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两国领导人即将在APEC会议上会晤。这不仅是两国领导人定期会晤制度的延续,也是在进入布什政府第二任期之前,双方传递积极政策信息、深入交换意见的关键场合
■中美关系目前最重要的,不仅是在具体议题上发展共识,而且应该通过共识与合作,为两国关系寻找更有包容力和创造性的战略定位
■未来中美关系的发展空间,并不取决于我们究竟是“乐观”还是“悲观”,而是取决于我们在多大程度上能连贯地使用“积极方针”,能在多大范围内争取“有所作为”
美国总统布什的连任,意味着美国政府外交与安全战略很可能由此而进入一个新的时代。“9·11”事件后,布什政府推出了一系列饱受争议的新举措。第二任期的布什政府将会按照第一任期的道路继续走下去,未来美国外交与安全战略以及国际局势很可能将进入真正的“布什时代”。
在这样一个时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和美国总统布什,即将在智利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非正式首脑会晤中见面。这次会晤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两国领导人定期会晤制度的延续,也是在进入布什政府第二任期之前,双方传递积极的政策信息、表达发展关系愿望、就一系列双边议题深入交换意见的关键场合。
布什政府的第一任期:中美关系评估
布什政府的第一任期中美关系经历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目前的两国关系用美国国务卿鲍威尔的话来说,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要理解鲍威尔的话,需要考虑三个方面的事实:首先,两国的合作领域在扩大、共同利益也在加深。这不仅反映在反恐、朝核问题、经贸关系上,更反映在两国致力于建设一个繁荣、稳定与安全的世界,准备各自担负起责任上。
其次,双方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尽管差异明显,但在相互接近。美国的“一个中国政策”截然不同于中国的“一个中国原则”。但自2003年10月以来,由于切身感受到了“台独”势力的出尔反尔和无所不用其极,白宫开始追求一项更加平衡的政策,将原来重点防范中国大陆的武力统一转向关注和警惕台湾岛内分离主义势力的挑衅。这就是布什所说的反对任何一方“单方面改变现状”的言行。
三是两国领导层之间的交流朝着机制化方向发展,美国越来越愿意将中国视为它追求全球安全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朋友”。这方面,过去30天内两国首脑的两次电话交流以及11月5日中美外长热线的设立,都是生动的标志。
四是自1989年以来的15年间,在白宫的中国政策问题上,美国国内干扰明显下降,布什政府的中国政策在美国两党中的共识程度在提高。最典型的例子是2004年大选中两党候选人都未将中国政策“政治化”。美国的选举语言不涉及中国议题,是美中关系的历史性进步。
尽管美国所说的中美关系“最好时期”与中国的期待还有很大差距,然而,布什政府头四年,两国关系的变化和发展是实实在在的、令人鼓舞的。这些发展究其根本原因,不是因为美国对中国的好感在短期内有了实质性的提升,也不单纯是因为美国陷于伊拉克战争及反恐而无暇顾及中国,说到底,是因为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和国内局势的稳定让美国不得不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看待中国,更是因为中国外交走出被动、消极的窠臼,转向追求积极和负责任的大国外交,这激发起美国对未来中国国际作用的新的期待。此外,相对于让美国频频陷入麻烦的“失败国家”而言,中国作为世界上后起的“成功国家”,在美国战略设计者头脑中位置的变化同样是深刻的。美国不会放松对“崛起的中国”
进行长期战略戒备和关注,但相对于目前美国安全战略的新形势和新任务来说,中国在相当长时间内尚构不成“即时威胁”,中国正在日趋成为合作、而不是打压的对象。
总之,迄今为止,双方在布什政府第一任期内所强调的“建设性合作关系”的定位是准确的。在这个的基础上,双方通过积极、务实的姿态来处理两国关系,为今后中美关系的发展带来了乐观的情绪。
布什政府第二任期内中美关系发展的空间
中美关系在布什政府第二任期内的发展空间是可以期待的。这种空间简单来说是合作的继续和扩大,从美国的中国政策来说是“接触的深入”,但从未来两国关系的长期稳定与改善来看,应该是奠定更加稳固的战略基础。
首先,建立起领导人个人之间的信赖和友谊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从目前来,中美两国领导人都处在国内权力基础巩固的上升时期,双方政策相互需要的势头继续攀升。从这个意义上说,两国首脑在现有的定期会晤的基础上加深了解和信赖,是美中关系重要的政治资源。目前的两国领导人,是自上世纪80年代末以来年龄差距最小的、属于同一年龄层的领导人,又都处在领导各自的国家处理重大问题的关键时刻。虽然彼此的个性与经历有着很大的差异,但两位领导人的共同点却是在过去15年中相对最多的。两国领导人都富有执着、果敢的个性,也都不缺乏对局面高超的宏观驾御能力和进取的精神。我们有理由期待,两国领袖之间的个人关系与首脑外交,将把两国关系提升到历史的新高度。
其次,两国共同致力于维护的国际与区域的稳定与繁荣,可以增强两国优势互补、各司其职、各展所长的大国责任。在防止国际和区域出现新的“失败国家”、预防一国内乱波及区域秩序,以及采取国际救援措施重建一国的政治经济等问题上,中美之间应该有着广阔的合作前景以及合作利益,而这一领域内的合作对两国关系来说,更具有战略意义。冷战结束后,基于后冷战时代国际安全的考虑,两国所开展的不扩散合作就是同样具有战略意义的合作关系。今后,中美两国在不扩散和防扩散领域内的合作还将继续深入,但开辟更具有战略前景的合作领域、创造中美之间携手的机会,是两国面临的新课题。为此,两国关系的发展同样需要各自新的想象力。
第三,在台湾问题上,两国看法的接近将使两国在处理台湾问题上更加协调,将进一步形成针对“台独”威胁的“危机共同管理机制”,这将为两国关系开拓新的合作空间。2004年10月27日鲍威尔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所谈到的“台湾不享有国家主权”以及希望未来两岸关系发展走向“和平统一”的措辞,表明美国政府在台湾政策上,除了有对大陆威慑的一面,还有威慑台湾和“鼓励”和谈的一面。美国深知中国台湾政策的“松紧度”既与中国对“台独”势力的估计有关,也与美国在台湾问题背后所扮演的角色有关。中美关系中的台湾因素也将直接影响到中国的对台政策。为此,美国确也存在着一种趋势,将自己的“一中政策”从原来的只做、不说,逐渐向“清晰化”的方向调整,以便使中国尽量降低在台湾问题上对美国的疑虑。当然在这个问题上,中国可能很难说服布什政府在第二任期内,对“一中政策”的架构作出实质性的改变,但双方有望在共同反“台独”方面加强彼此政策的协调程度。
超越乐观与悲观的情绪化观点看待中美关系
中美关系正在越来越呈现出一种以“议题为导向”的性质。具体来说,就是关系的定位明确、大致架构稳定,但在不同的议题上,争论与合作共存。在具体议题上的对立和争执既受整体关系基本性质的影响,同时又会成为整体关系状态的“解释性”指标。
和以往相比,中美关系少了情绪化,多了“物质化”,但不管我们如何推动,双边关系的结构性制约因素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出现变化的。这决定了中美关系的基本面依然将保持总体稳定、但局部争论会尖锐化的特点。不过,今后中美关系的波动,是否能由以往“合作—动荡—再合作”的轨迹,转变到“合作—震荡—再合作”的“低震荡性”模式,这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双方政策主流基本成熟的基础上,目前双方的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结构相对稳定,短期内两国关系出现大幅度摇摆的可能性不大。未来的布什政府能否切实在战略定位上做好准备,将与中国的关系从战略的“竞争者”、功利性的“合作者”朝着“伙伴关系”方向转化,是两国关系最大的课题,也是中国外交所面临的最大课题。换句话说,中美关系目前最重要的,不仅是在具体议题上发展共识,而且应该通过共识与合作,为两国关系寻找更有包容力和创造性的战略定位。
毫无疑问,双方目前的政策准备明显好于布什政府第一任期。这就为两国关系的发展带来了很好的条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章启月在11月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中美两国关系是“全面的关系”,中方希望与美国在各个领域开展互利合作,这表达了中国政府对布什政府第二任期内两国关系发展的积极姿态。这对于推动两国关系的深入是非常重要的。未来中美关系的发展空间,事实上并不取决于我们究竟是“乐观”还是“悲观”,而是取决于我们在多大程度上能连贯地使用“积极方针”,能在多大范围内争取“有所作为”。否则,就是盲目的“乐观”、或者是盲目的“悲观”。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有理由期待,两国领导人的此次智利峰会,将为今后的中美关系,奠定新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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