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商人走出禁售令阴影 中国制造变俄罗斯制造

“禁售令”颁布之初，收拾货物准备回国的中国商人

“禁售令”后中国摊位一度冷清

　　从去年年底以来，俄罗斯政府先后出台规范外籍劳务市场的系列法案，对外国人在俄经营零售业作出限制：从今年1月15日起，外国人在俄零售市场中所占摊位数不得超过40%；4月1日起有条件限制外国人在俄罗斯市场从事零售业。这些被媒体称为“禁售令”。

　　“禁售令”发布实施以来，在俄的中国商人何去何从？记者近日通过采访浙江在俄经商的企业和个人后发现，聪明的中国商人在熟悉了“禁售令”的真实内涵后，迅速作出应对，经过短暂的惶惑和波动后，已经走出了“禁售令”的阴影。

　　“禁售令”下一度进退两难

　　是打道回家，还是留下静观事态变化？在俄罗斯的浙江商人又一次面临着重大抉择。

　　“近千名浙江老乡已经陆续返回国内，但大部分人还在俄罗斯静观其变。不管在哪，我们都对当地局势非常关注。”浙江丰赢服饰有限公司副董事长、俄罗斯中国南方企业家联合会会长赵凌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俄罗斯官方突如其来的“禁售令”，让在俄的浙江商人承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俄罗斯的这一禁令发布后，几乎每个温州商人都积压了不少货物，很多经营户不得不打折销售。”在雁荡山麓乐清市芙蓉镇，回老家过年的王恒顺回忆起当时经历，仍然不胜感慨。

　　王恒顺是俄罗斯乐清商会会长，在俄罗斯莫斯科ACT市场从事集装箱出租业务。“集装箱实际上就是一个摊位，前面开个小门就是门面，后面则作为仓库，每个集装箱至少值10万美元。”王恒顺向记者介绍说，ACT市场位于莫斯科东北部，是莫斯科两大集装箱市场之一，是俄罗斯中国商人最为集中的地方，也是独联体国家乃至东欧最大的商品批发中心。市场共有集装箱4000个左右，中国人是这里的零售主角。

　　“禁售令”对于这些摆地摊、租用集装箱的小商贩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为避免更大的损失，小商贩们不得不狂抛货物，原来上百元一件的睡衣，只卖20元。原价150元的牛仔裤，价格降到了30元。

　　5年前，浙江台州商人徐小南与妻子从黑龙江省边境口岸绥芬河市，辗转来到莫斯科，开始在这里打拚。5年后的今天，他们又沿着同一路线返回了中国。在回国之前，他们一直在抛售服装，价格基本上是过去的一半，甚至二三折就出手。即使这样，最后还剩了2万元人民币的货物。“货物都寄存在浙江老乡的固定商场里，如果老天保佑能卖掉最好，实在处理不掉也没办法了。”徐小南颇有点无奈地对记者说。

　　“在禁售令之前，以往在市场竞争中游刃有余的浙江商人一度显得茫然失措。几个月时间过去了，随着时局的变化，我们逐渐恢复了状态，开始面对现实，研究俄罗斯新政策，灵活机智地寻求应对之策。”在俄罗斯的温州金尔达鞋业公司副总经理王笑峰通过国际越洋电话对记者说。

　　重觅商机东山再起

　　三月的温州，春暖花开。在即将离开家乡温州返回俄罗斯之际，在温州永强机场，王恒顺已完全没有了几个月返乡时的沮丧。

　　王恒顺是俄罗斯乐清商会会长，去年俄罗斯政府发布禁售令后，他与几万名中国商人一起离开了莫斯科市场。

　　禁令严重影响了俄罗斯老百姓的生活。为缓解物价上涨压力，稳定零售市场，莫斯科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取消限制外国人在俄市场从事零售业的法令，自2月12日起允许外国商人继续在莫斯科市场经营。

　　获得消息后，王恒顺与他的家乡浙江省乐清市清江、雁湖、芙蓉等地1500多名同乡一起，纷纷收拾行囊，陆续返回俄罗斯，计划东山再起。

　　一直在莫斯科从事市场经营的乐清雁湖商人林国荣说，俄罗斯政府发布禁售令后，他手头上几个市场的摊位免费出租也无人问津，他本来也打算放弃俄罗斯的生意回到国内发展；但这几天，这些摊位又成了香饽饽，尽管租金一路上涨，可每天打电话来要求承租者仍令他应接不暇。

　　“这几天，我正在到处物色店铺，准备在莫斯科开设鞋子专卖店。”王笑峰说，俄罗斯禁售令仅对外籍劳务在商亭中、自由市场内、商店以外地点从事零售贸易作出限制，对“商店”内的零售贸易则不作限制。我们“钻”这一政策空子，把摊位变成了商店，俄罗斯政府令对我们就不起作用了。

　　“雇佣俄罗斯人作营业员，”倪玉梅在电话向记者透露她们公司的应对之策。倪是温州飞鹏鞋业公司俄罗斯销售经理，她说，俄罗斯禁售令规定外国人不得直接从事零售职业，飞鹏公司就有针对性雇佣了一批俄罗斯当地人站在一线柜台当营业员，以对付检查。

　　观察人士指出，俄罗斯禁令将进一步减少非正规公司的不正当竞争，从长远来看对正规公司来说并非坏事。据介绍，这几天，到莫斯科政府申请注册公司的中国商人突然增加，甚至还排起了队。

　　“俄罗斯禁售令对我们没有影响。”在温州市体育场，正在练球的东艺鞋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国荣斩钉截铁地说。

　　这位喜欢抽大雪茄的温州商人，带领东艺成为中国对俄罗斯皮鞋出口的最大企业之一。

　　“在俄罗斯经商，必须研究当地文化与法律，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善于利用俄方法律保护自己。”经记者再三探问，陈国荣道出了东艺皮鞋在俄罗斯“畅通无阻”的真正奥秘：有钱大家赚，善于与俄罗斯人合作；尽量采取合法手段报关；提升出口商品档次，有意识地培养品牌，力求正常完税后仍有较大利润空间；转变经营模式，在俄罗斯设立正规公司，尽量避免在摊位囤积过多商品。产品销售更加多元化，与跨国零售企业合作也是一条路子。“前不久，世界零售业巨头佩雷斯还把‘进步伙伴奖’颁给了我们呢。”陈国荣说。

　　WTO浙江研究咨询中心副主任张汉东向记者介绍说，目前，已有一些实力较强的浙江鞋零售商在俄罗斯筹备成立公司，变小摊销售为公司化经营，以绕过新法令的限制。一些浙江商人则在谋划寻找合法的商业渠道，与当地商人合作共赢，还准备开辟乌克兰、阿塞拜疆等国家市场，分散风险。

　　变“中国制造”为“俄罗斯制造”

　　把“中国制造”变成“俄罗斯制造”，俄罗斯禁售令对浙江商人就失效了。

　　温州著名品牌企业康奈集团董事长郑秀康在做的，就是在俄罗斯建设经济贸易合作区，把原来出口到俄罗斯的成品，以半成品方式运出去，在当地加工，摇身一变，把“中国制造”变成“俄罗斯制造”。

　　2005年11月3日，在温州市外经贸局、温州市财政局的牵头下，时任鹿城区鞋业协会会长的郑秀康率领团队前往俄罗斯考察，寻找破解灰色清关的有效途径，乌苏里斯克成了那次考察的重要目的地。

　　考察团成员蔡建林是瑞安鑫尔泰鞋业公司董事长。5年前，蔡建林不动声色地在乌苏里斯克成立了新公司，租了厂房生产。他们采取的是从温州发送半成品，在俄加工的方式生产皮鞋、旅游鞋和拖鞋等产品。目前其13条生产线，一年可生产七八百万双鞋子销往俄罗斯市场。他说，在这里投产的好处是没有清关的阴影，即使莫斯科税警拉走他们的鞋子，凭着原产地在俄罗斯的证据就能安然无恙地要回来。为了解决不必要的麻烦，蔡建林的办厂经验是，把不懂的事情交给懂的人去办理就行了，在物流法律手续等有关方面，专门有人为他服务。

　　蔡建林的这一做法让郑秀康眼前一亮。郑秀康对记者说，正是从那时开始，他萌生了在俄罗斯投资办厂的想法。

　　当然，乌苏里斯克引起郑秀康关注的原因还不止这些。俄罗斯滨海边疆区与中国黑龙江省接壤，是俄远东最繁荣地区，市场纵深广，覆盖面大。很显然，占领乌苏里斯克是国内企业快速占领俄罗斯市场的一条捷径。

　　机会很快降临。2006年，康奈集团获悉我国政府批准在俄罗斯乌苏里斯克建设对外经贸合作区建设，立即精心制作准备了投标书寄往国家商务部。9月19日，在中俄两国总理定期会晤委员会经济贸易合作分会上，中国商务部部长薄熙来宣布，温州康奈集团持有65%股份的康吉国际投资有限公司中标。康奈集团拿下了在俄罗斯乌苏里斯克建设经济贸易合作区的项目。

　　“从国内运来半成品的鞋子，然后在工业园组装和加工，再从这里将鞋子销往欧盟各国及其他国家，有望驱散笼罩在温州鞋企心头的‘灰色清关’阴影，破解欧盟征收反倾销税的步步紧逼。”郑秀康说。据介绍，正式招商刚刚开始，就已有6家温州制鞋企业进入了工业园区。以正规通关来计算，一双半成品鞋出口的关税为5%，而成品鞋的关税则达到了15%。

　　如果是以灰色清关进入俄罗斯，按惯例先要通过阿姆斯特丹中转，再由俄罗斯的清关公司通过灰色手段进入俄罗斯，一双鞋子从温州起运抵达莫斯科最少也要3个月。但企业建在乌苏里斯克，直接把半成品鞋直接出口到俄罗斯，路上的时间可以缩短到1个月。“对企业来说，这意味着同样一笔资金，能当作3倍来用。”郑秀康说。

　　由于受包装限制，一个货柜的成品鞋最多大约能装3000双，但如果是半成品的话，一个货柜能装到18000双，单是运费，前者要比后者高出6倍左右。

　　“最为重要的是半成品在工业区完成组装后，即可以标俄罗斯制造，根本不需要担心因为灰色清关以及贸易壁垒问题。”郑秀康说，对鞋类企业来说，哪怕算上俄罗斯当地员工较高的工资，以及建厂的费用，在园区设立企业所带来的效益都是非常合算的。

　　温州市外经贸局副局长刘铤认为，俄出台零售业禁令，可以理解为是给那些来俄发展轻工业的中国企业扫清了障碍。乌苏里斯克经济贸易合作区变“中国制造”为“俄罗斯制造”，变分散为集中、无序为有序、盲目为理性。所有这些，对于减少无序出口、规避贸易摩擦，以及为俄罗斯提供劳动就业机会，改善俄罗斯经济结构都具有重大战略意义。(□法制网记者 陈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