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针对中国市场制定“打假”策略

　　近年来，国际市场竞争日益激烈，无论对企业还是国家而言，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在市场经济下的积极作用已不言而喻。鉴于此，有些国家已经把知识产权保护上升到国民经济发展战略的高度加以重视，日本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2002年3月，日本成立知识产权战略会议，并于7月3日发表了《知识产权战略大纲》，将“知识产权立国”列为国家战略。同年11月27日，日本国会通过了政府制定的《知识产权基本法》，为“知识产权立国”提供了法律保障。作为日本企业的代表，丰田无论在销售量、销售额，还是知名度方面均堪称世界一流，其先进技术和优良品质深受世界各地人士推崇。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年前六个月，丰田汽车的全球总销量为471万辆，超越了通用汽车同期全球销量的467万辆。据华尔街时报预计，丰田汽车今年全年销售量会超越通用汽车。

　　良好的市场业绩源于企业自身的强大竞争力，而这一竞争力的取得与丰田长期以来积极开展的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密不可分。那么，丰田为什么如此重视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它在中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又是如何开展的……带着一系列问题，本刊记者拜访了丰田汽车技术中心（中国）有限公司知识产权部部长加茂广先生。

　　丰田首个海外知识产权部设在中国

　　从世界范围来讲，中国是第一个丰田在当地专门设立知识产权部的国家。继中国之后，丰田又于2005年4月向美国派了专人，从事美国方面的知识产权工作。此前，知识产权部只设立在丰田的日本总部。在丰田看来，知识产权业务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中国和美国，虽然这两个国家的工作内容可能存在差异，但都有必要派专人来负责相关工作。

　　据加茂广先生介绍，丰田在中国设立的知识产权部只有一个，而他也是第一任常驻中国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其实准确地说，从2005年2月加茂广先生来华常驻丰田汽车技术中心（中国）有限公司北京办事处开始，丰田在中国的知识产权工作便已展开，当时的工作重心就是“打假”。经过一年多的建设性工作，北京办事处在人事制度方面日趋完善，并于2006年1月在丰田汽车技术中心（中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了知识产权部，专门从事知识产权方面的工作。

　　目前，丰田中国知识产权部的成员有5人，具体的工作内容包括假冒品的取缔，协调与丰田有业务往来的专利/律师事务所的关系，掌握目前中国法律的修改动向并做出一些分析，提交给总公司参考等等。在知识产权部成立之前，丰田在中国进行知识产权工作的主要方式是，日本总公司直接委托中国当地的代理机构，如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代理公司等来从事工作。如果有必要，丰田总公司会派出差的员工过来处理相关工作。

　　至于为什么将知识产权部设在技术中心，加茂广先生表示，首先从技术中心的工作内容来讲，它是做生产的一些支援工作，其次就是丰田在日本的总公司也是将知识产权部设在技术中心内部，在中国也相应地设在技术中心内部，可以形成一贯的体系，人员比较熟悉，工作起来也比较容易。

　　“打假”是丰田在中国知识产权保护工作的核心

　　谈到知识产权战略，加茂广先生说：“其实丰田的知识产权战略是由总公司制定的，中国知识产权部的职能就是在已经制定好的战略中进行具体的实施。在制定战略方面，我们会收集中国的一些相关信息，把它汇报给总公司，对总公司的战略制定进行支援。”

　　在丰田的知识产权战略中，针对中国的最显著一点就是打假。提到“打假”，加茂广先生不无感慨地说：“假冒品不只对丰田产生危害，它对整个国家的产业发展都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基于必须要保护消费者利益的观点，丰田觉得应该在打假方面多投入一些精力。”加茂广先生谈到，对于汽车这个产业来说，假冒品涉及到汽车需要更换的所有配件。就是说，除了发动机和变速器这种能让汽车跑起来的必要配件以外，其他的可更换配件丰田都发现过假冒产品。比如说，滤清器类，包括燃油滤清器、机油滤清器和空气滤清器，还有前挡风玻璃，刹车片，减震器，离合器等等。在中国，假冒品主要集中在浙江、广东和福建等省，江苏、山东现在的假冒品比较少，但是今后可能会有增加的趋势。

　　对于丰田的中国知识产权部来说，工作上的难点在于，很难查清假冒品在中国全境的分布状况，目前了解的部分实际是非常有限的。有时候还会陷入这样一个怪圈：越是去调查假冒品，发现的假冒品就越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在浙江、广东那边打击的一些工厂转移到了其他地区，目前感觉假冒品不是减少了，也不能说是增加了，但是可以确定没有大幅度增加。”由于丰田对中国市场整体的造假形势不甚明了，所以很难对每年的损失额做出精确计算，但加茂广先生还是给出了一个估计值：每年200-300亿日元。这个结果的计算方法是，丰田每年在中国扣押的假冒品数量×丰田正品零部件的平均金额，由此得出的金额是每年超过20亿日元。按照保守的估计，丰田认为已发现的假冒品数量可能只是假冒品总量的十分之一，因此又将20亿日元×10，得到200亿-300亿日元这样一个损失金额。需要指出的是，由中国出口到海外市场的假冒产品给丰田带来的损失并未计算在内。“如果计算因素改变一下，计算结果的差距就会很大。如果中国政府加大了打击力度，可能会扣留到更多的假冒品，那么相应地，按照这样的计算方式，我们的损失也会增加。”加茂广先生笑着说。

　　考虑到假冒品不断变化的形式及其带来的损失，丰田在“打假”方面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目前，丰田发现假冒品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方面主动雇佣一些调查公司，在一个固定的地域内进行调查活动，发现假冒品的情况。另一方面，一些调查公司出于商业行为会不定期地发给丰田一些假冒品的信息，丰田对此做出一个真实性和可信赖程度的判断后，决定是否委托这家公司进行调查。基于这样的方法，在掌握到足够的证据后，丰田会向中国各地的工商局等机关进行投诉。

　　“可能由于丰田是汽车生产商的缘故，汽车配件关系到人的生命安全，所以受到国家的重视，打击假冒品的力度比较大”，加茂广先生说，“目前丰田还没有碰到投诉得不到处理的无奈情况。”在个别案件中，比如说县级机关不配合丰田的打假活动，那么丰田就会向市级、省级甚至向国家进行投诉，但是这样的投诉不是以丰田一个企业的身份来做，而是通过一些团体机构来做，比如说，日本贸易振兴机构、优质品牌保护委员会等等。这时，被侵权就不仅是一个企业所面临的问题，而是多个企业共同面临的问题，会引起上级机关，或者中央机关的重视。除了直接向各地的行政机关投诉外，丰田还有另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向IIPPF反映，通过它向中国的国家机关投诉。据介绍，IIPPF的全称为“国际知识产权保护论坛”，它是日本为打击海外销售假冒本国产品的活动于2002年4月成立的官方民间联合组织。该组织成员包括家电、汽车、冶金、机械、化妆品、文具等领域的日本82家公司及55个团体，到2006年6月已开展了4次访华活动。

　　对于中国政府“打假”的现状，加茂广先生说：“中国政府现在在"打假"方面的力度很大，丰田主要是想配合政府的行动，在看得见的范围内，打击最基本的配件的假冒品。”但是目前还存在这样一个问题，假冒品不光在中国国内销售，还有一部分出口到国外。因此，对假冒品的主要出口国采取怎样的打击对策，也是丰田总公司正在进行的研究工作。在海关扣押方面，加茂广先生认为中国已经开展了很多工作，今后对一些假冒品出口目的地国的海关来说，可能也要加强打击力度。

　　多管齐下保护知识产权

　　除取缔假冒品的活动外，丰田也会对消费者以及与消费者关系密切的丰田4S店(4S店，是集整车销售、零备件供应、维修保养、信息反馈四位一体的专业服务中心)和销售商进行基础知识的普及教育活动，作为“打假”活动的有益补充。据加茂广先生介绍，一方面丰田不仅让消费者认识到什么是假冒品，而且还会告诉消费者要到丰田的4S店或者是比较大的销售店购买丰田的产品，这样买到的会是丰田的真品；另一方面，丰田对4S店和销售商的普及教育活动现在也已经开始，针对销售商教育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如果销售商看到消费者买到比丰田的真品便宜很多、明显是假冒的商品时，就要求销售商或者4S店的销售人员对消费者进行提醒。

　　在专利申请方面，加茂广先生表示，丰田的核心技术都是要申请专利的。目前，丰田每年在中国的平均申请量在800-1000件，去年有1000件左右，在此之前每年大概是600件左右。此外，丰田也很重视商标的保护，除“TOYOTA”外，椭圆形标志、汉字“丰田”，雷克萨斯和它的标志，以及花冠、皇冠等车型名称都已经进行了商标注册。丰田在中国注册的商标大概有230个——其中包括了一个商标可能在跨类商品申请注册的情况。

　　刑事诉讼是打击假冒产品的有效手段

　　面对层出不穷的假冒产品，丰田是否会选择用诉讼的方式保护自己的权利？谈到这个问题，加茂广先生认为，诉讼分为刑事和民事两大类，刑事诉讼是公安局发现重大案件后立刑案，借助国家的力量对造假者进行打击，对丰田来说，这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手段。对于民事诉讼来讲，就是丰田请求法院对造假者做出一个侵权的认定，并要求一个赔偿金。鉴于民事诉讼可能花费很长的时间，而且赔偿额也不是很多，所以从整体考虑，如果对每个造假者都进行民事诉讼的话，丰田就会耗费很大精力，而最终的效果也不是很理想。因此，民事诉讼并不是丰田在中国主要考虑的事情，而是迫不得已的行为。另外，不采用民事诉讼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索取赔偿金并不是丰田的目的，保护消费者才是丰田真正的目的。赔偿金对于丰田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侵权者停止侵权行为。

　　当然，随着中国政府“打假”力度的不断加强，完全意义上的假冒品的数量在减少，而与此同时又产生了另一种现象：仿冒品的数量在增加。对于类似商标的仿冒品，加茂广先生说：“丰田会尽量争取中国政府机关做出一个商标相类似的判断，因为商标相类似也是构成侵害的。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只能尽早地争取驰名商标的认定。”目前，汉字的“丰田”已经被认定为驰名商标，“TOYOTA”仍在申请中。在丰田看来，丰田的基本品牌都是要得到重要保护的，比如丰田，LEXUS。对于那种利用丰田的信誉度，制造和丰田真品很像、有可能威胁消费者生命财产安全的仿冒品的造假行为，丰田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对于仿冒品，加茂广先生认为，如果仿冒品被政府发现了，只能对它进行破坏，这是一种对资源的浪费，所以希望中国所有的制造者能认识到这一点，发展自己的技术。况且中国现在的技术发展很快，大有赶超日本的趋势，今后的仿冒品可能会少一些。

　　新兴企业应注重自主品牌的建立

　　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与为数众多的造假者相比，被侵权企业的自身防御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因此，我们的谈话也自然而然地转到“企业自主品牌的建立”这一话题。加茂广先生认为，一个公司一定要有它的独创性，如果没有独创性就不能对它潜在的客户群自信地说——这是我的车！对于汽车公司来讲，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强调出自己的独创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丰田也好，本田也好，日产也好，都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进行外观设计的研究开发，目的就是要创立出自己品牌的独创性，把自己公司的形象展示给消费者。

　　目前，中国汽车行业中外观设计雷同的情况比较普遍，人们在街上可以看到很多样子相似品牌却不同的汽车。针对这样的市场环境，加茂广先生表示，对于新兴企业来说，仿冒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取得效益，比如它使用了和现在流行的汽车相类似的外形，却不用花设计经费。这样，既节省了金钱，又很快地创造出效益，但是从长远的发展角度来看，如果不进行自主的独创性开发，不透彻地研究竞争对手，或者说其他公司的车辆，然后研究外观上的改进方法的话，企业就不会赢得客户的信赖，也不会赢得良好的发展前景。如果新兴企业现在不受些苦进行自主开发、增强自身实力，就不能给消费者提供有自己独创性的车，也就没有更好的竞争力。

　　最后，加茂广先生还指出了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那就是中国的消费者已日趋成熟，他们在购买汽车这种商品的时候，不只考虑到它的外观设计，它的内部构造以及性能都会进入消费者的考虑范围，这种情况对于那些模仿外观设计的汽车公司就非常不利了。所以，汽车企业要想具备足够的竞争力，注重自己的研究开发是十分必要的。

　　（本文来源：《中国知识产权》19期） (来源：人民网-科技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