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０多岁的盐谷擦洗“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 |
１９４４年６月，盐谷于山东济南 今年９月，盐谷第１８次赴华谢罪 |
抗日战争已经远去了58年，下周是南京大屠杀66周年的祭奠，这段历史沉淀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了断。而这本即将和读者见面的新书讲述的是一个当年参加侵华战争的日本老兵18次赴中国的漫长谢罪之旅，是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兵与一些活着的日本老兵的心灵碰撞。在历史的真相面前，一切遮掩都毫无意义。
初识日本老兵盐谷
我站在了这个杀过人的日本老兵的面前
个子不高，穿着齐整，头脑清醒，这是日本老兵盐谷给我的最初印象，当时他已有78岁年纪。
方军是《我认识的鬼子兵》一书的作者，也是第一个接触盐谷的人，方军告诉我，1998年9月，他的书在日本出版，遭几个日本记者围攻，逼他拿出日军在中国实施暴行的证据。正当身在异乡的方军感到孤立无援时，台下站起了3个日本老人，声称他们就参加了侵华战争，在中国犯下了罪行，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日本老兵。
我问盐谷：“你怎么想起到中国谢罪的？”他答：“我们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人，在悼念阵亡的战友时，想到了因为我们的侵略而死伤的中国人。”盐谷继续说，“那场战争是当时的日本政府强加给日本国民的，我们应该说清那段历史，对子孙有个交待。我觉得光在嘴上说或心里说‘我们错了’还不够，应该把忏悔落到实处，给予中国人物质或者财力上的帮助。”
1985年，原日军59师团的侵华老兵组成了谢罪团，到中国山东省谢罪，盐谷作为发起人之一，担任了团长之职。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到山东谢罪的这批日本老兵有的已经过世，有的财力不允许，能来中国谢罪的人一年少似一年，到了近年，坚持来中国谢罪的只剩下了盐谷一个人。
日本老兵漫漫忏悔路
面对重庆大学生，盐谷说出他在战争中杀了约10个中国人
2001年4月23日，日本老兵盐谷再次飞抵成都，当时的四川博物馆正在举办《为了和平收藏战争——樊建川抗战文物收藏展》。
在文物展上，盐谷一把日本军刀、一支小号、一个钢盔和三件军服赠送给了樊建川。这些罪证都是盐谷收藏了近60年的东西。盐谷说，把这些物证送给中国人，比放在自己这里更有意义。他说：“要教育日本国民不去打仗，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实物说话。”
4月26日，日本老兵在重庆师范学院，面对将近1000人的历史系的大学生，终于说出自己在侵华战争中杀害了大约10个中国人的罪行。他沉痛地说：“中国人完全可以枪毙我！”
在盐谷那里我发现了一本他自己制作的有关他10多次访华的明细表。从1985年4月8日，盐谷第一次组织了近百名老兵来华谢罪，到2003年9月23日中国友好亲善老兵之旅，他总共来华谢罪18次。
“中归联”的永远忏悔
现在的日本，还有一批自觉为战争行为悔罪的人，有人形容说，他们被中国“洗了脑”
1956年，关押在抚顺战犯所的1000多名日本战犯被先后释放回国。1957年9月，他们正式成立了“中国归国者联络会”，认真反省过去，揭露侵略战争的实质和罪恶。
“中归联”先后出版过《三光》、《侵略》、《中国归来的战犯》等书。尤其是1957年出版的《三光》一书，真实记述了战犯们亲手实施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这本书一经出版，引起日本社会极大震撼，日本的右翼分子马上进行干扰和破坏。“中归联”活动受到压制，书被撤了下来。
面对强大的右翼势力的威胁和破坏，“中归联”并没有停止活动，他们到政府门前游行示威；搜集资料、图片、写回忆录，在各大城市举办反战展览。“教科书事件”发生后，“中归联”首先站出来，有人拿着“南京大屠杀”的照片跑到文部省大喊：“你们看，照片上的人就是我，这不是侵略是什么？”
1956年，“中归联”会员回国平均年龄是37岁，47年后的今天，很多会员相继去世或下落不明。据传，去年已经自动解散了。
四类活着的日本老兵
在日本的最后一天，我见到了不愿思考错与对的日本老兵
与日本老兵面对面谈话，我发现，可以把他们分成四种类型：第一类型，坚决谢罪，像“中归联”的西尾克己；第二类型，悄悄谢罪，像十多次来华谢罪的盐谷；第三类型，坚决不谢罪，像在《一个人的抗战》日文版首发式上，一个满口“侵略是为了解放亚洲”，最后被轰出会场的老兵；第四类型，迷迷糊糊地跟着感觉走。
在日本的最后一天，我就见到了一个只听国家召唤，不思考战争错与对的日本老兵。他叫本桥诚，本桥诚兄弟6人都当了兵。他的一个弟弟是航空兵“神风敢死队”队员，在战争中阵亡。本桥诚说，全家人只有他一个人当过俘虏，很没面子。话里透出对战死的弟弟的崇敬。本桥诚认为，当初是国家让他们去打仗的，作为个体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对和错。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经历过侵华战争并愿意谢罪的日本老兵渐渐少了。今年春天，盐谷病重，他的人生经历浓缩了中日两个民族一个世纪里的故事，82岁的盐谷已经开始张罗墓地。他说只要精力允许，还会坚持到中国谢罪。明年，后年，日本老兵还会再来吗？
信报记者李瑛／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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