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光

　　本报巴黎5月30日电

　　5月29日成为一个令整个欧洲刻骨铭心的日子。这一天，在半个多世纪的欧洲建设中曾经作出巨大贡献的法国人，在一次世人瞩目的全民公决中否决了欧洲政治一体化的最伟大成果———欧盟宪法，欧盟25个成员国为之震惊。法国媒体将这次全民公决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形容为“政治地震”，认为它不仅阻滞了“政治欧洲”的阔步前行，更使欧盟各国对法国能否继续在欧洲建设中扮演“发动机”角色产生怀疑。

　　当地时间5月29日上午8时，法国全国64700个投票点同时对选民开放，酝酿了近半年的欧盟宪法全民公决的“大戏”正式上演。到当晚22时，随着位于巴黎和里昂的几个投票点的关闭，法国各大电视台同时宣布：54．5％的法国选民对欧盟宪法投了反对票，欧盟宪法在法国遭到否决。

　　法国国内的欧盟宪法支持派纷纷以“失望”、“遗憾”等字眼表达自己对这次公投结果的感受。22时30分，法国总统希拉克发表电视讲话，他表示尊重法国选民的决定，并承诺将在未来几天就重组法国政府的问题向民众作出交代。

　　在欧盟宪法支持派为如何应对“后公投时代”一筹莫展之时，欧盟宪法的反对派却正在打开香槟庆祝胜利。在巴黎的巴士底广场和外省的一些城市，反对派举行各种集会，为欧盟宪法在法国遭到否决而“喝彩”。作为这次法国公投的最大赢家，“国民阵线”的领袖勒庞和“法兰西运动”的主席德维利埃将法国选民的决定形容为“具有历史意义的选择”，两人甚至以胜利者的姿态要求希拉克“引咎辞职”。

　　欧盟宪法在法国遭到否决，媒体认为与“主权主义者”在法国甚嚣尘上有很大关系。勒庞和德维利埃是法国“主权主义者”的精神领袖，两人强烈反对法国参与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一项统计显示，在反对欧盟宪法的法国选民中，有超过50％的人来自这两名极右政客所领导的政党。近年来，随着欧盟的不断扩大，法国民众认为，法国在欧盟内部的领导地位开始动摇。他们担心，欧盟宪法中关于设立欧盟总统和欧盟外交部长的规定，将使法国的国家主权逐步丧失，最终决定法国内政外交的将是一个受到英国和中东欧国家左右的欧盟。法国民众对欧盟政治一体化的恐惧心理，为“主权主义论”在法国国内提供了很大市场。

　　除了“主权主义论”之外，欧洲一体化进程中的另一个“肿瘤”———“欧洲怀疑论”，也是导致法国民众否决欧盟宪法的重要原因。在政治方面，法国民众对于欧盟机构的官僚作风向来颇有微辞。他们认为，欧洲一体化建设一直是由各国领导人来拿主意，普通百姓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这是“缺乏民主”的表现。因此，他们对欧洲一体化是否真正代表各国民意产生怀疑。在经济方面，法国民众担心，欧盟的扩张将导致中、东欧的廉价劳动力大量涌入法国，使法国的就业形势更加严峻。这使得他们对欧洲建设能否给自己的切身利益带来好处产生疑问。“欧洲怀疑论”的上升，导致法国民众对欧盟的热情日益减少，使得他们在心理上与欧洲一体化的事业渐行渐远。

　　法国民众对现任政府的不满情绪，是导致他们否决欧盟宪法的最直接原因。多年来，法国选民形成了一个利用各种选举机会“制裁”政府的传统。

　　法国媒体认为，这次“政治地震”给欧盟和法国带来的后果是“双输”。

　　对于欧盟来说，欧盟宪法在法国遭到否决，严重阻碍了欧洲政治一体化的进程，使欧盟的发展前景充满变数。多年来，“经济巨人、政治矮子”的头衔长期困扰着欧盟，欧盟一直希望能在政治一体化上有所突破。欧盟宪法中关于欧盟机构改革的规定，有利于消除欧盟25个成员国的分歧，使欧盟在国际舞台上以一个统一的声音说话，因此它被认为是欧洲政治一体化道路的“铺路石”。然而，在法国人对欧盟宪法说“不”之后，按照欧盟内部一票否决的原则，欧盟宪法实际上已经在整个欧洲遭到否决。尽管欧盟25国在签订《欧盟宪法条约》时曾规定，在欧盟所有成员国对欧盟宪法进行表决之后，如果有4／5的成员国批准了这部宪法，欧盟理事会将要求那些未能批准欧盟宪法的国家重新投票，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欧盟只能在现有条约的基础上继续运作，欧洲一体化实际上已经后退到《尼斯条约》签订时的水平。

　　对于法国来说，这次“政治地震”也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作为欧盟的创始国之一，法国一直在欧盟内部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并被人们冠以欧盟“火车头”、“发动机”和“方向盘”等一系列头衔。然而，由于不遵守欧盟的《稳定与增长公约》、挑头反对欧盟开放服务业市场的法案、在新入盟的中东欧国家面前“耍大牌”，法国在欧盟内部的威信逐步降低。在这种不利背景下，法国又亲手“埋葬”了由本国前总统德斯坦牵头制定的欧盟宪法，不仅将对自己在欧盟内部的信誉造成不良影响，更将降低自己在欧洲建设中所发挥的作用。用法国内政部长德维尔潘的话说，法国人对欧盟宪法说“是”，欧洲建设将获得越野车的强劲动力；法国人对欧盟宪法说“不”，欧洲建设就只能靠自行车带动了。

　　在目前已经对欧盟宪法进行表决的10个国家中，法国是惟一一个投否决票的国家。在即将对欧盟宪法进行全民公决的荷兰，反对派目前占据一定优势。法国人对欧盟的消极态度，也许会在荷兰引起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