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冷战开始迄今,核潜艇以他巨大的战略价值成为大国俱乐部的准入证,而战略核潜艇更成为大国权杖上最夺目的一颗宝石。提起核潜艇,美国人自然会想到里科佛,我们当然也有我们的核潜艇专家——黄旭华。日前,本刊记者有幸见到了黄总,并对他进行了采访。
本刊记者:我国的核潜艇已经走过了30余年的历程,作为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总师,您能对这段历程作一简要的回顾吗?
黄总:核潜艇的故事可以从1958年说起。
58年有两件事情对我们工作影响比较大,一个是二机部在苏联专家帮助下在房山建成了我国第一个试验堆,另一个是我们按照“二四”协定转让制造的潜艇,58年也基本告一段落。另外,这一年中苏关系开始紧张,接着59年,10年大庆,赫鲁晓夫来了,我们正式提出希望苏联老大哥能帮助研制核潜艇,赫鲁晓夫非常傲慢:“核技术非常复杂,花钱很多,你们中国没有水平也没有能力研制,我们苏联有了,就等于中国有了。你们把海军基地给我们用,我们的核潜艇可以帮助你们”。毛泽东主席非常气愤:“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此话立即传遍09战线,大家听了很兴奋。国家搞核潜艇是有决心的,一万年也要搞出来,但是权衡下来,最重要,首先要搞的应该是“弹”。核动力比原子弹技术要求更严,核动力是可控的,原子弹不需要控制,要把爆炸威力变成可控的,技术要求更高。当时“弹”还未爆,国家要把全部力量集中到“弹”上,09项目58年刚刚组建,开始预研,62年就开始下马,过了2年,这个项目正式解散了。
在于笑虹,刘华清坚持下,中央同意保留少数人继续调研工作,并维持了几个关键设备的研制工作。
64年原子弹爆炸成功,有此基础,国家可以抽出力量搞09了。于笑虹,刘华清有关领导抓住机会立即向中央打报告,要求09上马。65年报告批下来,同意!
此时面临困难仍然很多,核潜艇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我们都没搞清楚。
工作条件也很差,我们搞数据,要用算盘、计算尺算。为一个数据常常要发动一批人日日夜夜算。
中央批下来时有3个原则:
1、立足国内,艰苦奋斗
2、第一条艇带有一定试验性质,但建成后要可以作为战斗艇用
3、大力协同,全国有关科研单位共同努力,把09搞出来
我们就因陋就简,创造上办法,能拿出点成果就算一点。我们绝不等条件,就算你等得及,国家也等不及啊。
不是没有资料,心里没底吗。一个一个解决。我们对国内科研技术力量调查清楚,实事求是地了解我们生产能力到底有多大。没资料我们发动大家按各自专业搜集国外资料,美国第一个搞出来,他要吹嘘自己,所以报刊书籍里零零碎碎会透露些信息,但这些资料真真假假,不信不行,全信也不行。我们的做法就是3面镜子:一面放大镜——把有用的信息从信息堆里挑出来;一面显微镜——把信息汇总分析;一面照妖镜——要去伪存真。
有个例子很有意思,核潜艇做导弹发射平台,精度不比陆基,因为艇的位置参数是不断变化的。美国搞了华盛顿导弹艇之后说,他这条艇精度能达到陆基水平,因为他提出一个技术措施——艇上装个65吨重的陀螺仪,陀螺运转,利用其高速,艇就可以稳定下来。我们看到这个图纸,比较吃惊,因为陀螺除自身外还有很多设备来维持运转,这意味至少要增加一个很大的舱室给它,排水量、航速都要受不小影响。美国人真正的做法怎样不得而知,但这个方法是比较笨的,是否就没有其他办法呢?我们试验条件很简陋,但我们通过大量试验最后得出结论,不一定用这个陀螺,我们有更好的方法。按我们的方法走,到试射时我们打的也很准。
当时我们在葫芦岛,因为这个地方水深,冬天冰冻期较短而且三面环山,保密条件也很好。现在葫芦岛成了旅游胜地了,当时可是荒山敝野的。我们种的树就算长起来也是歪的。伙食也很“绿色”,有一句俏皮话说我们是“早上土豆烧白菜,中午白菜烧土豆,晚上土豆白菜一道烧”。北方尤其冬天只有这个,有时候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油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