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筏解不开
通向顶台的路在船的剧烈晃动下变得倾斜,走起来甚是艰难。詹木水忽听“哎呦”一声,回头看时,大厨施天涯已经跌在了第二层的楼梯口,49岁的施天涯慌慌张张,马上又爬了起来。
洪炳富打出了第一颗信号弹,顶台“灯火通明”。借着信号弹的光亮,满船20名船员相互对望。在此之前,洪炳富曾经一手扶住驾驶台窗户,一手伸进驾驶台的抽屉,拿出信号弹两捆4枚,将其中两枚分发给站在旁边的水手林佑怀,林佑怀不会使用,又将信号弹交给水手李火炮,李火炮依旧不会使用。
信号弹升空后,和其他惊慌失措的船员一样,詹木水没命的喊着“船长”。洪天良表情无助,詹木水在他眼神里看到了绝望。只听洪天良许久吐出几个字,“救生筏解不开了。”詹木水还看见船员李火炮、李育腾、李少峰、李文阅站在一起,李育腾和大家说一旦船沉了下去,大家要抱在一块,或者用绳子绑在一起,这样才容易被救。詹木水无法肯定他们四人最后是否抱在或者绑在了一起,只记得李育腾手里拿着一条保险索,眼神很是坚定。
李育腾在船上时还笑话詹木水是电视剧《上门女婿》里的“马四辈”,明明是江西人,偏要“嫁到”他们福建来当渔民。詹木水来不及想更多,信号弹就已落下,顶台又是一片漆黑。混乱中有人惊呼自己一时着急,竟然忘了穿救生衣。
洪天良赶忙将自己的救生衣脱下,循着声音交到了该船员手中。没解开救生筏,又交出了救生衣,剩下的时光对洪天良而言,确实是“死路一条”。可当时谁也来不及多想,顶台上漆黑一片,船员们的心里也是漆黑一片。
只有洪天良心里是透亮的,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洪天良能想起家里就要读高三的女儿以及要升入初一的儿子,还有体弱多病的妻子。能想起女儿的千叮咛、万嘱咐,也能记起自己曾和女儿说过,“一定会平安回来……”。
又是一颗信号弹升空。出奇的安静,除了船入水的声音、海水灌入船舱的声音和风雨声,别无其它。詹木水平静地望着交往逾半年的“战友”,“战友”也望着他。
3时25分,站在顶台最右方的洪天良以及二副洪荣滨无法站稳,滑入水中。同时,“628号”完全被海水淹没。
抓住救命稻草
一片漆黑,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詹木水一头扎入了海水里,20人瞬间全被吞噬。船员在救生衣的浮力下露出了水面,都在试图说话,却又似泣不成声。
詹木水忽然感觉眼前有个黑影从水里迅速浮起,随手划动,竟抓住了根绳子。8个月后,詹木水再去想那一刻倘若没有抓住这跟绳子,依然后怕。这就是船长试图解开,却终究没能解开的救生筏。沉入水里后,救生筏内的气体自动释放,救生筏从海水里浮了出来。
爬上了救生筏的詹木水开始扯开了嗓子呼喊,显然,他发现了“救命稻草”。继詹木水之后,洪汉斌也爬了上来。只是,惊慌失措的洪汉斌并没有从海难中恢复过来,整个人僵了,不主动说话,也不答应其他人,眼神呆滞,行为迟缓。这个23岁的男孩,显然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场海难。
陈柄木也爬了上来,刚上筏转身就把另一个人从海里拉了上来。这人是第二次遭遇事故的董强健。一个月前,在甲板上专门负责补网的董强健不小心给网拴住了脚,直接被带下了船。幸得洪炳富跳下海把他捞了上来。
这对患难兄弟而今角色互换,董强健上船后,又和大家一块把洪炳富拉了上来。五个人坐在救生筏上开始没命的呼喊,希望有更多的船员能爬上救生筏。四处都是回应,但是再没有人能爬上来。
“光!”在完全漆黑的夜晚,光源才是一切。可是五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不知道救生筏的照明灯在哪。甚至,对这个救生筏有没有照明灯,大家也不确定。当初的安全培训课进行的并不仔细,现在竟然谁都不知道照明灯在哪,怎么打开。
五个人开始逐一呼喊船员的名字,四周都是回应,声音越来越小。詹木水从救生衣里掏出口哨吹,周围口哨回应,只是,连口哨的回应声也越来越弱。大家开始埋怨公司进行的培训“徒有其表”,只要有照明灯,救生筏上又有木桨,就可能把大家都接上救生筏。
很快,口哨声完全听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风继续在刮,雨也一直在下,能坐下20人的救生筏,空空荡荡。好在还有希望,船上的仪器很先进,有卫星定位系统,“基地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船只沉没”,五个人互相安慰,在距离天亮还差两个小时的海面上漂荡,无言无语,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天亮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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