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有志话张华(图)

　　元尚

　　著名古籍《博物志》的作者燕地学人张华，字茂先，范阳方城人。父张平，魏时为渔阳郡守。张华小的时候孤贫，干过牧羊的活。同郡的卢钦见了他以后，对他非常器重。同乡的刘放也觉得他是一个奇才，于是把女儿嫁给了他。张华“学业优博，辞藻温丽，朗赡多通，”“勇于赴义，笃于周急。器识弘旷”。一开始他没有什么名声，于是写了一篇《鹪鹩赋》以此激励自己，表达寄托。连当时著名的阮籍见了他，都赞叹地说:“王佐之才也！”从此张华声名始著。

　　洛阳纸贵

　　一个人成名不容易，成名以后能够保持很高的鉴赏力，更不容易。人一有了名，有时往往出于妒忌，看不见好作品。有时则根本就看不出好作品。张华不仅仅是一个写文章出了大名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在官场上出了大名的人。司空这个官，在晋代的时候，虽然不如前朝的权力大，但绝非区区小官，也绝非泛泛之辈就可以担纲的。晋代时候的司空，为当时八种地位极高的官职之一，虽没有实权，但位置显赫。

　　张华所处的时代，既是一个英雄起四方的时代，又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左思就是其一，他在写完著名的《齐都赋》之后，就把精力投入到《三都赋》的写作之中，为了写作，左思在厕所里面都放了纸张，以便于有了佳句能及时记录下来。等到《三都赋》完成之后，抄了一些拿给大家去看，结果反应平平。说好的没有，说不好的也没有，弄的左思很是尴尬。左思觉得自己的文章，并不比班固、张衡那样的文坛大腕差多少，所差的不就是没有名人举荐吗。于是他挨着个地去拜访当时著名的文人，一轮拜访下来，还就真管用，名人都来帮左思忽悠，皇甫谧给他写序，张载给其中的《魏都赋》作注解，刘逵为其中的《吴都赋》《蜀都赋》作注解，还有人为《三都赋》作了导读。最后还是张华，一见之下，深有感叹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左思的《三都赋》岂止和顶极作家的作品差不多，简直就是顶极作品。读这样的作品“使读之者尽而有余，久而更新。”就是说，读这样的作品，言有尽而意无穷，每读一遍都会让人有新的感受。张华的这一句话，顶得上一大堆话语，一下子，人们争着传抄左思的《三都赋》，一时间洛阳的纸张供不应求，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涨价。“洛阳纸贵”的成语由此而来。

　　一统之功

　　张华博闻强记，四海之内，了若指诸掌。晋武帝曾经试着问他汉代的宫室制度，张华对答如流，在一旁听的人没有一个打呵欠的，张华一边讲，还一边画成地图，左右的人看得都出了神。晋武帝觉得张华是个精英，当时人们都把他比作古时的一位著名人物子产，没过几年，连升了好几级。

　　最初晋帝私下和大将军羊祜商量讨伐吴国的事，大臣们都反对，只有张华赞成。后来羊祜病得很厉害，皇上就派张华去看望，连带着一起问问讨伐吴国的计策。羊祜对他说:“现在咱们的老板，有德行，而吴国虐政很深，可以不战而胜。这样大江南北就可以统一了，统一之后，可以兴文教，创百代盛世。如果放弃，一旦孙皓不幸而死了，吴国人就会另立新主，到那时你就是有百万大军，长江也是过不去的，国家不统一，后患无穷！”张华对羊祜的看法深表赞成。羊祜最后对张华说:“成就统一大业，就是你啦。”晋帝有决心统一，可还是希望有羊祜来指挥众将，羊祜对皇上说:“取吴不一定非要我去，但统一之后，还需圣上多操心。功名臣所不敢居。最重要的是选择任用人才。”羊祜举荐当时另一位著名人物杜预代理自己的职务，前去讨伐吴国。张华负责运输，同时参与策划。大军出征之后，没有进展，于是就有人在皇上面前参本，请求追究责任，斩张华，以谢天下。晋帝对这帮人说:“这不关张华的事，这是我的主意，张华只是和我的意见一致罢了。”这帮人一见斩张华不成，就有提议不能冒进，暂时停止进攻。张华一个人坚持进攻，认为吴国必克。结果吴灭。张华是西晋统一中国的一大功臣。没有他的坚持，没有他的机智，西晋就统一不了中国。

　　直言的不幸

　　大凡有功之人，总会有一些可以依靠的资本，对张华来说，他不仅有功还有满腹学问，这两个东西，使他在危险的时刻敢于站出来直言。慷慨悲歌本来就是燕赵人的本色，直言更加重了这种本色。张华能够做高官，不完全是学问所至，主要是靠了皇上的赏识，两者之间，后者是起决定作用的。后期的张华忽略了这一点，他也许以为皇上不管换了谁，这种赏识都不会变的，因为自己的学问，是不会变的。命运的翻云覆雨，往往比学问更难于预料。张华的死，我以为有远因，也有近因。

　　贾后想废太子，就利用皇上召集群臣，拿出太子的手书，让大臣们看，那是有罪的证据，大臣们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只有张华一人敢于站出来，认为不可。并力陈自汉武帝以来，废太子给国家带来的祸患。他建议对太子的手书字迹进行鉴定，贾后没办法只好又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十几条太子的手迹。让大臣们看，大臣们还是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这样僵持到了晚上，还是没有结论，贾后见张华的态度很坚决，就上表请皇上将太子免为庶人，皇上准奏。表面看张华胜利了。因为贾后重用的几个大臣之中就有张华，虽然在废太子的问题上，张华可以说是犯颜直谏，但没有改变作为后党成员的身份，这为他后来的死埋下了祸根。

　　史书记载张华被害于“前殿马道南，夷三族，朝野莫不悲痛之。时年六十九。”同时被害的还有他的儿子。当人们进了张华的家时，才发现张家没有余财，有的只是满屋子的图书，一共拉了三十多车才拉完。“世所希有者，悉在华所”张华的博学在当时之所以没人能及，原因大概就在于此。他也是北京历史上最著名的藏书家。行文至此，我每每想象着张华在下班回家之后，青灯一盏，手书一卷。这和朝廷上的张华已是判若两人。他的传世之作《博物志》，也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就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博览群书，暂时忘却了白天仕途上的险恶，陶然于万事万物的妙趣之中。《博物志》主要记载异境奇物，有分类标题。其中所记最多的是山水物产、五方人民、文籍典礼、服饰乐考等，可贵的是张华的这本书中还记载许多古代神话故事及古代科技资料。《博物志》十卷，今书可能已非原本，为后人所辑，宋代时候就有人为它作注，今人范宁的《博物志校注》最便于阅读。除此后人还辑有《张司空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