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华夏之声
面向香江 深情呼唤
段 巍
那是一九九七年的一天,邮递员将一封来自香港的信,送到我母亲的手中。这封信不同寻常,是母亲盼望了多年的亲人的喜讯。
说起来话长。
我还记得,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父母让我和哥哥到外边去,他们要和小伙子商量事。走出房屋没多远,我的球鞋带开了。我弯下腰系鞋带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在说关于外公、外婆的什么事。过了不久,这个小伙子就走了。临走时,他还说过两天还要来。
第二天,父母突然给哥哥和我每人买了一件新上衣(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拣哥哥穿小的剩衣服),还领我们照了张全家福。当时我特别高兴,因为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照相!
在文化大革命那个动荡的年代,父母因为外公外婆的连累没少遭罪,经常挨批挨斗。
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祖国。经过多方联系,父母终于找到了失散了多年的外公、外婆。而且我的小舅舅阿龙,马上就要来北京!我父母乐得一宿没合眼。
阿龙舅舅来了,他是一位带着宽边眼镜,风度翩翩,年近花甲的学者。我猛然感到他很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母亲一见到他,就抱住他痛哭。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年来我家的小伙子吗?当父母问起外公、外婆时,阿龙舅舅低头沉默不语,半天才慢慢地从西服里兜拿出二张照片来,一张是外公和外婆的合影。照片的背面写着:“送给我们的外孙、外孙女留念!你们的外公、外婆。”;另一张就是我们全家四口人的合影,我露着大豁牙(当时正在换牙),笑得有些发傻。父母看着照片,泣不成声。
阿龙舅舅说:“外婆是五年前去世的。临终前,手里一直拿着这张照片,嘴里不停地喊着我母亲的乳名:“盼地儿!盼地儿!你快回来!”。由于思念过度,外婆至死都没有闭上双眼。外婆去世后阿龙舅舅本来想通知母亲的。可因为我家经常搬家而联系不上。阿龙舅舅又说:“外公活到九十岁,一年前才去世,他人老,可心不糊涂,知道自己不行了,交待了后事,并告诉阿龙舅舅,一定要把这两张照片转交给我的父母。他们让我们牵肠挂肚一辈子,对不起他们啦……”
听到这里,我再也抑制不往满眼的泪水,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我的外公、外婆了,我心里特别难过。
阿龙舅舅一直记着外公的话。一生诚实办事,老实做人。他奋发图强,开办了自己的运输公司。培养出了二个研究生儿子,撑起了这个家。每到重大节日来临的时候,他都会在香港的家门口,挂上鲜艳的五星红旗。
阿龙舅舅经常说:“假如你外公、外婆现在还活着,看见孙子、外孙、外孙女都能大学毕业,成为国家栋梁之材。再住上儿子在香港的豪宅,开上好车,他们该有多么高兴啊!”
是的,人生总有太多的遗憾。外公、外婆没能看到香港回归那一天。如今,香港回归祖国已经十年了。十年来,香港和内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一国两制”的政策深入人心,百姓安居乐业。
来往两地的上百封信笺像一条彩带,把香港与北京连在了一起。邮递员只要在门外喊一声“段巍,香港的信”。全家老少就会蜂拥而出,争着抢着去看信,这几百封来自香港的信,早已成为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此刻我要面对香江,深情呼唤一声,愿外公、外婆在天之灵,少一些挂牵,多一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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