 天黑透了，车还没有到。浑浊的候车室里，苍白的电棒散发着荧荧的光。疲惫困倦的时候，光和影都有重量。压得人头脑昏沉，鼻息不畅。但又不敢睡，万一误了火车…… 朦胧中，人影幢幢。一位身材矫健、风姿绰约的异族女郎，身着银白色的裙袍，像狩猎女神一样在皎洁的月光下逡巡。她戴着上宽下紧的小圆帽，环着臂膀，胸挺腰细，下肢修长。不但婀娜妩媚，更是英姿飒爽！ 啊！她不正是袁磊心中曾经浮现过的那种无声无息、像风一样缥渺神密的女孩吗？不想竟在今夜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把握机会，同这位可爱的女孩儿说几上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说，遥远、陌生是一种美，一无所知也产生美，那情形就如茫茫夜空中的两颗流星，在冥冥之中相遇。若能把握时机，便能心心相融，否则，只能悄然而逝……最多，对视一眼。而把握时机，男孩子必具备勇气。 她散漫地踱着，五分钟换了三个地方，可见她的内心多么焦躁；她坐下来--和袁磊相隔两个位子，看看墙上的钟，看看腕上的表，轻轻地叹着气，腿不停地抖着，可见她的内心多么无聊。 袁磊思索半晌，终于鼓足勇气，移动身体，和她相隔一个位子。女郎似乎早就预感到什么，屏息凝神，坐得直直的。 "您好！小姐。"袁磊朗朗地说，"就您一个人吗？" 她侧过脸来，点了点头，凝视袁磊。她的眼睛又大又明，弯弯的眼睑像圆隆的天穹，目光澄澈，瞳心里的白亮似乎直通心灵。脸又白又净，如明晃晃的刀儿润着月光。天哪！居然还是瓜子脸。在这风沙割面的漠北蒙古，居然有如此俊秀飘逸的异族女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她静静地视着袁磊，显得既沉稳、又成熟。只听她潺潺地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是的。"袁磊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那你去哪儿呢？--呼和浩特？"女郎嫣然一笑。 "是的。之后转车去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去那儿干什么？" "说不清楚，或许是为了我不灭的梦。" "什么意思？"她笑容可掬，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袁磊叹了口气，把自己如何进不了军校，如何追梦到大海上，如何追寻北极光，娓娓述说了一遍。女郎"咯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看不出你是一位诗人般的浪子呀！" 袁磊苦笑一下，"诗人？浪子？只不过无所事事，想尽一切办法填充心灵的空虚罢了。鲁迅不是说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了无路可走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这样认为。人都有空虚寂寞的时候，但要看你怎样对待它。我觉得你这种方法还是很积极的。" "积极？你认为这还积极？" "当然了！总比闷在家里好。我有时心情不好，想不开的时候，也往外面跑。"她止住笑。 "那你可要小心点--毕竟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应该畏首畏脚？"她直瞪着他。 "那倒不一定，只不过……"袁磊还想说什么，却没词了。 她不禁又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要把我们女孩子看低了。男孩子能做的事，我们同样能做！" 袁磊也笑了一下，不在反驳。恰在这时，车来了。二人上了火车，找位子做好，继续刚才的谈话。渐渐地袁磊知道这位爱笑的女孩叫乌兰，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人。 "我们那儿呀--"乌兰面带笑容绘声绘色地说，"是沟通蒙古、新疆与内地的古代内陆要冲，素称'草原码头'，现在呢，则是新兴旅游区。" "旅游区？都有哪些景点？" "好多呢！比如百灵庙，'那达慕'大会，--百灵庙位于我们旗旗治内，现存主体建筑歇山顶式大殿，古朴雄伟！内分佛殿与经堂，廊柱林立，雕梁画栋，四壁绘有佛经壁画……'那达慕'大会呢，是一年一度的蒙古族最大体育盛会。每到盛夏时节，百灵庙镇外草滩上就会搭起众多的蒙古包，方圆几百里的人都骑马乘车盛装赴会。'骞马'为传统的竞赛项目，我们骑着马儿风驰电掣，你追我赶。两侧的观众欢呼雀跃，高声喝彩，亢奋难禁！……此外还有'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艺术一绝：坐骑身瘦有神，毛色俊美，男女骑士骁勇骠悍，体魄健硕……" "等等！"袁磊看着她说，"你也可以和男士赛马，也可以表演马术吗？" "当然了！"她扬扬矫健的双臂，笑着说："你看我多利落呀！"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袁磊由衷地赞叹。 "这有什么！"她轻轻地一笑。"想到我们那儿玩吗？" "当然了！谁不想去！" "欢迎欢迎！"她爽朗地一笑，"成吉思汗的后代--我们蒙古人民是非常热情好客的。到了我们那儿你会发现天是那么的高，云是那样的白！" "太好了！太好了！"袁磊忍不住直搓手，"你家就住在北灵庙附近吗？" "我家住在乌兰图格草原游览区。--位于旗治东南约九十公里的乌兰图格牧场上。" "所以你的名字叫乌兰？" 乌兰点着头笑了笑，接着说："我们那儿的旅游商店出售蒙古刀、铜碗、银碗、蒙古袍等民族工艺品，民族餐厅供应'全羊'盛宴，草原上专设骏马供游客扬鞭驰骋。观看'套马'表演是一大乐事：蒙古族骑手持长杆，双腿夹紧马肚直驱马群，随手甩杆，绳圈猛套马脖，烈马前蹄腾空仰立，摇颈长嘶，场面紧张激烈、豪雄壮阔！……" 袁磊惊奇地看着她，"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好的口才。" 乌兰哧哧地笑了，说："我是学旅游专业的，现在正处于实习阶段。" "我说呢！"袁磊会心地笑了。 "不过我的理想不是这。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在我们家乡办一处最大的乳肉类加工厂，也让我乌兰的名字响彻在大草原上！"乌兰笑着展开双臂。 "好！好！"袁磊拍手赞叹，"我以为只有男儿才这样想呢！" "又看不起女人！"乌兰握起粉拳捶他一下，不过眼神在笑。 "那倒不是。"袁磊捉住她的手，细细地观赏着，许久才说"你的手很美，像艺术家的手。" "是吗？"她不由得偎在袁磊身上，高兴地点着头直笑，"人家都说我的手好看。不过呢--"她眼珠往上一转，狡黥地瞟着他问，"你是不是净拣好听的说，恭维我？" "我从来不恭维人，从来都是实话实说！"袁磊正色道。"你看你的手指多细多长，手儿多白多嫩！且指甲尖尖的，指头圆圆的。" "嗯。"她点点头，坐直身体，瞟袁磊一眼说，抿唇一笑说："喜欢听歌吗？我给你弹唱一首。" "太好了！我洗耳恭听。"袁磊来了精神。 "用不着那样文诌诌、酸溜溜的。"乌兰娇嗔地在他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笑着说："把我的马头琴取下来吧。" "马头琴？在哪儿呢？" "那个条形皮袋里。" 袁磊帮她取下来，她打开皮袋，取出一件奇特的乐器：呈梯形。有两根弦，顶端有马头作装饰。不用说，这就是马头琴。 她一拨琴弦，铮铮悦耳。袁磊盯紧了她，她娇嗔地瞥着袁磊，娇羞地一笑，便和着乐声，轻快柔和地唱起来，居然诙谐幽默。 "老兄啊随我回蒙古领略草原风光， 到地方先吃香死人的'烤全羊'。 蒙古族大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老兄啊--你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先吃三大块牛肉先喝三大碗奶酒， 飘飘悠悠不知下面是床还是舟。 我躺在你的身后默默不语， 老兄啊--你可不要居心叵测、智乱神迷，不醉而醉往后仰。 有本领使出来给美人儿看看， 再吞三大块牛肉再灌三大碗奶酒。 保证你天旋地转花花一片， 记不住姓甚名谁还要再喝再来！ 我不禁'咯咯'娇笑着把你搂在怀中， 甜甜的马奶喂入你口中…… 天亮了我们一块儿走出蒙古包， 兴高采烈的骑马了。 '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一绝， 男女骑士骁勇骠悍宛如天将…… 看完'马术表演'再看'套马表演'， 不用说紧张激烈豪雄壮阔不敢眨眼…… 夕阳西下后夜幕降临静谧世界， '马头琴'琴声悠扬'安代舞'舞姿绰约…… 夜深了方兴未艾躺进蒙古包， 睡床上透过天窗仰望繁星浮想天外飘飘欲仙还有你的老婆……" 她唱的时候，身姿宛妙，伴以美目传情……袁磊一会儿看她，一会儿低下头去…… 而她唱完之后呢，便脉脉地视着袁磊。袁磊帮她把"马头琴"装好，放回行李架上，之后坐回她身边。 这时候夜已深了，困意阵阵袭来。袁磊看了看倚在靠背上休息的乌兰，也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肩膀上平添了重量，原来是木兰的脑袋一点点地枕过来了。 袁磊动下她的身子，正要让她枕稳些，她一下子醒了，睡眼朦胧地瞟他一眼，一探身，伏在桌上睡。 北疆的春夜真冷啊！寒气逼人。乌兰把领口往上提，手缩进袖口里，从里面攥紧。袁磊把大衣脱下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她却醒了过来，半睁开眼睛侧脸望着他。之后坐起来，说："你把大衣穿上，我不睡了。" "不！你睡吧。" "不！我不睡。"她坚持着。 袁磊拗不过她，只好把大衣穿好，把棉帽扶正，倚在靠背上。乌兰也坐直了，倚在靠背上，但不知不觉，她又像上次一样，脑袋一点点向袁磊肩上靠。袁磊大着胆子，扳动她的肩，小心翼翼地说："倚在我肩膀上睡吧。" "不！"她嘟囔着，懵懂地摇了摇了头。 "不用怕的，不用怕的，没关系。"袁磊继续扳动她的肩，"来吧，来吧……" 她往外一动，袁磊以为她要挣脱，谁想到她往外一侧身，下巴便扣在袁磊上臂上了。 这样可不是好滋味！没过半小时，袁磊的胳臂就酸痛难忍了。没奈何他只得轻轻运转乌兰的双肩，左手牵着大衣襟从她背后穿过去，让她舒适地靠稳在自己肩膀上。 这下她没反抗，枕在袁磊的肩膀上静静地睡了。袁磊把她的帽子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黄大衣把她裹得紧紧的。喔！好温暖，好馨香…… 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两颗心帖得那样紧。白蒙蒙的车灯虚软无力，旅客们垂首蜷身，睡得昏昏沉沉。袁磊把乌兰搂得紧紧的，还忍不住轻轻抚摸……乌兰则像云像水一样伏在袁磊怀里，如同一位多情的公主，把身心完全交给她的情人。 不知不觉晨曦熹微，窗外蓝蒙蒙的，好像还有雾。乌兰从袁磊的怀里出来，一声不响地整理头发；袁磊则木然发呆……呼和浩特不知还有多远，而乌鲁木齐在呼和浩特转车还得再乘几天几夜呢！ 乌兰梳着头，不看袁磊，似乎心事重重。许久才偷偷地瞥眼瞟袁磊，目光深沉满怀期待，她用一种深情的充满磁性的声音问袁磊："随不随我去大草原上？" 袁磊摇了摇头，"等以后吧，现在我要去新疆。"乌兰偏过脸去，沉默了……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显得很尴尬。终于，乌兰开口问："你有女朋友吗？" "说不清楚。"袁磊低着头小声说，"不过……我和……两个女人……干过那事。" "啊--！"乌兰惊讶地一捂小口，怔怔地看着袁磊，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轻轻地一笑，问："怎么干的？" "啊--！"这下轮到袁磊犯傻了，瞪着眼张着嘴巴。"不是……"她捂着小口不好意思地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一个地跟她们……还是两个一起来？" "我……"袁磊更傻了，这女孩儿不可思议。便笑着说："那你以为呢？……两个一齐还不把我整死！"乌兰"咯咯咯咯"地笑了，"这倒也是！" "不过到时也不一定！"袁磊逻辑推理发挥了作用，"我又没同她们一起来，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说不定对付两三个还能绰绰有余呢。"乌兰抿着唇笑了，"胃口真不小呢！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怎么样的家伙，好色如命！当然了，浪子嘛，哪能循规蹈矩呢？只不过，你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像个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苦行僧……" "是呀！"这句话像锥子一样地刺中了袁磊的心灵，他的心在流血。"我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苦行僧呀！比唐僧还苦。唐僧只要走完十万八千里路，就能取得真经。而我即使走遍宇宙，也不知我的理想在哪里呢。--有的人看到希望，能拼命努力；而有的人四顾茫茫，却还在拼命的寻找。为什么呢，为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停下来，换个方向……"乌兰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谈何容易！"袁磊长叹一声，"放弃初衷，我还能干什么呢？"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得不到什么，而是不会放弃。"乌兰正色道。"高！高！实在是高！"袁磊注视着面前的这位可爱异族女孩儿。心想，草原女郎并非只会放牧，同样可以像汉人一样汲取高深睿智的思想。"你想什么呢？"乌兰问。"没什么。"袁大想了想，"我再想，为什么你那么聪明，而我就这么傻。" "别恭维我。恭维人的家伙常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乌兰娇嗔地视着他。"目的？！……"袁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乌兰"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傻呼呼的样子。" "我……"袁磊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便出了一口气，偏脸不理她了。--这女孩也真是的，说别人傻，殊不知人家是大智若愚。"怎么了？生气了？"乌兰一伸臂搂住袁磊的脖子，"逗你玩的，其实你心里可聪明了，不然怎么能一个人往外跑，并且还能勾搭上两个女人呢？只是呀--你还小，不能做那事的。" "我喜欢！"袁磊老实不客气地顶上一句。"喜欢！"乌兰娇嗔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又拧他的脸颊。"下车后你准"来！我们上床。"袁磊双臂一伸就要抱她。"不！不！"她推着袁磊，"还没洗澡呢！" "我倒忘了！"袁磊解她的腰带。--房里自有卫生间。"别！别！你别动！我不让你脱，你毛手毛脚的。" "好吧。你自己来吧。"袁磊笑着看着她。"转过身去！"她命令道。"这……有这个必要吗？"袁磊磨磨蹭蹭"讲价钱"。"转过身去！"她口气不容置辩。袁磊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及至听到"吱呀！"一声，才如梦方醒地转过身去，但是--晚了！倩影一闪，就隐入门中不见了。袁磊笑了笑，便去推门。没想到门从里面锁死了。这女孩，真怪！这不是吊人胃口吗？袁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着看着，就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眯眯糊糊地中，感到脸上有热气，睁眼一看，乌兰像小猫一样，正甜甜地舔着自己呢。袁磊傻傻地看着她，她就说："起来吧，洗澡去。"袁磊叹了口气，说："我真不想起来呀，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挨床了。" "我知道，可怜的孩！"乌兰和他贴着脸说，"你就再坚持一会吧，洗完澡之后我会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真的？"袁磊深情地看着她。"真的。"她也深情地看着袁磊。于是袁磊到卫生间去了。他洗呀洗呀，洗得无比干净。但当他走出卫生间时，几乎软得站不住了。而乌兰，正穿着半透明的"三点式"内衣，斜躺在床上看电视呢。她的曲线优美动人，散发着淡淡的野性之气。"洗完了？"乌兰一瞟袁磊，嫣然一笑，眼波比霓虹还动人。"嗯。"袁磊有气无力地来到床边，一趴一滚，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看把孩儿累的。"乌兰关上电视，抚着袁磊的脸儿，轻轻地吻他。袁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累还是幸福。乌兰的手儿像游灵一样往下滑去，奇妙无比。她滑到哪儿，哪儿就有说不出的享受。当她温润的小手把袁磊的那地方抚紧时，袁磊不禁"啊！"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这样？"袁磊含着泪花看着他。"难道你忘了……你是女孩子？"乌兰深情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才能使你欢乐……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要问了。我喜欢你……喜欢浪子……浪子一个人在外，可真不容易……浪子身上有许多故事，我想成为他身上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你写本书，别忘了把我写进去。" "写书？" "是呀！我记得柏拉图好象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要种一棵树，造一所房子，写一本书，生一个儿子。" "柏拉图？……柏拉图不是搞精神恋爱的吗？" "别听他说，老是那样哪来儿子？"袁磊笑笑，"你真是与众不同呀！" "当然了！"乌兰笑笑，"我喜欢你，要把身心奉献给你--你是真正的浪子。" "谢谢你！"袁磊吐口气说，"有了你，我充满希望！……你是我的阳光。" "但愿如此！"乌兰说完继续吻他。吻他的胸，吻他的腹……吻他的那个地方时，袁磊幸福地"啊啊"直叫。她则再接再厉，把袁磊的宝贝吞入口中，吸入喉中……"舒服吧？"还用说吗？欲仙欲死！袁磊只有叫的份。但老是这样谁也受不了！袁磊抚着她的头，"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没关系！"乌兰娇喘吁吁地看着他，"你不必忍耐。"说完又继续……"不！我也要使你幸福。"袁磊坐起身来，让乌兰素面朝天，之后伏在她身上，变被动为主动，以同样的热情回报这位可人的女孩儿……真到乌兰快达到"溶点"，方正式进行。袁磊把乌兰的粉腿顶在肩上，搠得至深。乌兰达到了高潮，袁磊也快不行了，便抽出来，对准另一个小小的缝隙，说："我可以开辟'第三战场'吗？"乌兰瞪着水滢滢的大眼睛仰面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随你的便吧，只要你高兴，你可以像对待张妍、安娜那样……"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袁磊便放心大胆地往里挤了。乌兰"噢--！"了一声，皱起了小眉头……第二天袁磊醒来时，天已大亮，乌兰却像小猫一样甜甜地躺着，唇角溢满笑意。袁磊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抚摸她。乌兰醒了过来，嫣然一笑，"还想要吗？我再给你一次。'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袁磊被逗得哈哈大笑，许久才止住笑说："当然要！当然要！--胜情难却！不过，你身体还行吗？" "我？！"乌兰一翻身坐起来，举起双臂挺起双乳，臀胯交叠地在床上颤了几颤，"我还想骑马呢！" "我就更不用说了！我是雄鹰，永远累不跨的！"袁磊说完，便把她抱进卫生间，冲洗干净玩了起来。经过一夜的修整，二人精力旺盛得勃勃欲喷！他们足足玩了一个小时，过瘾得没法再过瘾。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袁磊最终还得西去。乌兰送他到站台上，握紧他的手，幽眸凄凄地问："以后你会去草原上找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什么人了！" "什么时候？" 袁磊想了想，"五年之内吧。" "五年……五年后我们二十三、四岁，还不错……不过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吗？" "当然！'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何况，我要做将军的，懂得'智、信、仁、勇、严'。" "那好吧，我等你。--记清我的地址了吗？" "当然记清了！"袁磊把她的地址背了一遍。 "唉--！"乌兰长叹一口气，转过脸去，眼里蓄满了泪花。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脸来，望着袁磊，泪眼洇洇地背起一首诗： "蔚蓝色的大海上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你去遥远的异地寻找什么？又把什么抛弃在异乡？……"袁磊无语，望着天际…… 袁磊坐在西去的列车上，唏嘘不已！人生真是奇怪，而又无奈。凡事身不由已，总是被浪推着走。想静下来问声为什么，却永远没有答案。于是，只能追求、寻找、茫茫漫无边际地追求、寻找，而不可停下。否则，时间像鲜血一样，"喀嚓、咯嚓、喀嚓……"一滴滴栽落在尘埃里，没有任何用处，而生命却日渐枯萎，白白的消逝。 袁磊的脑海陷入一片混沌。 可怜的家伙--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可以不在乎生命，却无法放弃理想。每天都在痛苦、迷惘、困惑……执着中挣扎，不知明天是什么。 还是别想这些了吧！否则只会白白地增加痛苦。既已度过昨天，就能熬过今天，勿须担忧明天。睡觉吧，睡觉吧！反正车里空荡荡的，有的是空位。 这天早晨一醒来，便觉得周围有一种燥动，如青春的火焰在跳跃。坐起来往外一看--我的天！燃烧起来了，燃烧起来了！ 大漠戈壁滩到了！大漠戈壁滩到了！--火红的太阳从地面升起，大漠雄黄雄黄！光束、光线一射到地面上，就被点着火，再折射到人的眼里，如刀似枪！大漠在燃烧、天空在燃烧、云霞在燃烧、沙丘在燃烧！…… "啊--"袁磊展开双臂，血脉扩张！常听说戈壁滩空旷又荒凉，不想竟是这般模样！不由得他灵感大发，唱出一首雷霆般的歌： "天地着了火！ 云山红一片， 霞飞幕落太阳升， 橙黄雄艳艳！ 光芒迸碎沙砾崭， 折射透人眼！ 胸中喉中都是火， 不禁高声啸！ 常听说戈壁滩荒凉又辽远， 不想情景这般！ 燃烧的一切缩短了时空， 灼灼尽在眼前！" 唱完了，他余兴未尽，晃着拳，跃着脚。满眼火红火红，满眼红黄红黄！--天上云霞、地上沙丘，都在燃烧、都在流淌！燃烧的一切把时空拉近了、缩短了。太阳离得这样近，沙海帖得这样紧，整个一团火在跳跃，其实那是火的海洋！ 曾听人说：见到了戈壁滩，就见到了死亡。--我不但没见到死亡，反而血脉扩张！沸腾了青春热血，点燃了青春之火！……大自然是璀璨的、美好的，对谁都不缺乏热情。只要你热爱她、讴歌她、赞美她，发掘她内蕴的美好，那么，她就像一位多情的仙子，赋于你无穷的力量。她如泠泠的诗、潺潺的歌，从古流到今，永远不会老…… 当你抑郁愤懑的时候，把身心投入大自然，那么，心灵便可得到净化、升华。人与人之间貌合神离，相互倾轧，大自然却不搞什么猜忌与仇杀--她勿须如此！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还没有一粒沙的生命久远，又岂能与山川河岳度长挈大？！自命不凡、妄自尊大，经不起沙粒的哂笑。 袁磊想着想着，不禁呆了。人定胜天，天亦定胜人。功压千古、名垂万世的成吉思汉，亦不过天之骄子，还有谁敢言胜天？大自然注视着世间沧桑，默默无言…… "唉--！"袁磊叹口气，向卫生间走去。洗漱完毕，照照镜子，发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张脸充满矛盾：一半像天使，一半像魔鬼……是不是这样呢？ 袁磊打了个寒战，不禁想起和张妍、安娜在一起……在一起的那些淫秽场景，不禁羞惭万分，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实在是禽兽不如，万死不足以澄清玉宇。本来，他想成为一名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谁想到不但没冲上九天，反而一下子跌入十八层地狱！这就像人们所说的追求越高，失望越大；力道越猛，反弹越狠！从飞机上坠入大海与从小舟上滑入小河，真是天壤之别！天使一旦坠落，最容易成为魔鬼！ 然而自责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和张妍、安娜所做的一切还能再收回？无论如何，自己不再纯洁，永远都无法抹去那灰暗的、不光彩的……不知如何评说才能恰如其分的行为。 这是怎么回事呢？思想高尚上九天，行为污浊下九地。难道这世界的，人的思想和行为恰恰相反？追求的怎么也不到，不追求的反而不知不觉的全有。"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哪！…… 唉！看来偌大世界中，勿需天使，勿需魔鬼，只需中庸之人就行了。同样，也勿需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只需清心寡欲衣食无忧的凡夫俗子便行了，老子不是说："勿为福先，勿为祸使"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子又算什么东西？手执长弋利刃的恒温一脚就把老家伙踢飞了！出言铮铮--大丈夫若不能流芳千古，便应该遗臭万年！千百年来，这句话广为流传，究竟是何原因？ 是老子对了，还是恒温错了，仰或二者都不是？世间万物，必有一普遍真理：中庸者居多，两极者居少。而两极之人，往往具备罕见的能量。他们来到世间，必要有一番作为，雄心若被阻滞，便要暗渡野心。而雄心野心，除了裹贬不一样，本质又有何等区别？还不都是一"心"字！难怪英语中两者是一词。英雄也好，野心家也好，他们若不能造福于这个世界，便要作恶于这个世界，否则，满身的能量，何以发泄？--上天可怜！他们的才能也不是天生的，也是千辛万苦后天锤炼的。他们负出了许多，必有所收获。否则，岂不太冤枉！ 想到这里，袁磊不禁糊涂了：自己是对还是错？明明是对了，却又完全像错了。和张妍、和安娜不是一种很正常的行为吗！何罪之有？一没危害社会，二没危害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烈火干柴，两厢情愿的事……但如果说对了，岂不诲淫诲道，鼓励天下的男人寻花问柳，鼓励天下的女人红杏出墙？何况，适置古道不存，世风日下！ 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妈的社会科学就不像数学，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多一点点少一点点就是错误，而总是"横看万岭侧万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他妈有理，连清官都难断他妈的家务事，何况推理、论证，套公式的袁磊！数学脑袋的袁磊解不了疙瘩绕不开弯，便如电脑一样"死机"了！ 唉！算了吧！算了吧！--肚里有佛心，看得别人生光辉；肚里藏杀机，觑见柳叶都是刀。为什么苛求自己，视自己为天下第一坏人呢？我本是一位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还能会犯错？即使不幸犯下滔天大罪，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合理错误"，错在天而不在我！--如果上天让我顺顺当当通向我的理想，难道我会骨头犯贱去作恶？我的路幽暗曲折变幻莫测，不知前方到底还有什么…… 袁磊叹了口气，背着画夹和小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呀走呀，走进一间阒无声息的车厢，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袁磊停下来，望着窗外莽莽的大漠……不知不觉，脑中便有了风：一束银带在空中舞呀舞，蜿蜒荡漾若音符；而大漠呢，宛如大海：一丛丛沙丘催沙丘，一道道海潮冲海潮，全是奔腾的五线谱。不由得他意兴大发，唱出一首歌： "浪奔、奔浪！ 浪白滔滔向远方。 浪流、流浪！ 为了什么去远方？ 我这件上帝的弃衣， 阳光不照我身上。 飘呀飘呀飘呀飘！ 不知飘往何方？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日月变幻，星云倒转， 在那大漠落日古道边-- 现出一个小小的驿站； 驿站里有位美丽的姑娘-- 美丽的姑娘向我招手， 携我进入她的帐篷……" 这首歌何其凄美、何其欢快；何其欢快，何其无奈！……他唱了几遍，停了下来。--夐古的、浑黄一体的大漠，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一丝回声。 袁磊叹了口气，眼眶发酸……忍不住，又谱出第二首歌。 "大漠、翰海、坚冰…… 孤寒在心胸。 苦涉北塞到西疆， 但求万里击长风！ 莫畏路难山险重， 关月边风也焦零。 戈岩兀峰都不同， 唯愿屹立天地中！ 生命惧短瞬，击翅何匆匆！ 天空不留痕，众鸟在飞行。 雄鹰雄鹰强奋击， 冲破迷雾，冲破迷雾-- 见晴空，见晴空，见晴空！" 这首歌何其忧伤、何其豪放；何其执着，何其彷徨……风起了，余音袅袅，还荡漾着一圈圈玲玲的歌： "云霏、雾敛， 霞开，虹显， 锁不住重重天！ 闲时望浮云， 无云望青天， 我心孤寂难耐…… 意欲飞天绝尘， 又恐缱绻缠绵。 铸个无钥千均锁， 锁住重重关！ 谁敢窥日觑月？ 谁敢拨云见天？ 人生何处不相蓬， 浪打浮萍里万千！ 人生何处不相蓬， 浪打浮萍里万千！ 浪打浮萍里万千……" 多么美的歌！--词美、曲美、声音美……唱这首歌的人，一定是位美女…… 袁磊忍不住想去看一看，但看一看又有什么用呢？无论那位女子多么完美，又怎能打动袁磊心？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他已经经历过两位女人…… 袁磊立得直直的，努力使心灵保持宁静。他遭受了理想的致命重创，又经历了现实中的磨难、打击，已经变得麻木不仁，是非不分。他要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冷酷无比！不像唱歌的那位女子：多情、浪漫、孤独、忧伤……渴望异性爱抚，幻想飞越银河、穿越宇宙，从这个时空到达另一个时空的尽头。她像一丝风，沓然而去；又像一线纹，消失在浩渺天宇中…… 袁磊立定一动不动，任凭那无声无息的眼泪在心中一串串地流。他知道如果再站下去，无法不走向那位女子，便反其道而行之--转身往回走。 哪知刚一迈步，又溢来一环环盈满磁性、润满沙性的如溅珠玉的歌，那无边的迷波立即将他锁定！ "马思边草鹰眄天开， 云儿盼着风吹来。 我的人儿，你在哪里，你为何还不来？ 是不是哪个妖女的眼波萤惑了你，使你忘记远方才有爱？ 是不是哪阴霾迷住你的眼睛，使你望不到远方的爱？ 我的人儿，你快点来，快点来！ 我在地平线上苦苦等待、苦苦等待！ 若是你贪恋美景姗姗来迟， 我就罚你喝三碗牛奶，打你三百皮鞭； 若是你没有勇气向我靠近， 我就踢你三百马靴，罚你跪到三更半夜。 我的人儿，你快快来，快快来！ 美丽的姑娘已发出呼唤，发出呼唤。 只要你勇敢的跨出最后一步， 她就给你一个香吻，让你侧夜难眠……" 这是谁呢？怎么如此诱惑我？袁磊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气势汹汹地循声而去。 突然他"咯噔！"一声停住了，比中了定身法还灵！一刹那，他的眼珠子好像不能动了，目光像失控的子弹一样"嗖嗖嗖嗖……"发射不停！即使用锤砸他的眼珠子，他也不会有丝毫反映。 他看到了什么呢？--天使还是魔鬼？ 说不清，说不清！他好像值身于幻景之中：在那蔚蓝的泛着白沫的、无边无际、自由自在的大海上，冉冉呈现出一位蓝衣仙子--不！海洋女神……她飘逸着长长的黑发，自然、宁静。她就那么有意无意似看非看溢你一眼，你就狂想：她爱上我了，爱上我了！日月星辰爱上我了，浩浩宇宙爱上我了！……即使你是铁石心肠，也脆弱地不行！ 袁磊忍不住一阵阵旋晕！抚着额头，拼命定神！那情形恰如一只被困在阴湿、终年不见阳光里的苍鹰，突然出现在蔚蓝色的天底下，莫名其妙的重获新生！ 终于他定好了神，再去看那女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那是一位什么女子！--双眸又黑又亮，中心迸射着白激光！像冰一样冷，像剑一样凝！如刀搠你，如戟扎你！袁磊一连打了几个寒战，后退几步，方才站稳，眼睛却一直舍不得离开她。而那女孩儿呢，也一直盯着袁磊。 她年龄不过二十岁，或者只有十八--同自己一样大。但明显的，她比自己聪明、成熟……特别是她身上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射出的气质呀，像光一样轻，像月一样明！还有那淡天蓝色的风衣、墨一样的瀑发，映得她的瓜子脸像冰雪一样润白、像甘泉一样明净，使人恨不得立刻饮一口、吞一口。 她鼻梁挺直，微微显些颧骨。下巴玲珑剔透，唇线分明……多么有特质的女子！却总让人想起银枪亮戟，难道这女子的性格，太刚毅、果断了不成？！ 只有她眼里洇出一汪水，或是再平添一丝云翳的时候，才可领略到她女性的温柔。如此绝代佳人，为何凛若冰霜？难道要做"冰川天女"不成！ 当然，冷傲的人很了不起！至少她得有冷傲的资本：比如才华、比如风姿、比如气质……一位其貌不扬才能平庸的女人无论如何也冷傲不起来，不信可找找看！ 留神一下，就会发现：迷人风流、香艳若火的女子、大都是些漂亮、性感的风云女郎。否则便生不出这份魅力、这份重心、这份狂想。美人儿轻佻是风骚；丑女呢，作贱又作呕！就如妓女一无是处，还得有美貌作资本，不然的话，怎么卖得出去？ 英雄美女，才子佳人，这是一个多么神秘、古老，美丽的话题！又是多少年来中国文化根深蒂固的延伸？它在人们的潜意识里，永远不会消失。"门当户对"实属不该，但"英雄爱美人"永远令浪漫的理想主义者乐此不彼。 当然了！只有表面美的女子，她的冷傲是做作的，无一丝内涵。像一只只精雕的花瓶，自命不凡的亮在柜台上，等有钱之士挑选。但是一位璞玉浑金的美女，却恰恰相反！她会远离那些污秽的场所，因为她不是卖的，她是和氏碧、她是日月潭、她是无价之宝！ 如果你以自己的魅力倾服一万名美女，而就津津乐道自认为无往而不胜，天下无敌，那你就大错物错了！--你可以把天下的珍宝聚于怀中，但是，那天上的皎月，你能望到手吗？不服气，面前就有一位。 真正的美女，聚天地之精华，溶日月之慧光，玉树临风，光华璀璨。即使三皇五帝，见之也要遥遥下拜，何况凡人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袁磊的眼睛湿润了。他六岁就开始打铁，人称"小刀王"！知道什么是镔铁，什么是干将镆铘，如今，终于日月交汇，干将遇镆铘！ 普通铁，可熔；熔之后，可锻；锻之后，可品；品之后，可感；感之极，便泣；泣之极，心在流血……铁已不是铁，而是心、水、气、灵、空、无…… 世上有且只有一位女子，根本不需用眼看，只须凭感觉：她还未降临你身后，便已感觉她的影子；她虽未伤害你，却早已刺穿你的心……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自有灵光五彩冥冥入你怀中： 像光一样轻， 像磁一样灵， 像梦幻一样缥缈不定…… 你是我心中的宝贝， 爱你百万年不够。 如果你离我而去， 我将遽然而碎！ 如果我离你而去， 你会不会伤悲？ 如果上天不让我们在一起， 硬判我们有缘无份， 那么--你将去何方， 你将嫁给谁？…… 冥冥中袁磊走上前去，"小姐，您好！" "你好！"她愔愔地视着他，目光澄澈，像一缕缕阳光；声音柔柔的，仿佛随时在等待一样。 真好！袁磊抑住心跳，接着问："请问您去哪里？" "阿勒泰。你呢？" "阿勒泰？！"袁磊脑海中一闪--家乡的许多人，不是在那一带打工吗？ "巧极了！我也去阿勒泰。"袁磊在他面前坐下来。 "去那儿干什么？" "说不清……或许因为我梦中的仙子。" "梦中的仙子……"她轻蹙眉头，"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个……只有请小姐来告诉我了？"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视着他。 "因为我梦中的仙子就是你！" "我--？！"她浑身一震，双肩颤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惊讶的双眸视着袁磊，中心的白光随之扩大，"你是不是疯子？"她颤抖着问。 "当然不是！我很正常。"袁磊笑了一下。 "噢--！那么是我听错了！" "不，你没听错！……任何人都会如此'一剑穿心'，如果他有一点理性和方法的话。当然我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同你说话。但是你太美了！美的让我让我像一位三岁的婴儿，只会说这一句话。" "噢--不要！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不然我会死的。"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捏着眉心。"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真的像小说、电影中描写的一样……难道这是真的，难道我又在读小说、看电影？……或是我想入非非，进入小说、电影的幻景中？"她睁开眼睛，向袁磊寻求答案。 "不！小姐，这都是真的。" "真的？！……我不信！我不信！" "你不信？为什么不信？……"袁磊喃喃地说："一个人失去完美的初衷以后，几乎永远不能完全投入。上天垂幸，我竟然还可以拥有一次，真是不可思议！从某种意义上说，开始了我新的生命。"--天下居然还有如艾菲一样的玉女，袁磊怎不潸然泪下？ "你不懂的……"她摇摇头，"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虽然它浪漫、奇妙无比。但我只相信实实在在的事物，那样才能安定，长久……" "可是小姐，一见钟情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它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不是那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有些人不安于平庸，总渴望天外来风。他们不知道自己心灵深处最美好的追求在哪里，只好茫茫、漫漫地追求、寻找……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我终于遇到！即使就此死去，我也不虚此行，我也心甘情愿。"说完袁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有谁规定了一见钟情不会天长地久？" 她摇摇头，"你走吧，你走吧……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何况，我是一位铁石心肠的人，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为什么？"袁磊惊奇地望着她。 她却不再回答，只是冷冷地睨视他。不久偏过脸去，望着窗外那无声无息、空旷辽远的大漠。 袁磊的目光随着她移出窗外：天和地雄黄一体。没有山、没有水、没有绿色、更没有人烟……有的只莽莽的大漠，无穷无尽的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袁磊看了看她，她望着大漠，神情甚是专注。袁磊不禁低下头去，伤心自卑--堂堂四海男儿，竟不如渺小沙粒。那些沙粒，尚在她的视野之内，而自己呢，永远得不到温润的光辉。真是我心向明月，明月不照我呀！ 袁磊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随她望着窗外：天地浑黄一休，没有一丝活力，更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袁磊和杨凯依依惜别，在通辽下了火车。他来到候车室里，焦急等一列发往呼和浩特的火车。只有先到那儿，才能转车去新疆。 天黑透了，车还没有到。浑浊的候车室里，苍白的电棒散发着荧荧的光。疲惫困倦的时候，光和影都有重量。压得人头脑昏沉，鼻息不畅。但又不敢睡，万一误了火车…… 朦胧中，人影幢幢。一位身材矫健、风姿绰约的异族女郎，身着银白色的裙袍，像狩猎女神一样在皎洁的月光下逡巡。她戴着上宽下紧的小圆帽，环着臂膀，胸挺腰细，下肢修长。不但婀娜妩媚，更是英姿飒爽！ 啊！她不正是袁磊心中曾经浮现过的那种无声无息、像风一样缥渺神密的女孩吗？不想竟在今夜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把握机会，同这位可爱的女孩儿说几上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说，遥远、陌生是一种美，一无所知也产生美，那情形就如茫茫夜空中的两颗流星，在冥冥之中相遇。若能把握时机，便能心心相融，否则，只能悄然而逝……最多，对视一眼。而把握时机，男孩子必具备勇气。 她散漫地踱着，五分钟换了三个地方，可见她的内心多么焦躁；她坐下来--和袁磊相隔两个位子，看看墙上的钟，看看腕上的表，轻轻地叹着气，腿不停地抖着，可见她的内心多么无聊。 袁磊思索半晌，终于鼓足勇气，移动身体，和她相隔一个位子。女郎似乎早就预感到什么，屏息凝神，坐得直直的。 "您好！小姐。"袁磊朗朗地说，"就您一个人吗？" 她侧过脸来，点了点头，凝视袁磊。她的眼睛又大又明，弯弯的眼睑像圆隆的天穹，目光澄澈，瞳心里的白亮似乎直通心灵。脸又白又净，如明晃晃的刀儿润着月光。天哪！居然还是瓜子脸。在这风沙割面的漠北蒙古，居然有如此俊秀飘逸的异族女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她静静地视着袁磊，显得既沉稳、又成熟。只听她潺潺地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是的。"袁磊视着她的眼睛回答。 "那你去哪儿呢？--呼和浩特？"女郎嫣然一笑。 "是的。之后转车去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去那儿干什么？" "说不清楚，或许是为了我不灭的梦。" "什么意思？"她笑容可掬，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袁磊叹了口气，把自己如何进不了军校，如何追梦到大海上，如何追寻北极光，娓娓述说了一遍。女郎"咯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看不出你是一位诗人般的浪子呀！" 袁磊苦笑一下，"诗人？浪子？只不过无所事事，想尽一切办法填充心灵的空虚罢了。鲁迅不是说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了无路可走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这样认为。人都有空虚寂寞的时候，但要看你怎样对待它。我觉得你这种方法还是很积极的。" "积极？你认为这还积极？" "当然了！总比闷在家里好。我有时心情不好，想不开的时候，也往外面跑。"她止住笑。 "那你可要小心点--毕竟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应该畏首畏脚？"她直瞪着他。 "那倒不一定，只不过……"袁磊还想说什么，却没词了。 她不禁又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要把我们女孩子看低了。男孩子能做的事，我们同样能做！" 袁磊也笑了一下，不在反驳。恰在这时，车来了。二人上了火车，找位子做好，继续刚才的谈话。渐渐地袁磊知道这位爱笑的女孩叫乌兰，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人。 "我们那儿呀--"乌兰面带笑容绘声绘色地说，"是沟通蒙古、新疆与内地的古代内陆要冲，素称'草原码头'，现在呢，则是新兴旅游区。" "旅游区？都有哪些景点？" "好多呢！比如百灵庙，'那达慕'大会，--百灵庙位于我们旗旗治内，现存主体建筑歇山顶式大殿，古朴雄伟！内分佛殿与经堂，廊柱林立，雕梁画栋，四壁绘有佛经壁画……'那达慕'大会呢，是一年一度的蒙古族最大体育盛会。每到盛夏时节，百灵庙镇外草滩上就会搭起众多的蒙古包，方圆几百里的人都骑马乘车盛装赴会。'骞马'为传统的竞赛项目，我们骑着马儿风驰电掣，你追我赶。两侧的观众欢呼雀跃，高声喝彩，亢奋难禁！……此外还有'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艺术一绝：坐骑身瘦有神，毛色俊美，男女骑士骁勇骠悍，体魄健硕……" "等等！"袁磊看着她说，"你也可以和男士赛马，也可以表演马术吗？" "当然了！"她扬扬矫健的双臂，笑着说："你看我多利落呀！"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袁磊由衷地赞叹。 "这有什么！"她轻轻地一笑。"想到我们那儿玩吗？" "当然了！谁不想去！" "欢迎欢迎！"她爽朗地一笑，"成吉思汗的后代--我们蒙古人民是非常热情好客的。到了我们那儿你会发现天是那么的高，云是那样的白！" "太好了！太好了！"袁磊忍不住直搓手，"你家就住在北灵庙附近吗？" "我家住在乌兰图格草原游览区。--位于旗治东南约九十公里的乌兰图格牧场上。" "所以你的名字叫乌兰？" 乌兰点着头笑了笑，接着说："我们那儿的旅游商店出售蒙古刀、铜碗、银碗、蒙古袍等民族工艺品，民族餐厅供应'全羊'盛宴，草原上专设骏马供游客扬鞭驰骋。观看'套马'表演是一大乐事：蒙古族骑手持长杆，双腿夹紧马肚直驱马群，随手甩杆，绳圈猛套马脖，烈马前蹄腾空仰立，摇颈长嘶，场面紧张激烈、豪雄壮阔！……" 袁磊惊奇地看着她，"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好的口才。" 乌兰哧哧地笑了，说："我是学旅游专业的，现在正处于实习阶段。" "我说呢！"袁磊会心地笑了。 "不过我的理想不是这。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在我们家乡办一处最大的乳肉类加工厂，也让我乌兰的名字响彻在大草原上！"乌兰笑着展开双臂。 "好！好！"袁磊拍手赞叹，"我以为只有男儿才这样想呢！" "又看不起女人！"乌兰握起粉拳捶他一下，不过眼神在笑。 "那倒不是。"袁磊捉住她的手，细细地观赏着，许久才说"你的手很美，像艺术家的手。" "是吗？"她不由得偎在袁磊身上，高兴地点着头直笑，"人家都说我的手好看。不过呢--"她眼珠往上一转，狡黥地瞟着他问，"你是不是净拣好听的说，恭维我？" "我从来不恭维人，从来都是实话实说！"袁磊正色道。"你看你的手指多细多长，手儿多白多嫩！且指甲尖尖的，指头圆圆的。" "嗯。"她点点头，坐直身体，瞟袁磊一眼说，抿唇一笑说："喜欢听歌吗？我给你弹唱一首。" "太好了！我洗耳恭听。"袁磊来了精神。 "用不着那样文诌诌、酸溜溜的。"乌兰娇嗔地在他脸上轻轻地拧了一下，笑着说："把我的马头琴取下来吧。" "马头琴？在哪儿呢？" "那个条形皮袋里。" 袁磊帮她取下来，她打开皮袋，取出一件奇特的乐器：呈梯形。有两根弦，顶端有马头作装饰。不用说，这就是马头琴。 她一拨琴弦，铮铮悦耳。袁磊盯紧了她，她娇嗔地瞥着袁磊，娇羞地一笑，便和着乐声，轻快柔和地唱起来，居然诙谐幽默。 "老兄啊随我回蒙古领略草原风光， 到地方先吃香死人的'烤全羊'。 蒙古族大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老兄啊--你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先吃三大块牛肉先喝三大碗奶酒， 飘飘悠悠不知下面是床还是舟。 我躺在你的身后默默不语， 老兄啊--你可不要居心叵测、智乱神迷，不醉而醉往后仰。 有本领使出来给美人儿看看， 再吞三大块牛肉再灌三大碗奶酒。 保证你天旋地转花花一片， 记不住姓甚名谁还要再喝再来！ 我不禁'咯咯'娇笑着把你搂在怀中， 甜甜的马奶喂入你口中…… 天亮了我们一块儿走出蒙古包， 兴高采烈的骑马了。 '马术表演'堪称蒙古族一绝， 男女骑士骁勇骠悍宛如天将…… 看完'马术表演'再看'套马表演'， 不用说紧张激烈豪雄壮阔不敢眨眼…… 夕阳西下后夜幕降临静谧世界， '马头琴'琴声悠扬'安代舞'舞姿绰约…… 夜深了方兴未艾躺进蒙古包， 睡床上透过天窗仰望繁星浮想天外飘飘欲仙还有你的老婆……" 她唱的时候，身姿宛妙，伴以美目传情……袁磊一会儿看她，一会儿低下头去…… 而她唱完之后呢，便脉脉地视着袁磊。袁磊帮她把"马头琴"装好，放回行李架上，之后坐回她身边。 这时候夜已深了，困意阵阵袭来。袁磊看了看倚在靠背上休息的乌兰，也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肩膀上平添了重量，原来是木兰的脑袋一点点地枕过来了。 袁磊动下她的身子，正要让她枕稳些，她一下子醒了，睡眼朦胧地瞟他一眼，一探身，伏在桌上睡。 北疆的春夜真冷啊！寒气逼人。乌兰把领口往上提，手缩进袖口里，从里面攥紧。袁磊把大衣脱下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她却醒了过来，半睁开眼睛侧脸望着他。之后坐起来，说："你把大衣穿上，我不睡了。" "不！你睡吧。" "不！我不睡。"她坚持着。 袁磊拗不过她，只好把大衣穿好，把棉帽扶正，倚在靠背上。乌兰也坐直了，倚在靠背上，但不知不觉，她又像上次一样，脑袋一点点向袁磊肩上靠。袁磊大着胆子，扳动她的肩，小心翼翼地说："倚在我肩膀上睡吧。" "不！"她嘟囔着，懵懂地摇了摇了头。 "不用怕的，不用怕的，没关系。"袁磊继续扳动她的肩，"来吧，来吧……" 她往外一动，袁磊以为她要挣脱，谁想到她往外一侧身，下巴便扣在袁磊上臂上了。 这样可不是好滋味！没过半小时，袁磊的胳臂就酸痛难忍了。没奈何他只得轻轻运转乌兰的双肩，左手牵着大衣襟从她背后穿过去，让她舒适地靠稳在自己肩膀上。 这下她没反抗，枕在袁磊的肩膀上静静地睡了。袁磊把她的帽子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黄大衣把她裹得紧紧的。喔！好温暖，好馨香…… 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两颗心帖得那样紧。白蒙蒙的车灯虚软无力，旅客们垂首蜷身，睡得昏昏沉沉。袁磊把乌兰搂得紧紧的，还忍不住轻轻抚摸……乌兰则像云像水一样伏在袁磊怀里，如同一位多情的公主，把身心完全交给她的情人。 不知不觉晨曦熹微，窗外蓝蒙蒙的，好像还有雾。乌兰从袁磊的怀里出来，一声不响地整理头发；袁磊则木然发呆……呼和浩特不知还有多远，而乌鲁木齐在呼和浩特转车还得再乘几天几夜呢！ 乌兰梳着头，不看袁磊，似乎心事重重。许久才偷偷地瞥眼瞟袁磊，目光深沉满怀期待，她用一种深情的充满磁性的声音问袁磊："随不随我去大草原上？" 袁磊摇了摇头，"等以后吧，现在我要去新疆。"乌兰偏过脸去，沉默了……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显得很尴尬。终于，乌兰开口问："你有女朋友吗？" "说不清楚。"袁磊低着头小声说，"不过……我和……两个女人……干过那事。" "啊--！"乌兰惊讶地一捂小口，怔怔地看着袁磊，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轻轻地一笑，问："怎么干的？" "啊--！"这下轮到袁磊犯傻了，瞪着眼张着嘴巴。"不是……"她捂着小口不好意思地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一个地跟她们……还是两个一起来？" "我……"袁磊更傻了，这女孩儿不可思议。便笑着说："那你以为呢？……两个一齐还不把我整死！"乌兰"咯咯咯咯"地笑了，"这倒也是！" "不过到时也不一定！"袁磊逻辑推理发挥了作用，"我又没同她们一起来，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说不定对付两三个还能绰绰有余呢。"乌兰抿着唇笑了，"胃口真不小呢！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怎么样的家伙，好色如命！当然了，浪子嘛，哪能循规蹈矩呢？只不过，你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像个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苦行僧……" "是呀！"这句话像锥子一样地刺中了袁磊的心灵，他的心在流血。"我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苦行僧呀！比唐僧还苦。唐僧只要走完十万八千里路，就能取得真经。而我即使走遍宇宙，也不知我的理想在哪里呢。--有的人看到希望，能拼命努力；而有的人四顾茫茫，却还在拼命的寻找。为什么呢，为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停下来，换个方向……"乌兰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谈何容易！"袁磊长叹一声，"放弃初衷，我还能干什么呢？"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得不到什么，而是不会放弃。"乌兰正色道。"高！高！实在是高！"袁磊注视着面前的这位可爱异族女孩儿。心想，草原女郎并非只会放牧，同样可以像汉人一样汲取高深睿智的思想。"你想什么呢？"乌兰问。"没什么。"袁大想了想，"我再想，为什么你那么聪明，而我就这么傻。" "别恭维我。恭维人的家伙常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乌兰娇嗔地视着他。"目的？！……"袁磊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乌兰"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傻呼呼的样子。" "我……"袁磊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便出了一口气，偏脸不理她了。--这女孩也真是的，说别人傻，殊不知人家是大智若愚。"怎么了？生气了？"乌兰一伸臂搂住袁磊的脖子，"逗你玩的，其实你心里可聪明了，不然怎么能一个人往外跑，并且还能勾搭上两个女人呢？只是呀--你还小，不能做那事的。" "我喜欢！"袁磊老实不客气地顶上一句。"喜欢！"乌兰娇嗔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又拧他的脸颊。"下车后你准"来！我们上床。"袁磊双臂一伸就要抱她。"不！不！"她推着袁磊，"还没洗澡呢！" "我倒忘了！"袁磊解她的腰带。--房里自有卫生间。"别！别！你别动！我不让你脱，你毛手毛脚的。" "好吧。你自己来吧。"袁磊笑着看着她。"转过身去！"她命令道。"这……有这个必要吗？"袁磊磨磨蹭蹭"讲价钱"。"转过身去！"她口气不容置辩。袁磊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及至听到"吱呀！"一声，才如梦方醒地转过身去，但是--晚了！倩影一闪，就隐入门中不见了。袁磊笑了笑，便去推门。没想到门从里面锁死了。这女孩，真怪！这不是吊人胃口吗？袁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着看着，就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眯眯糊糊地中，感到脸上有热气，睁眼一看，乌兰像小猫一样，正甜甜地舔着自己呢。袁磊傻傻地看着她，她就说："起来吧，洗澡去。"袁磊叹了口气，说："我真不想起来呀，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挨床了。" "我知道，可怜的孩！"乌兰和他贴着脸说，"你就再坚持一会吧，洗完澡之后我会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真的？"袁磊深情地看着她。"真的。"她也深情地看着袁磊。于是袁磊到卫生间去了。他洗呀洗呀，洗得无比干净。但当他走出卫生间时，几乎软得站不住了。而乌兰，正穿着半透明的"三点式"内衣，斜躺在床上看电视呢。她的曲线优美动人，散发着淡淡的野性之气。"洗完了？"乌兰一瞟袁磊，嫣然一笑，眼波比霓虹还动人。"嗯。"袁磊有气无力地来到床边，一趴一滚，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看把孩儿累的。"乌兰关上电视，抚着袁磊的脸儿，轻轻地吻他。袁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累还是幸福。乌兰的手儿像游灵一样往下滑去，奇妙无比。她滑到哪儿，哪儿就有说不出的享受。当她温润的小手把袁磊的那地方抚紧时，袁磊不禁"啊！"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这样？"袁磊含着泪花看着他。"难道你忘了……你是女孩子？"乌兰深情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才能使你欢乐……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要问了。我喜欢你……喜欢浪子……浪子一个人在外，可真不容易……浪子身上有许多故事，我想成为他身上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你写本书，别忘了把我写进去。" "写书？" "是呀！我记得柏拉图好象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要种一棵树，造一所房子，写一本书，生一个儿子。" "柏拉图？……柏拉图不是搞精神恋爱的吗？" "别听他说，老是那样哪来儿子？"袁磊笑笑，"你真是与众不同呀！" "当然了！"乌兰笑笑，"我喜欢你，要把身心奉献给你--你是真正的浪子。" "谢谢你！"袁磊吐口气说，"有了你，我充满希望！……你是我的阳光。" "但愿如此！"乌兰说完继续吻他。吻他的胸，吻他的腹……吻他的那个地方时，袁磊幸福地"啊啊"直叫。她则再接再厉，把袁磊的宝贝吞入口中，吸入喉中……"舒服吧？"还用说吗？欲仙欲死！袁磊只有叫的份。但老是这样谁也受不了！袁磊抚着她的头，"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没关系！"乌兰娇喘吁吁地看着他，"你不必忍耐。"说完又继续……"不！我也要使你幸福。"袁磊坐起身来，让乌兰素面朝天，之后伏在她身上，变被动为主动，以同样的热情回报这位可人的女孩儿……真到乌兰快达到"溶点"，方正式进行。袁磊把乌兰的粉腿顶在肩上，搠得至深。乌兰达到了高潮，袁磊也快不行了，便抽出来，对准另一个小小的缝隙，说："我可以开辟'第三战场'吗？"乌兰瞪着水滢滢的大眼睛仰面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随你的便吧，只要你高兴，你可以像对待张妍、安娜那样……"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袁磊便放心大胆地往里挤了。乌兰"噢--！"了一声，皱起了小眉头……第二天袁磊醒来时，天已大亮，乌兰却像小猫一样甜甜地躺着，唇角溢满笑意。袁磊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抚摸她。乌兰醒了过来，嫣然一笑，"还想要吗？我再给你一次。'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袁磊被逗得哈哈大笑，许久才止住笑说："当然要！当然要！--胜情难却！不过，你身体还行吗？" "我？！"乌兰一翻身坐起来，举起双臂挺起双乳，臀胯交叠地在床上颤了几颤，"我还想骑马呢！" "我就更不用说了！我是雄鹰，永远累不跨的！"袁磊说完，便把她抱进卫生间，冲洗干净玩了起来。经过一夜的修整，二人精力旺盛得勃勃欲喷！他们足足玩了一个小时，过瘾得没法再过瘾。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袁磊最终还得西去。乌兰送他到站台上，握紧他的手，幽眸凄凄地问："以后你会去草原上找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什么人了！" "什么时候？" 袁磊想了想，"五年之内吧。" "五年……五年后我们二十三、四岁，还不错……不过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吗？" "当然！'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何况，我要做将军的，懂得'智、信、仁、勇、严'。" "那好吧，我等你。--记清我的地址了吗？" "当然记清了！"袁磊把她的地址背了一遍。 "唉--！"乌兰长叹一口气，转过脸去，眼里蓄满了泪花。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脸来，望着袁磊，泪眼洇洇地背起一首诗： "蔚蓝色的大海上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你去遥远的异地寻找什么？又把什么抛弃在异乡？……"袁磊无语，望着天际…… 袁磊坐在西去的列车上，唏嘘不已！人生真是奇怪，而又无奈。凡事身不由已，总是被浪推着走。想静下来问声为什么，却永远没有答案。于是，只能追求、寻找、茫茫漫无边际地追求、寻找，而不可停下。否则，时间像鲜血一样，"喀嚓、咯嚓、喀嚓……"一滴滴栽落在尘埃里，没有任何用处，而生命却日渐枯萎，白白的消逝。 袁磊的脑海陷入一片混沌。 可怜的家伙--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可以不在乎生命，却无法放弃理想。每天都在痛苦、迷惘、困惑……执着中挣扎，不知明天是什么。 还是别想这些了吧！否则只会白白地增加痛苦。既已度过昨天，就能熬过今天，勿须担忧明天。睡觉吧，睡觉吧！反正车里空荡荡的，有的是空位。 这天早晨一醒来，便觉得周围有一种燥动，如青春的火焰在跳跃。坐起来往外一看--我的天！燃烧起来了，燃烧起来了！ 大漠戈壁滩到了！大漠戈壁滩到了！--火红的太阳从地面升起，大漠雄黄雄黄！光束、光线一射到地面上，就被点着火，再折射到人的眼里，如刀似枪！大漠在燃烧、天空在燃烧、云霞在燃烧、沙丘在燃烧！…… "啊--"袁磊展开双臂，血脉扩张！常听说戈壁滩空旷又荒凉，不想竟是这般模样！不由得他灵感大发，唱出一首雷霆般的歌： "天地着了火！ 云山红一片， 霞飞幕落太阳升， 橙黄雄艳艳！ 光芒迸碎沙砾崭， 折射透人眼！ 胸中喉中都是火， 不禁高声啸！ 常听说戈壁滩荒凉又辽远， 不想情景这般！ 燃烧的一切缩短了时空， 灼灼尽在眼前！" 唱完了，他余兴未尽，晃着拳，跃着脚。满眼火红火红，满眼红黄红黄！--天上云霞、地上沙丘，都在燃烧、都在流淌！燃烧的一切把时空拉近了、缩短了。太阳离得这样近，沙海帖得这样紧，整个一团火在跳跃，其实那是火的海洋！ 曾听人说：见到了戈壁滩，就见到了死亡。--我不但没见到死亡，反而血脉扩张！沸腾了青春热血，点燃了青春之火！……大自然是璀璨的、美好的，对谁都不缺乏热情。只要你热爱她、讴歌她、赞美她，发掘她内蕴的美好，那么，她就像一位多情的仙子，赋于你无穷的力量。她如泠泠的诗、潺潺的歌，从古流到今，永远不会老…… 当你抑郁愤懑的时候，把身心投入大自然，那么，心灵便可得到净化、升华。人与人之间貌合神离，相互倾轧，大自然却不搞什么猜忌与仇杀--她勿须如此！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还没有一粒沙的生命久远，又岂能与山川河岳度长挈大？！自命不凡、妄自尊大，经不起沙粒的哂笑。 袁磊想着想着，不禁呆了。人定胜天，天亦定胜人。功压千古、名垂万世的成吉思汉，亦不过天之骄子，还有谁敢言胜天？大自然注视着世间沧桑，默默无言…… "唉--！"袁磊叹口气，向卫生间走去。洗漱完毕，照照镜子，发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张脸充满矛盾：一半像天使，一半像魔鬼……是不是这样呢？ 袁磊打了个寒战，不禁想起和张妍、安娜在一起……在一起的那些淫秽场景，不禁羞惭万分，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实在是禽兽不如，万死不足以澄清玉宇。本来，他想成为一名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谁想到不但没冲上九天，反而一下子跌入十八层地狱！这就像人们所说的追求越高，失望越大；力道越猛，反弹越狠！从飞机上坠入大海与从小舟上滑入小河，真是天壤之别！天使一旦坠落，最容易成为魔鬼！ 然而自责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和张妍、安娜所做的一切还能再收回？无论如何，自己不再纯洁，永远都无法抹去那灰暗的、不光彩的……不知如何评说才能恰如其分的行为。 这是怎么回事呢？思想高尚上九天，行为污浊下九地。难道这世界的，人的思想和行为恰恰相反？追求的怎么也不到，不追求的反而不知不觉的全有。"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阴"哪！…… 唉！看来偌大世界中，勿需天使，勿需魔鬼，只需中庸之人就行了。同样，也勿需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只需清心寡欲衣食无忧的凡夫俗子便行了，老子不是说："勿为福先，勿为祸使"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子又算什么东西？手执长弋利刃的恒温一脚就把老家伙踢飞了！出言铮铮--大丈夫若不能流芳千古，便应该遗臭万年！千百年来，这句话广为流传，究竟是何原因？ 是老子对了，还是恒温错了，仰或二者都不是？世间万物，必有一普遍真理：中庸者居多，两极者居少。而两极之人，往往具备罕见的能量。他们来到世间，必要有一番作为，雄心若被阻滞，便要暗渡野心。而雄心野心，除了裹贬不一样，本质又有何等区别？还不都是一"心"字！难怪英语中两者是一词。英雄也好，野心家也好，他们若不能造福于这个世界，便要作恶于这个世界，否则，满身的能量，何以发泄？--上天可怜！他们的才能也不是天生的，也是千辛万苦后天锤炼的。他们负出了许多，必有所收获。否则，岂不太冤枉！ 想到这里，袁磊不禁糊涂了：自己是对还是错？明明是对了，却又完全像错了。和张妍、和安娜不是一种很正常的行为吗！何罪之有？一没危害社会，二没危害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烈火干柴，两厢情愿的事……但如果说对了，岂不诲淫诲道，鼓励天下的男人寻花问柳，鼓励天下的女人红杏出墙？何况，适置古道不存，世风日下！ 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妈的社会科学就不像数学，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多一点点少一点点就是错误，而总是"横看万岭侧万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他妈有理，连清官都难断他妈的家务事，何况推理、论证，套公式的袁磊！数学脑袋的袁磊解不了疙瘩绕不开弯，便如电脑一样"死机"了！ 唉！算了吧！算了吧！--肚里有佛心，看得别人生光辉；肚里藏杀机，觑见柳叶都是刀。为什么苛求自己，视自己为天下第一坏人呢？我本是一位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还能会犯错？即使不幸犯下滔天大罪，那也是迫不得已的"合理错误"，错在天而不在我！--如果上天让我顺顺当当通向我的理想，难道我会骨头犯贱去作恶？我的路幽暗曲折变幻莫测，不知前方到底还有什么…… 袁磊叹了口气，背着画夹和小包，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呀走呀，走进一间阒无声息的车厢，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袁磊停下来，望着窗外莽莽的大漠……不知不觉，脑中便有了风：一束银带在空中舞呀舞，蜿蜒荡漾若音符；而大漠呢，宛如大海：一丛丛沙丘催沙丘，一道道海潮冲海潮，全是奔腾的五线谱。不由得他意兴大发，唱出一首歌： "浪奔、奔浪！ 浪白滔滔向远方。 浪流、流浪！ 为了什么去远方？ 我这件上帝的弃衣， 阳光不照我身上。 飘呀飘呀飘呀飘！ 不知飘往何方？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日月变幻，星云倒转，突然，有一粒小黑点，落入他的视野里。 车窗缓缓前移，大漠悠悠而转。黑点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的天！竟是一只小鹰，在大漠上空翱翔。--这黄沙连天，哪来的鹰？ 小鹰在敻古的大漠上击翅，似乎可听到"扑哧！扑哧！……"的气浪声；它府冲的动作那么迅猛，似乎可听到磨擦空气的呼啸声；它时而扶摇而上、时而盘旋而下、时而翀天而起、时而飞流直下…… 啊！小鹰啊小鹰，孤独的小鹰！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是不是迷失了方向，飞不到梦想之国？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究竟在追求、寻找什么？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你心中的圣地，梦中的天堂？……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理想，真的有天堂，那么，我要庄重的问你：你耗尽心血，能不能如愿以偿？……万一不能呢？……会不会恐惧得像死亡一样？……悲惨！悲惨！可叹！可叹！ 啊！小鹰啊小鹰，可怜的小鹰！你是个天大的傻瓜！--你根本不懂得这个神秘的、诡谲的、仿佛有超自然力的澒洞世界，更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你只能在无边的梦幻与痴情中狂想，在茫茫穹宇中无休无止的寻求。你累不累、饿不饿、困不困、渴不渴？……你飞走不飞走、停留不停留、还要飞多远、还要飞多久？……有没有人了解你，有没有人关心你，有没有人喜欢你，有没有人爱你？…… 小鹰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孤，隐入车窗的边缘，不见了……袁磊长叹一声，与此同时，那位少女也长叹一声。 二人惊奇地对视着。不久都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小姐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用一种低沉而又忧伤的调子幽幽地唱道： "啊！命运多舛，前途多虎狼。 啊！星相不吉，沧海渺茫。 好运难言，转瞬即逝。 如临危崖，令人惶惶。" 袁磊奇怪极了。这到底是位什么女子呢？一瞬三变，比百变魔女还厉害！ 于是他问："小姐，你……？" 她像没听见一样，垂着清秀的睫毛，简直身外无物。许久，才一挑又密又长的睫毛，缓缓地向袁磊射来一眼：我的天！竟如彩虹下秋水里，悬着两汪黑水银；中心迸射的寒光，一触便能将人射杀！ 袁磊抽口凉气，腰竿儿立刻就直了。少女的目光像针一样直扎过来，毒若刀枪！渐渐地越来越冷，要把人凝成冰！ 换了另人，早已落荒而逃。但是袁磊不！他是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怕过什么？何况，少女的目光是那样美，美得即便杀了你，你也无法逃！ 四道目光击荡着，空气凝结成冰？！渐渐地化为火舌，燃在一起再不分开。三十秒、五十秒、七十秒…… 突然她"嘤咛"一声，一抚额头向后倒去，累得不轻。袁磊一闪坐在她身边，拾起她的另一只手，奉至唇边轻轻地吻着……啊！柔润如珠玉，说不出的奇妙享受！ 她的那只手捂住眼睛，只露出玉蒜般的鼻头、樱桃一样的丹唇和玲珑剔透的下巴。她浑身轻颤，手像触电，红唇翕张，如在啜泣…… 突然她抽回手去，想打袁磊一巴掌，奈何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好伏在桌上，似乎很伤心很难过的啜泣开来。 这下袁磊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手足无措！只能抓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肩，不住地道歉，"小姐，不要哭，不要哭。不是我亵渎你，而是你太美了、太美了！我太爱你、太爱你！……" 突然她推了袁磊一把，侧过脸来。眼中凝着泪花，如润着甘霖的彩虹！袁磊看呆了。她狠狠地刺他一眼，抽回手去，揩揩眼泪，不哭了，问袁磊："你口渴吗？口渴我给你削个苹果。" 袁磊以为耳朵外面的世界出现了幻景，不禁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你渴不渴？渴我给你削个苹果。这么近你都听不清吗！"她愠怒地视着袁磊。 "渴！渴！渴！"袁磊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就要渴死了，渴死了！" "死了才好呢！"她娇嗔地视她一眼，"省得缠着我！"之后从小牛仔包里取出一张洁白的纸巾，铺平在案几上；左手从包里取出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右手从腰间取出一只明晃晃的月牙形的小刀。 "好刀！"袁磊忍不住的惊叫。 "好刀？"她不解地瞥着他。 "是的！"袁磊说，"这把刀不仅仅是用力气和技巧打造出来的，而是用心血和智慧磨砺出来的。--单说它的外形吧：浑身上下没一条直线，全部由自然流畅、柔和明快的曲线构成。她哪里是一把刀，分明是一位玲珑凸凹、婀娜多姿的仙子……"他看了看少女，"像你一样……" 她低下头去。袁磊接着说："即使这把美丽的刀轻轻地划穿人的喉咙，人也不会觉得疼……相反，会觉得很舒畅、很轻柔……" "那好吧，以后我就用这把刀，划你一下，让你尝尝轻柔舒畅的感觉。" "那正求之不得！"袁磊笑着说，"不过，你舍得吗？" "哼--！你等着吧！" 袁磊又笑一下，说："我喜欢刀--在家乡人称'小刀王'……这世界上，有什么比刀更可爱呢？还有美女……我喜欢刀、喜欢火、喜欢血。我觉得刀、火、血像日月星辰一样灿烂辉煌，雄武如江河滔滔！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三种东西，我们男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说完得意地看她一眼--会把她吓坏吗？ 谁想到她笑了一下，灿烂如花。"我也喜欢刀、喜欢火，但我不喜欢美女，更厌恶臭男人！"说完目光明媚地视着他。 袁磊哑然失笑，看着她，突然不寒而栗！他低下头去，看着少女手中的刀和苹果。 她轻轻地旋转苹果，柔运小刀。手腕越抬越高，果皮越削越长。"啪！"的一声，一束红黄相间的彩带落下。她的纤纤玉指，正擎着一只莹白发亮的苹果。 "好刀法！"袁磊赞叹。 她笑了一下，把苹果递过来。袁磊双手去接。她手一缩，没接着，袁磊好不尴尬。 她嬉嬉一笑，一刀扎在苹果上，递过来。袁磊接过刀子，把苹果取下来，咬了一口，呀！甜满心窝！ 她若有所思地看他吃完苹果，问："还吃不吃？吃我再给你削一个。" "不吃了！不吃了！"袁磊放下刀子。小姐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擦净手，之后静静地对他说："你走吧。" "走？往哪儿去？"袁磊一愣！ "你该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你开始总不在这节车厢里吧！"小姐淡淡地说。 袁磊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悲从心起，"不！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和地址呢！"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会告诉你！" "不！小姐，你一定要告诉我！"袁磊抓住她的上臂。 她一震，看着袁磊的手，威严地命令，"放手！" 袁磊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像触电一样。 她皱了一下眉头，揉揉肩膀，视着袁磊，扬起了纤纤玉掌。袁磊等着她的玉掌扇过来，她却收回了手，挎好牛仔包，说："起来！让开！" 袁磊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起身让开。她擦着袁磊的胸脯黯然而过，飘逸着淡淡的清香。 "小姐！"她在走道上刚一转身，袁磊突然大叫一声。她一回头，袁磊就上前一步，双手扣住她的肩，悲怆地叫："小姐，我爱你！我爱你！……为了你，我跋涉多里，今天终于遇到！"他泣不成声。 "不可能的！……"她摇着头，闭着眼，潸然泪下。"上天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你知道最后的结果吗？" "结果？……"袁磊愣了，"我不知道，难道你会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结果肯定不好……" "不！小姐，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你怎么能凭主观臆断呢？"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走了！"她泪流满面地往外挣着。 "不！我不放开你，我不放开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呢？"袁磊越扣越紧，十指陷进她的肉里。 她不动了，默默地流泪。泪越流越多，几乎汇成河。袁磊正无计可施，突然听到一个性感、狂野、飞扬的声音："唉--！你这小伙子，搂着我的姐姐干什么？" 袁磊吓了一跳！急忙松手。只见一位黑衣女郎不知何时到了面前。她高大丰满，却又不失健美苗条。头发蓬蓬松松，肩部丰圆。胸脯挺得老高，无论从哪儿看都透露出狂野。特别是鹅蛋脸上的那双又大又明咄咄逼人的眼睛啊，一看就觉得此女不一般！ "姐姐，你怎么了？"她回头盯着袁磊，双目如电！"这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蓝衣小姐揩揩泪。"我们走吧。"说完低着头一迈步-- "小姐--！"袁磊大叫一声，刚要追上去。黑衣女郎倏地出手，锁住袁磊胸口。 "你--？！"袁磊一摆她的手，竟像撼铁一样，她动也不动。袁磊不禁呆了。 蓝衣小姐回转身，来到袁磊面前，哽咽着说："别怪我无情，而是世事无法预料。如果你早知即将上演一场悲剧，何不早早住手？"说完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又走。 袁磊大叫起来："小姐，你逃脱不了！你就是走到天边，我也会找到你的！" 她浑身一震，转过脸来，脉脉地视袁磊一眼，说："如果你能找到我……" "怎么样？"袁磊睁大双眼。 但是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脉脉地视着袁磊，眼中挂着泪水。终于，他转过身，往回走去。 她淡天蓝色的背影款款离去。每行一步，袁磊的心就下沉一分。寒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她鬘发飅飗、衣袂翩翩，掩不住她秀美颀长的身段。眼睁睁地看着如此美好的女子"香消玉殒"，永远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能不让人心碎？ "小姐--！"袁磊悲怆地大呼。 她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袁磊，之后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如一粒靛青溶入大海，一丝岚雾隐入晨风，最终一无所有。 袁磊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望着面前的黑发魔女，恨不得一口吞吃了她！她则一眼不眨地盯着袁磊，好像袁磊是外星人。渐渐地，她的目光火辣辣的，看得袁磊要燃烧、要爆炸！ 突然她嫣然一笑，说："刚才是维族少女温柔甜蜜的一吻，现在让你尝尝哈萨克姑娘热情奔放的礼物！"说完一把扣住袁磊的脖子，在他两颊上各吻一下，接着一记清脆的耳光，将他打的晕头转向。 "幸福吗？"她扬扬手，往回走去，目光却舍不得离开袁磊。"如果你还想要什么礼物的话，尽管来找我。"说完爽朗一笑，恋恋不舍地走了。 袁磊呆呆地立着，恍如做了一场梦。梦里如痴如醉，醒来什么都没有……四壁空空、双眼茫茫，尚不相信刚才是南柯一梦。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明明世上没有天堂，为何幻生出天堂？既然得不到她，为何偏偏相遇在这列车上？……理想得不到，爱情也没有，凡是你梦寐以求的，都没有！ 谁追求完美，谁注定悲伤！ 袁磊悲怆地回到座位上，拿起那把小刀。小刀上有"英吉莎"三个字，是她的芳名吗？…… 他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窗外。大漠没有一丝活气，空旷荒凉的要命。怪不得有人说："见到了戈壁滩，就见到了死亡！"--千真万确！ 列车上的广播划破了铁一般的凝滞。"各位旅客，您们好！--此时此刻，我们正行在'河西走廊'上。'河西走廊'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这里的人们利用祁连山雪水发展灌溉农业，为过往行人商旅提供食宿方便。后来由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商贾使臣们就改经海上跟西方进行往来，这里就逐渐衰落。再加上历代统治者的腐败和巧取豪夺，到解放前夕，就变成下面一首民歌所形容的： 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 往前看，戈壁滩。 往后看，鬼门关。 出关容易，进关难！" 啊！袁磊心想：我是不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得生入玉门关"？我究竟还能向前走多久，还能走多远？我的生命何时会枯竭？……这一生中，我到底能不能寻着理想、爱情、希望、新生？……仅仅依靠梦和幻想，我到底能否支撑我的一生？ 啊！蓝衣少女，你在哪里，何时能给我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拯救？你离我而去，我到哪儿寻找你，到底能不能寻找到你？追寻理想、追寻爱情、追寻希望、追寻新生……寻找啊寻找，追求啊追求！天路茫茫漫漫，究竟能否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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