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聋哑女校长原是“狼外婆”

　　聋哑女校长原是“狼外婆”

　　——六盘水特殊学校聋哑学生失踪案调查

　　聋哑学生

　　接连离奇失踪

　　2007年4月1日中午，六盘水市特殊学校内，90多名学生像往常一样排队进食堂用餐。

　　正在值班的教师李淑忽然发现，聋哑专业四年级学生杨洋不在用餐队伍里，随即四处寻找。教导主任舒阔、班主任范允梅接到电话后，也发动学校教职工分头寻找。

　　李淑也在第一时间发短信将情况通知了当天值班的副校长朱湘豫。

　　朱湘豫也是聋哑人，是学校“元老级”的副校长，兼管学生的饮食起居方面的行政工作，但奇怪的是当天她请假外出了。

　　晚上21：30，杨洋依然不见踪影。

　　一丝不祥的预感滑过。校方决定将人数再清点一遍，这次又发现，聋哑学生彭湃、刘柳和陈晨也不在学校。

　　六盘水市特殊学校的学生大多是来自偏远乡镇贫困家庭的孩子。学校一直实行封闭式管理，可这些失踪学生究竟去了哪里呢？

　　次日清晨，校方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抓紧联系失踪学生家长，上报各级主管部门，向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报案，同时前往当地媒体刊登寻人启事。

　　根据种种可疑迹象，失踪学生可能被人拐骗到了江西、河南等地。刑侦支队侦查员于4月5日和10日，分别将失踪学生相关材料传往江西九江、河南信阳，请求当地警方协助查找失踪学生。随后校方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寻找方案。

　　当老师们都绷紧神经四处了解失踪学生去向时，谁也没有留意到副校长朱湘豫的反常表现。

　　学校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件，可她似乎并不着急。可一旦警方通报重要线索，教职工组织讨论寻找方案时，她却表现得极为关注。

　　4月18日凌晨4时许，邹小敏、禄维淑等4名聋哑女孩再次从学校里神秘消失。李淑闻讯后立即追查，结果得知4名女孩是趁夜翻围墙出走了！

　　凌晨6时，学校教师兵分三路，前往汽车站、火车站并取道贵阳展开拦截，却毫无收获。

　　据了解，失踪学生中，年龄最小的名叫邹小敏的女孩，仅12岁。

　　失踪学生的亲人闻讯后陆续赶到学校。昔日平静的校园，顿时如一锅煮沸的粥。

　　4月26日下午，走读生郑煌、郭锦霞在放学路上神秘失踪。

　　连环失踪案雪上加霜。六盘水各界顿时震惊。市政法委书记何冀和分管教育副市长向红琼分别批示，要求全力侦破此案，尽快找回失踪学生。千里奔袭

　　民警艰难解救

　　专案组迅速成立后，又分成多个小组。每个组都配备了一名手语教师做翻译。

　　根据可靠线报，失踪学生可能被两个网名叫“沙漠王子”和“阿斯”的人拐骗到了河南。

　　民警张长海、顾志与特殊学校办公室主任杨才正搭档，立即赶往河南。

　　4月25日下午，在郑州警方的协助下，专案组民警终于查实：“阿斯”就是六盘水人。杨才正一眼认出，“阿斯”正是一年前辍学的聋哑学生何军。此人非常聪明，在校期间成绩很好。

　　然而，此时何军已踏上了返回贵州的列车。

　　专案组其他民警和特殊学校校长杨成林获知这个消息时，何军乘坐的列车仅差2小时50分就要到达贵阳。

　　26日晚，专案组民警立即驱车从六盘水出发。8点30分，民警终于赶在火车进站时抵达贵阳火车站。随后，何军在车厢里被抓获。

　　连夜审讯，何军终于吐露实情。

　　原来，出走的同学都是听了副校长朱湘豫“去外省找工作”的建议后悄悄跑出学校，然后被何军与陕西籍聋哑人徐君分别带往河南郑州、江西九江等地控制。

　　何军此次返回贵州的目的正是来接郑煌和郭锦霞。

　　此时，郑煌和郭锦霞已经到了贵阳。两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找到何军，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到网吧上QQ留言。

　　不久，一位网友给何军发来短信，说郑煌和郭锦霞正在找他。次日，专案组终于在贵阳火车站附近街边找到了失踪一天的郑煌和郭锦霞。

　　在回六盘水的路上，两人还对何军“帮他们找工作”的承诺念念不忘。

　　被人控制

　　沦为“赚钱工具”

　　根据何军提供的线索，4月28日，犯罪嫌疑人罗树信——“沙漠王子”在六盘水落网。

　　30日中午，另一嫌疑人徐君在河南省驻马店市的新客车站出现，早已设伏的专案组民警迅速出击将其擒获。

　　可是，徐君的“陕西方言”手语令专案组翻译——特殊学校办公室主任杨才正一头雾水。

　　经过一番辛苦的“周旋”，民警终于搜寻到当地一家宾馆的203房间。开门一看，失踪学生邹小敏正惊恐地蜷缩在床铺上。见到家乡来的警察叔叔和老师，邹小敏泪流不止。

　　随后，专案组决定留在房间里守株待兔。

　　下午2：30，36岁的山西籍聋哑人孔红建返回宾馆被擒。原来，这个房间是孔红建用来“培训”聋哑少年的驻点。

　　晚上22时，12名聋哑孩子“下班”回来了，其中就有一年前从六盘水特殊学校失踪的学生贺闪。当初，他是与何军一起出来“找工作”，结果却成了别人的“赚钱工具”。看见杨才正，贺闪当即流泪比划着“说”：“求求您带我回去，路费我让爸爸妈妈还给您！”

　　当晚，包括贺闪在内的13名聋哑孩子全部被带回公安局。

　　经警方调查，这些孩子都是犯罪团伙从各地的聋哑学校拐骗出来“找工作”的。其中4人就是六盘水特殊学校今年4月失踪的学生。

　　孔红建在团伙中担任的是“培训”工作，负责传授摸包、抢劫“技能”，以及被抓后如何避重就轻，逃避惩处的“要领”。

　　每天早上，孩子们出门“工作”时只有1元钱买馒头充饥。每天必须完成500元的“任务”，否则回去就会挨针刺、烟烫等处罚；如果“任务”完成得好，超出的部分通常可留作花销。如果“工作”出色，还能像何军那样被提升为“小管教”，为“组织”物色寻找别的聋哑少年。

　　据了解，有的孩子经过“培训”后总是难以“出道”，就由当初带队的“管教”原路送回。可有的在路上走散，至今查无下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聋哑失踪人口。

　　随着线索的逐渐明朗，5月2日，警方在江西九江找到了被拐骗的另外4名失踪学生。

　　至此，10名失踪的聋哑学生全部被找回。5月12日凌晨，最后一批失踪学生回到六盘水。

　　“供货”女校长

　　每年可“分红”

　　“沙漠王子”是罗树信的网名，今年53岁，长期经营拐骗聋哑少年的勾当。

　　据他交代，他与朱湘豫是小学同学。两人几年前偶然见面后，他的“生意”就延伸到六盘水来了。朱湘豫“介绍”来的孩子经他转手交给孔红建，便可抽取人头费4000元。

　　据孔红建交代，他们将孩子培训“上岗”后，通常卖给“蛇头”管控。蛇头下面设有不同级别的头目和管教，给每个孩子有“任务”，收利由蛇头掌管。到年终，包括朱湘豫在内，网络里所有头目均有“红利”可享。

　　六盘水市特殊学校老师们回忆，1992年建校时，朱湘豫因做事精明，表达能力优于普通聋哑人，从六枝矿务局的一名绘图人员一跃成副校长，兼管行政校务工作。

　　今年52岁的朱湘豫还是全国聋人协会代表，还担任六盘水市聋人协会副主席等职。见多识广的她通常能根据人的口型揣测别人谈话内容，大家都认为，除了不会发声，朱湘豫与常人无异。

　　朱湘豫被刑拘后，老师们吃惊地发现，聋哑学生们竟互发短信庆贺。

　　还有多少聋哑孩子

　　在漂泊

　　教师郭娇与聋哑学生朝夕共处5年之久。她告诉记者，聋哑孩子对正常人有一种自然的抵触心理，甚至亲生父母也不例外。他们的性格往往孤独而敏感。内心深处，他们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得到社会的认可，渴望自食其力。面对巨大的就业压力，他们尤其渴望拥有一份工作。

　　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他们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充满了期待，更容易受到不法分子的蛊惑诱骗。

　　被拐骗学生的回归，让这个似乎是密不透风的组织“犹如一个鸡蛋炸了一条缝”。知情人认为，“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自2003年起，聋哑学生失踪已逐渐形成假期里六盘水的奇怪现象。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尚有20余人没有下落。许多家长没有放弃，还在努力地寻找孩子的下落。

　　据不完全统计，2005年以来，全国走失的特殊学校聋哑学生达数百名。其中湖北枣阳特殊学校失踪11人；山西临汾特殊学校失踪超过40人。

　　(文中受害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