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巴塞罗那小镇华人 几代人努力突破文化隔阂
来源: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1月12日15:50
中新网11月12日电 据西班牙《欧华报》报道,北方侨胞黄先生2000年的时候通过商务考察的方式来到西班牙,一晃十年,他从未回过中国,现在他和他太太生活在靠近巴塞罗那的一个叫做OLOT的小镇上。用他的话说,自己的经历并没有太多与众不同,但却见证了OLOT这个小镇上的华人从20多人到近2000人的演变过程。
从装修工开始艰难起步
2000年黄先生来到马德里,交了300美金的介绍费给两个老乡,也是所谓的“蛇头”之后,被安排到一个工地上班。其实,工地上只有黄先生和王老板两个人,所做的工程就是在GETAFE附近的一些别墅进行装修。结果三个月做下来,这位王老板一分钱工资都没发。黄先生气急之下与王老板打了一架,当时王老板也找不到其它工人,最后只好把工资付给了黄先生。黄先生把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大部分都寄回国内给家人了。
黄先生感觉这种装修工作并不是长久之计。有一次因为夜里开工,吵到了邻居,邻居报警,差一点被警察抓到,于是黄先生离开了王老板,到FUENLABRADA仓库区干起了装卸工。后经老乡介绍,黄先生来到京都饭店工作。工作了一个月之后,正赶上葡萄牙大赦,饭店的刘老板在葡萄牙有朋友,就介绍黄先生去葡萄牙拿身份。当天晚上说完,第二天黄先生就出发去了葡萄牙。
来到葡萄牙之后,黄先生发现事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接收黄先生的人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虽说他跟京都饭店的刘老板是朋友,但是在欧洲生活的人都很现实,要通过葡萄牙的大赦拿身份,黄先生还是要付出很大代价。此外,当时黄先生并没有很强的办居留的意识,只是觉得拿到居留就不会被警察抓,反正自己来欧洲只是为了多挣点钱,有没有居留不是太重要。于是一个月后,黄先生离开葡萄牙返回马德里,继续在京都饭店上班。
到了2002年,黄先生在京都饭店已经工作了一年,尽管刘老板对他很好,一直照顾有嘉,可他觉得工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很严重,相处越来越难。恰在这时华侨华人协会的一位李老师传来消息,巴塞罗那附近的小镇OLOT的一家肉联厂正在招收工人,黄先生认为,这是一个跳出中国人圈子的好机会,当时打老外工的华人并不多,黄先生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他还是打点好行囊,同另外两个同胞一起奔赴OLOT。
小镇的华人移民高潮
小镇OLOT是各类工厂云集的地方,特别是肉类产品加工厂很多,因为气候适宜,许多西班牙的肉产品公司都在这里设厂。当时小镇的人口只有2万9千人,华人移民总共只有二十几个人,除了两家中餐馆,就是已经在肉联厂工作的几个中国人。黄先生初来乍到,西班牙语一窍不通,多亏肉联厂里的西班牙工友照顾,这些工友并没有因为他语言不通而嘲笑他,反而给了他许多鼓励和帮助。
时光如梭,黄先生经过一年的工作,转为正式的合同工,又经过两年,转成了永久工作合同。在这期间黄先生经历了华人移民大量涌入的高潮。由于第一批华人移民进入肉联厂之后,工作和生活渐渐稳定下来,于是亲戚朋友之间相互介绍,OLOT可以打老外工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华人移民赶来OLOT。
2003年春天,华人移民的涌入达到了最高峰,有些人甚至没有经过任何介绍,就盲目地跑过来找工作。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几乎所有来找工的华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黄先生回忆,当时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他曾经和华人工友们商量不再带人来OLOT,因为他们觉得华人越来越多会产生一些问题,破坏小镇安宁的生活。而实际上黄先生和他的工友们这种私下的协议,并没有阻挡华人移民涌入的浪潮。因为,海外华人移民,甚至包括其它国家的移民,他们的生活流动性很强,就是随着工作机会而奔波,这种工作机会对移民的吸引力是不可能被抹杀和阻挡的。
除了黄先生所在的NOEL公司有三个肉联分厂,还有ESPUNA、SAR、COLLER三家西班牙肉制品公司都在OLOT建立了各自的工厂。此外,OLOT还有面包厂、汽配厂、棉纺厂、塑料制品加工厂等各种类型的生产工厂。这些工厂创造的就业机会就像是盛开的鲜花,而西班牙的华人移民就像是勤劳的蜜蜂不断地被吸引过来。
到了09年,黄先生粗略估计,在OLOT生活的华人已经接近两千人。随着华人越聚越多,相应的一些商业店铺也逐步发展起来,现在,光是中国货行就开了三家,华人百元店、酒吧、食品店也开了十几家。08年的经济危机对当地的工厂形成了一定冲击,部分华人遭遇企业裁员。但是从整体上来说,当地的经济并未受到严重打击,因为当地的工厂主要以原料加工为主,除了少数小型工厂面临倒闭的危险,其它一些大型企业的抗危机能力还都比较强。以黄先生所在的肉联厂为例,到目前为止,其产值甚至远远超过了过去几年同期水平,工厂生产的肉类产品仍然行销西班牙各地的超市。而那些被工厂裁撤下来的少部分华人员工,要么领失业金等待再就业机会,要么经过几年时间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准备改行去开店了。可以说在OLOT经济危机并没有对华人移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对黄先生一家来说,小镇仍然是一个平静的避风港。
不去当老板的道理
曾经有不少朋友建议黄先生也向其它中国人学习去开店,自己当老板,但是黄先生考虑这份稳定的工作得来不易,而且一干就是8年,积累了许多经验,同事关系也十分融洽,实在舍不得放弃。况且从头开始创业,倒不如守着一份稳定的工作来得清闲。
这些年来,黄先生的工资从800多涨到1000多,如果算上加班费,每天工作10个小时,一个月下来有差不多1500多欧元的收入。黄先生称,人在欧洲生活,心态是随着生活的改变而改变的,对生活的要求也越来越多,但是人的欲望永无止境。最初来肉联厂上班的时候,因为住的比较远,每天骑车上班,路长而坎坷,所以十分辛苦,后来被工友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工友们就开车载他来上班。后来条件慢慢好起来了,就买了摩托车,过了一段时间又换成二手尼桑小轿车,前阵子他感觉二手车开着不过瘾,刚刚又换了一辆新车。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住房方面,起初,黄先生租住一个铺位,与其它工人挤在一起,后来铺位换成单人间,单人间又改成三居室套房,而后干脆贷款买下一套房子,可是等有了房子之后,又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换成更大、更好一点的房子。这就好比开店是一样的道理,一旦放弃这份工作去开店,用手里的积蓄只能开一家小店,等小店开起来了必然会想着换成一家大店,然后再去开仓库,永远没有尽头,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黄先生感觉,人活着追求的应该是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为了赚到更多钱,所以,他放弃了去开店的想法。
一堵看不见的高墙
融入的念头始终萦绕在黄先生心间。从最初的一句完整的西语不会说,到现在黄先生经常义务帮朋友做翻译。一次有个朋友的车被警察扣了,朋友打电话给黄先生,请他帮忙处理。黄先生当时正在吃饭,他撂下饭碗立刻赶到现场与警方进行沟通,最终问题得到圆满解决。类似这种情况的例子很多,黄先生几乎有求必应。黄先生自己总结,其实语言并不是融入西班牙的关键。他说南美人的西语都很好,可还是不能与当地人融为一体;随着OLOT的华人成长,许多第二代移民来到这里,他们的语言也都不错,可平时仍然和中国的同龄人聚在一起。其实中国人自己内部也有分歧,基本上都是同乡之间来往比较多,试想,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都无法融合,更何况是东西方差异巨大的两个族群呢?
黄先生凭他在小镇上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记者,其实中国人和当地人彼此都有融入和接纳的意愿,但是文化背景和思维方式的差异就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始终存在于两个群落之间,恐怕这堵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去突破,语言沟通上的障碍仅仅是最基本的,与这堵墙相比实在显得微不足道了。(湛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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