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天：收编刑释人员的传奇“老大”

　　本报记者慕海燕薛明

　　一身刀疤

　　记录见义勇为英雄事

　　英雄无悔。谈起那次救人经历，张晓天不改初衷，采访过程中他使用频率最多的一句话是：“当时谁遇到那种情况都会去阻止的。”

　　采访过程中，胸腔积液的老毛病几次将他的话语打断，这是17年前他见义勇为时那次“巷战”给他留下的后遗症。

　　时间回溯到1990年2月的一天。当晚8时左右，因停电25岁的张晓天提前下班回家。当走到了燕川大街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女人的哀求声：“求你放了我吧，我妈有病，就我一个闺女……”张晓天闻声走过去，看见三个男的围住两个女孩抢劫。张晓天回忆，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没等他开口，三名劫匪威胁他，让他少管闲事。“我当时二十多岁，身体棒，想都没想，一拳过去就把其中一个打倒了。另两个歹徒拔出刀向我扑过来。我根本不记得打斗的过程了，反正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张晓天说。一个过路面包车司机发现了他，将浑身是血的他送到了医院抢救。他一共身中5刀，胃、脾、肺全都中刀，医生诊断为“胸腹联合损伤”。现在他的身上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从左肋下到前腹的贯穿刀疤。

　　这次英雄行为，让张晓天先后两次住院，治疗了8个多月才渐渐康复，代价是落下4万多元的债务。事后，被救的两个女青年没露面，张晓天尽管有点心寒，但还是觉得不后悔。

　　四次行窃

　　昔日英雄阶下囚

　　刚刚出院回家，张晓天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不得不面临着债主上门讨债的窘境。

　　“当时4万多元的医药费全是从亲戚朋友和邻居手里借来的。那时大家的手头都不宽裕，一千多块钱就是大数了，人家三天两头到我家来‘看望’我，我心里明白那是来要债了。”

　　1991年开春，一次他在街上闲逛，发现一户人家主人出门时太匆忙，门没有锁死。债务缠身的他思想走了邪路，他潜入那户人家，在抽屉里翻出了一千多元钱。轻易得手，让张晓天壮了胆子。他先后三次行窃得手，还上了近8千元的外债，第四次作案时，他被突然回家的主人堵了个正着。这次经历改写了他的人生履历，1991年5月，因入室盗窃他被判有期徒刑6年。

　　一座厂房 40名“两放”人员有饭碗

　　1997年，怀揣着“大照”（刑满释放人员对标志着自己获得自由的释放证明书的称呼）的张晓天回到家中。接受采访时他对记者说，当时的心情充满了懊悔，本来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后不论多难一定要走正路！”张晓天下定决心。在张晓天服刑的6年中，他的妻子做服装生意，把欠下的外债还清了大半。张晓天出狱后，又借钱与朋友一起养车搞运输，给阿城的工地运送建筑材料。四年后，张晓天靠自己的双手创下一份家业。

　　2002年，张晓天经过市场调查，看好了塑料粉碎回收的生意。他拿出全部积蓄，变卖了房子，向当地政府申请工业用地建厂房开工厂。作为刑满释放人员自谋职业，政府依据有关政策为他减免了大部分费用。“我当时真是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没想到像我这样的人，政府还能给这么多好政策。像我们这样的人，出来后受人歧视，生活没有着落，只要有一点诱惑，很容易就会走回头路。于是在建厂房招工人时，我首先就想到了用‘两放人员’，让他们一起走正道。”

　　就这样，张晓天在开工前先把自己服刑期间认识的“难兄难弟”们找来了，只要想走正路，愿意和他张晓天一起干的，不论身体好坏，不论会不会干基建活，一律留下。胡民就是那时开始成为张晓天员工的。胡民从监狱里出来已经快40岁了，没念过什么书，但有一身的力气。他当时想，只要能有一个靠卖力气赚钱的活，让他安安心心地拿点干净钱，他就知足了。当张晓天找到他时，胡民激动得难以言表。经历两年多的建设，张晓天的厂房竣工了，除技术人员，全部由“两劳”工人施工。

　　六条路 浪子回头金光道

　　由于资金问题，张晓天的厂房盖好后一直没能投入生产。在此期间，他获得了相关资质，组建了自己的建筑公司。

　　去年正赶上阿城区集中修筑22条巷路，张晓天主动到有关部门请战。考虑到他的“队伍”由刑满释放人员组成，帮助政府安置这么多“两劳”人员，主管部门给他批了三条路的修筑工程。“这三条路都在阿城的城边上，是最偏僻的地方。很明显，政府是考虑到我们公司的特殊性才给我们批了工程，但又对我们不放心，不敢把中心地带的路让我们修。我们就要拿这三条路，给自己长长脸。”张晓天说。工程开工前，他先给弟兄们做了动员，工程款没到位，他用自己的钱先给工人开工资，一分不欠，如果有需要还可以提前借支。就这样，张晓天带着病和他的40名“劳改”弟兄们加班加点地干了起来。宣晓春是2003年“放”出来的，他对记者说，“正常要半个月的工程，我们5天就拿下来，冒着雨干，而且工程质量绝对过关。我们没啥文化，就想靠这把力气，修一条好路出来，让咱以后也能抬头做人。”

　　三条巷路交工，通过验收，没等张晓天再开口，有关部门又将三条中心地带的路包给了他。他的这个“两放人员筑路队”在阿城也出了名，被称为干得最快，质量最高的筑路队。

　　一片真诚

　　当好龙头走正路

　　给40来个刑满释放人员当头，张晓天觉得压力挺大。“我最怕的就是他们有谁开小差，走弯路。”张晓天说，很多走回头路的人是因为生活所迫，所以他对这些员工说，谁生活有困难，一定和他说，他尽全力帮。有个叫宁伟的刑满释放人员非常贫困，家里四处漏风连取暖煤都买不起，窗户是用塑料布糊上的连玻璃都没有。张晓天每天给他10元钱让他住在浴池，三顿饭在张晓天家解决，熬过这个冬天，弟兄们再一起帮他把房子修好。“拐棍”是保外人员，几乎丧失劳动能力。在施工期间他的任务就是拄着拐棍到工地上给大伙烧点开水，干点杂活。因为他残疾，加上家庭贫困，张晓天给他的工资是最高的。康阿生已经50开外，修完路冬闲了，他也愁了，冬天没收入，家里的日子又难过了。张晓天给他买了一辆拉脚的三轮车送到家里。现在康阿生经常骑着车绕到张晓天家去看看他，说等开春一定再和他一起干工程。

　　张晓天就是这么管理他的特殊队伍的。现在主动找他加盟工程队的刑满释放人员越来越多，他的企业成为邢满释放人员安置基地。张晓天准备卖掉盖好的塑料加工厂厂房，因为靠这个工厂已经养不了这么多员工了，他准备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基建工程上，这也是他们企业的强项。张晓天说：“卖掉厂房的钱全都用在安置和解决‘两放’人员的生活困难上。我这里多一个员工，社会上就会少一分不安定因素。我知道这个旗不好扛，但我得抗下去，何况政府是我强大的后援。”他说，针对他们的特殊性，政府许多职能部门都是特事特办，每次工程完工，不出一个星期，结算资金全部到位，这在建筑行业绝对是一个奇迹。因此他有足够的信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