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冬天,我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南京东路地下过街通道成为我每天上下班必经之“道”。每一次下班经过通道时,我总是能看见一位女孩子靠边席地盘腿而坐,弹着吉它哼唱,女孩前面是横放着打开的琴盒,里面是女孩用歌声挣来的零钱。
她总是穿一身蓝白色的牛仔,一头披肩的长发,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头不时随着乐感有节奏地上下微动,像极美国西部牛仔,很酷而又有一点冷漠。无论我什么时候把钱放在她的琴袋里,她都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演出,从不向我道谢,也不向我点头示意。
这样“相处”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彼此既熟悉又陌生,她依旧弹着她的吉它,我依旧做着我的编辑,每次经过她的面前我一如既往地放上一些零钱,她也一如既往地冷漠对待每一位给她钱的路人。
今年七月,一个下雨天,我像往常一样走入过街通道,一首李进的女生版《你在他乡还好吗》便从过街通道里飘入我的耳朵,这是我一直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我贪婪地听了三遍,才像往常一样蹲下身子在她的琴袋里放些零钱。起来转身后正欲抬脚迈步离去,她突然开口说:“谢谢。”我张着嘴巴转过头去惊讶地望着她。“认识”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女孩微微地抬起头,继续说:“谢谢你这两年来一直给我的帮助。还要谢谢你每一次都是慢慢地蹲下身子往我的琴袋里轻轻地放钱,我在这里唱了两年的歌,你是唯一的一直蹲下来轻轻放钱的人。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你蹲下来,但是你每一次蹲下来我都能感觉到。”
她对我说:“小时候,因为感冒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失去了双眼,爸妈为了弥补,一直从音乐上培养我,让我到这个城市学习音乐。”怪不得她从不摘下墨镜。她说:“我昨天从这座城市的音乐学校毕业了,明天我就要启程去北京,今天,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我想,你一定有着动听的声音,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从那以后,我经常告诉身边的同事,如果再遇到过街通道那些唱歌的人,如果给钱,一定要慢慢地蹲下来,轻轻地把钱放入,因为那是一种理解、一种尊重、一种爱。作者:李学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