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明:青州在丝路中外交通史具有显著地位和作用

万明

　　万明：青州在丝路中外交通史具有显著地位和作用

　　万明（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明史研究室主任，博士生导师，中国中外关系史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一、探讨古青州与丝绸之路的关系，首先要探讨丝绸之路的起源。一般而言，一提起丝

　　绸之路，人们就会想到汉代张骞凿空西域，实际上由于人们的物质需求，丝绸之路在更远的时候已经出现，张骞通西域只是一个中外交往的标志性事件。丝绸是中华文明的象征之一，中国是最早养蚕织丝的国家，古代中国和西方诸文明之间的交通与交流，源远流长。

19世纪，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将横贯东西的陆上交通路线命名为“丝绸之路”，20世纪初，法国学者沙畹提出了“丝路有陆、海两道”，此后法国学者让•菲利奥扎首次使用了“海上丝绸之路”这一名称。以丝绸命名的中国通往西方各国的贸易和交往通道，是广义上最早的中西交往通道，古代中西文化的交流与互动由此展开。

　　追根溯源，陆上丝绸之路与古青州盛产丝绸所承载的中华文明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这方面当地学者已经进行了深入研究。我同意以上先生们的意见，古青州是丝绸之路的源头之一。

　　二、在这里我想谈一个整体丝绸之路的概念。我认为我们应该进一步扩大视野，关注青州在中外关系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首先，自古以来中外交往的通道有海陆两途，一般说来大家所熟悉的是陆路。然而，我们应该进一步开拓视野，关注海上丝绸之路。海洋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中国这个著名的文明古国，是一个大陆国家，也是一个海洋国家，中华文明是大陆和海洋共同孕育出的世界最古老的伟大文明之一。中华民族以勤劳勇敢和开拓进取精神，铸就了古代中国处于世界前列的辉煌航海业绩。那么海上丝绸之路始于何时？向远古追寻，浙江杭州萧山跨湖桥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发现告诉我们，早在8000年前已经诞生了“中华第一舟”；浙江吴兴钱山漾新石器时代遗址考古发现证明，早在4700年前长江流域已经有了丝织品。如此看来，开启海上丝绸之路中西文化交流之门的钥匙，很早就掌握在了中国先民的手中。浩瀚的海洋是大陆的延伸，海上丝绸之路也是陆上丝绸之路的延伸。但是，陆海不是前后相续的两个发展阶段，而是两个相互平行的信道。虽说是大海无痕、印迹难觅，但是随着考古重大发现的推进，我们有理由相信，当伴随清脆的驼铃，享誉世界的中国丝绸穿过绿洲和荒漠的同时，海上丝绸之路也翻开了中西文化交流又一篇辉煌的历史。海上丝绸之路与陆上丝绸之路一样,不但沟通了古代东西方之间的了解和友谊,而且也推进了中外文化的交流, 对世界文明做出了重大贡献。具体到青州，如果说青州佛教造像产生时代早于敦煌，那么也不能排除是海路传来，因为佛教传来中土，有海陆两条道路，海路并不在陆路之后，而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条对外交往的通道，所以在早期中外交往史上，我们不应只谈陆路，不谈海路。

　　第二，海陆不应该截然分割开来，海路与陆路是并行不悖的，也就是海陆兼运的问题。比如法显，从陆路去国，自海路回国。他到青州是偶然，但是也有必然之处，说明海上存在一条通路。再说元代马可波罗是自陆路来华，从海路回国，翻开威尼斯的毛罗地图，明显的是，从威尼斯出发到中国，是经过海路与陆路的，道路并不单一，是海陆兼运才可到达。他回国时也是同样。再以登州海港为例，明代朝鲜使团安璥《驾海朝天录》详细记载了从朝鲜到北京的行程，自海路出发，在登州登岸以后，经过山东青州到达北京。

　　第三，每个港口城市都与内陆腹地紧密相连，港城的发展与内陆腹地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密切关系。因此海上丝绸之路也不仅仅是港口城市的研究，日本学者斯波义信对于宁波及其腹地的研究非常出名。以往对于青州与丝绸之路的研究，比较局限在陆路方面，还可以进一步打开视野，从整体丝绸之路的视野出发考察，青州地理位置处于海岱之间，海是渤海，岱指泰山，根据嘉靖《青州府志》，青州是处于海岱间一都会。明代青州辖14州县，其中的诸城、安东卫、日照都是沿海地区。以晚明为例，有学者提出晚明中国已是一个消费社会，再看青州，明代嘉靖年间青州“富人则商贾为利”，贫民“变而逐末多也”，到万历年间，商品货币经济发展，青州“时兴花样，日盛月新”，产生了“一味华美”的生活时尚。当时青州辖内的颜神鎭手工业发展，生产的琉璃产品“北至燕，南至百粤，东至高丽，西至河外”，重要的是与高丽，即今天的韩国有着贸易关系，生产的瓷器也传播至海外。蓬莱水城出土的山东产陶瓷，应该就有颜神鎭生产的，参与了对外交往，并且在对外交往中的作用可以进一步发掘。

　　三、我们应该关注青州在中外关系史上的地位和作用，还有一个相关的外来民族融合的问题。在元代，中亚、西亚等地区的民族大批来到中国，明代是民族迁徙融合的重要时期，是回族形成的重要历史时期，回族是在明代形成中华民族一部分的。现在青州回族有2万多人。明初将大量蒙古内附军安插到青州，其中是否也有中亚等地民族？还有与朝鲜的交往，是否也有民族融合？我见到康熙《青州府志》有“康熙知青州府事三韩崔俊序”，对此我没有研究，希望当地学者关注。

　　四，青州在争取全国历史文化名城，提及青州在历史上的著名人物，我想青州历史上名人荟萃，不仅有李清照等，还有一个特别应该关注和研究的人物，这就是明代的邢玠，他是青州人。他在中外关系史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万历年间的援朝御倭之战，他作为兵部尚书亲临朝鲜战场，是援朝战争的后期统帅，在露梁大海战中，中朝联军最后战胜了日本，他做出了重要贡献，朝鲜曾经为了纪念他，在釜山建立了铜柱。我们也应该特别纪念他。

　　总之，探讨青州与丝绸之路的关系，我们的思路应该进一步打开，不仅有陆路，还要关注海上丝绸之路——整体丝绸之路，也就是重点关注青州在古代中外关系史上的地位和作用。

　　注: 以上内容，根据“古青州（山东）与丝绸之路学术研讨会”会议现场发言记录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