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做过11年赤脚医生的韩启德院士与大学生倾心交流
农村经历是我一生最宝贵财富
本报记者 原春琳
在今天的很多年轻学子看来,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上世纪60年代,堂堂上海第一医学院的高才生要到乡村去当赤脚医生?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不过,他们崇敬的医学家韩启德就是这样一路走来。
3月10日晚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北京大学医学部主任、中国科学院院士韩启德回到他熟悉的北京大学医学部,参加“韩启德院士漫谈人生”讲座暨“爱·责任·成长”主题教育活动。在这里,他对200多名学生打开了话匣子:“今天,我不是以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身份来到这里。我是一名老师,你们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决不保留。”
韩启德放弃了个人主讲的方式,而是通过一问一答,告诉年轻学子,自己是如何从一名大城市的医学“菜鸟”成为一名乡村赤脚医生,又是怎样成为一名医学家的。
“在农村工作的这段经历是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韩启德说。尽管当时的确很苦:一个纯粹的上海青年被分配到陕西临潼的一个乡村卫生院。在临潼下了火车后,自己一个人步行了很远路程,来到一排偏僻的平房前,而这正是他11年乡下工作的起点。
到了农村后,他才发现,书本上的医生与生活中的医生相差太多了。“每个人从学校到工作岗位都有一个适应过程。我也一样。”
农村广阔的天地让韩启德这位初来乍到的“菜鸟”医生大开眼界,他看到了很多书本上看不到的病例:有农民找过来,说是耳朵听不见。实际上就是不经常挖耳屎,结果堵住了,韩启德就给农民掏耳朵;在农村牙疼的病人很多,韩启德开始给他们开止疼片,后来给他们拔牙,因为拔牙,他还学会了给病人进行麻醉。当时的条件很差,不像现在的医院设备齐全,他就用买来的锤子开始了牙医生涯,拔牙技术逐渐炉火纯青。后来,他还学习了中医,经常中医西医结合给人看病。就这样,在干中学,在学中干,韩启德逐渐成长为一名全科医生。
“这个适应过程有两个关键,一是实践,二是多动脑筋。当医生是这样,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在学校学的知识,要到实践中变成自己的智慧,才能管用。”韩启德总结说。
医生与病人的心理交流也是一门学问。在刚到乡村医院开始工作的时候,一名老医生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一定要记住两件事情:首先你要留有余地,不要把话说得太满,把自己套在里面。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你要会辨别病人是重病还是轻病。
还没有来得及领会这两句话的深刻含义,韩启德就迎来了自己的病人。一位农民一来就问:先生,我的病你看过没有?年轻医生韩启德实话实说:没有碰到过。农民接着就问:我的病能治好不?他的回答是:试试看。经过这番对话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找韩启德看病。
随后的几年,韩启德慢慢掌握了病人的心理:不能吹牛,也不能让病人不放心。来找他的病人渐渐多了,韩启德成了当地的“大腕”。乡亲们特别信任他,如果有的人去世了,人们会说,韩先生都看过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韩启德告诉大学生们,赤脚医生的经历让自己感受到了医生与病人之间特殊的关系:只要你是全心全意给病人看病的,看不好的病,他们也不会怪你。看好了,他们会把无限的信任给你。
“我的感觉是,病人真好,这个职业真好,为人做事,解决问题,真好。”韩启德对学生说:“人到这个世界是做什么的?给人做事。这是心理最大的满足。我的体会,最重要的是,把爱病人的心体现在职业上,真正得到最大的满足,这也是最幸福的感觉。”
很多学生对医生这个职业心存疑虑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紧张的医患关系,对此,韩启德告诉学生们:古今中外,医患之间从来都有矛盾。解决当前国内的医患关系矛盾,关键在于医护人员,但又不完全是医护人员的责任。正要进行的体制改革就是希望分清医生的责任。他相信,这个问题是能够解决的。
但在眼下,他用自己当医生的经历告诫年轻的学生:“既然当了医生,我知道你们有委屈,但是不能向病人发。因为人家是有病的人,我们是健康的人。人家是病人,我们是医生。”
本报北京3月11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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