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专栏：火车实名制

　　郭凯（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候选人）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只要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百分之二十，就会活泼起来；有百分之五十，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百分之百，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这是马克思说过的一段话。

把这段话用在票贩子身上那是再恰当不过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计算票贩子的利润率，我的感觉至少春运期间票贩子的利润率是高得惊人的，大概远远不止百分之三百。因为在这个一票难求的时期，倒票做的就是没本钱的买卖，从某个后门关系那里拿到票，加上几十上百块再卖出去，票根本不会烂在手上，基本上属于空手套白狼。按照马克思的说法，即使有杀头的风险，这件事情也是有人敢做的。所以，总的说来，试图靠严刑峻法来消灭票贩子是不太可能达到目标的，更何况我们也不能真的因为倒票就杀人。20世纪初的时候，美国甚至把禁酒写入了宪法，但这样做的后果是造就了一大批靠走私酒暴富的人，据说这中间还包括美国总统肯尼迪的父亲。

　　那应该怎样对付票贩子？既然票贩子的存在是一个经济现象，那也许可以试试经济手段。先让我说一个不太好的方法：火车票提价，春运期间一张票加个三五百的。要是不够，加个千八百的，总之加到火车里空荡荡的总有空座为止。这样票贩子一定会销声匿迹的，正常的票价都没人坐火车了，他们加价的车票卖给谁啊？当然这是一个馊主意，这样做等于是让铁道部自己来做票贩子，使得事情完全失去了意义，最后伤害的是老百姓的利益。

　　不过我这里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所指。今年铁道部决定春运期间票价不再上浮，这在给老百姓实惠的同时无疑也给了票贩子更大的利润空间，票贩子赚的是黑市价格和官方价格之间的差价，官方价格不涨，票贩子倒一张票的赚头自然比票价上浮时更大了。因此，我几乎可以肯定，今年春运期间的倒票行为会比往年更加猖獗。很多铁道部试图让利于民的钱最后落入的还是票贩子的腰包。

　　比较好对付票贩子的方法是降低倒票的利润率。严刑峻法算是一种增加成本的方式，春运期间收取一定的退票费也许也有点作用，虽然我非常怀疑在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票贩子的票还有卖不出去需要退票的情况。为什么不可以像卖飞机票那样卖火车票？实名制卖票，然后凭身份证上车。这样一来，票就完全失去的流通性，票贩子还怎么倒票？还不是倒一张赔一张，除非铁路部门的售票处腐败到只把票卖给票贩子带来的人，别的人一概不卖。

　　我相信会有人以各种理由来认为这件事情不可行。我的回应相当简单：飞机票能这么卖火车票就一定能这么卖。技术不是问题，成本比起每年花那么多人力物力来抓票贩子只低不高，给人们出行带来的麻烦比起满世界买不到火车票只能买黄牛票的情形可以算是忽略不计。我想铁道部也许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建议。声明一下，这个想法不是我的原创，很多人都提出过。

　　不过，正如网上有人说，没有票贩子的春运还是春运。没有票贩子无法改变不了春运期间车票紧张的状况。一个有这么多人口的国家集中在同一个时间出行，车票不紧张才怪呢。当然，长期看来，这件事情是会逐步改善的。春运期间最紧张的铁路运输，而铁路运输主要是长途旅客，这中间又以外出务工者和学生为多。随着收入的增加，坐飞机将成为越来越多的人长途旅行的方式，而航空公司在短期内增加运力的能力比铁路强得多。看看美国就知道，这个国家的长途旅行已经几乎完全依赖飞机了。更重要的是，随着农民进城过程的逐步完成，很多人将最终定居在他们工作的地方，并彻底地脱离土地。那时，春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集中在民工输出地和民工输入地之间，那些彻底离开了土地的人会选择在他们上班的城市过年，因为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不管怎样，希望所有今年春节要出行的人，能有一次愉快的春节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