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瞭望：从欧盟总统的诞生谈欧洲统一之梦

　　我是集币爱好者，存有世界上几十个国家的钱币，看看大大小小的法郎、马克、里拉，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些货币在流通领域都被EURO代替而寿终正寝，成了名符其实的收藏品……从最初欧洲一体化的理念，从欧共体到欧盟，从《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到《里斯本条约》，从欧元启动到如今选举范龙佩为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欧盟“总统”，欧洲统一的步伐在一步一步迈进。

　　在欧盟选出“总统”这又一个历史时刻，让人又一次想起欧洲分分合合的历史。从东西罗马教廷分裂起，欧洲分成几十个国家走向各自发展的道路，经过战争和变革，形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三十几个现代国家。冷战结束后，欧洲又一次重组，德国统一，捷克和斯洛伐克分手，南斯拉夫一分为六，苏联解体又为欧洲复原和增添了一些国家。现在的欧洲有四十多个国家。

　　几百年间的变迁，欧洲各国形成了不同的政治制度、经济体系和文化传统。欧洲人有了许多不同：沉着的英国人、理性的德国人、浪漫的法国人、灵活的意大利人、谨慎的荷兰人……意大利作家路易吉·巴尔齐尼说：欧洲的“每个男人或女人都不同于所有其他的男人或女人，正如同一棵树上每一片叶子都不相同一样。”巴尔齐尼又说欧洲人也有许多共同之处，“他们有共同的本能、特征、美德和瑕疵，他们被大体相似的诱惑所打动”如果把不同的国旗、邮票、警察制服置之度外，在欧洲人眼里，在我们这些异乡游客眼里，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同样巍峨；在莱茵河多瑙河两岸的绿荫里，到处都可以认出共同的文明；走到哪里都有明暗相间、烛光摇曳的小教堂和水晶吊灯下金白两色交辉的歌剧院；还有这块大陆的精髓葡萄酒……欧洲相同的东西太多了。阿诺德·汤因比说：欧洲“各国本身的传统和精神气质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更重要的是，欧洲是人类近代文明的发祥地，是思想的故乡。比如法国，戴高乐说：“法国是世界的光明。”的确，没有法国，世界的历史与当代文明就绝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所有欧洲国家今日的政治基础全都归功于法国大革命的思想。比如德国，德国是思维的故乡，它的思想和它的音乐一样传遍世界。虽然德国人民曾经整齐地走上了希特勒的战车，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经过战后步履沉重、东张西望和深刻的忏悔后，德国人又奋力登上了顶峰。

　　统一的欧洲一直是一个梦想，多少世纪以来，君主、皇帝、政治家、思想家、诗人都这样想，从康德、伏尔泰、卢梭、拉马丁、雨果、科布登、圣西门、边沁、马志尼到克勒门斯·梅特涅和皮埃尔·蒲鲁东……巴尔齐尼写道：“尽管存在着无穷的差异，多种不同的历史、宗教、烹调术，数不尽的语言和方言，我们基本上是同一类的人，在相互的国家和家庭里并不感到拘束。这无疑是个暖人心房的想法，使人充满希望。假如取消了国界，欧洲人过去的一切战争，随之就会变成虽则血腥然而无足轻重的家庭内讧，谁也不再是战败者，而只有一个胜利者即欧洲。”

　　可是联合的欧洲为什么是一个萦怀了多少世纪而没有实现的梦想，是什么左右了欧洲？是根深蒂固地存在着的敏感的民族自尊心；是每个成员都有充分的理由留恋自己的光荣历史，留意防护并警惕地保卫自己独特的遗产（戴高乐就私下承认他担心自己国家的宝贵特征会消失在大饭锅里）；还是多少个国家就有多少种不可侵犯的利己主义……欧洲人都有这样的缺点：悲观、谨慎、吝啬、讲求实际，犹如老式的银行家。欧洲人是明智的，但经常失算于过分明智。

　　范龙佩当选后说：“虽然团结是我们的力量，但多样性仍将是我们的财富。”别的不说，欧盟的工作语言就有二十几种，开一次会要准备的每种文件都要译成二十多种语言。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冷战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欧洲，一想到生猛的苏联大兵和那个国家拥有的核武器就让人不寒而栗。生存还是毁灭？在这一抉择面前，联合起来是每个明智的欧洲人想到的求生之策。“欧洲联合起来。”丘吉尔、阿登纳、戴高乐都喊出了这样的口号。在现实的压力下，尽管是一片争吵声，战后几十年中欧洲委员会、欧洲共同体成立了，成员国也逐步增多，欧洲联合的脚步慢慢迈动。

　　冷战结束，没有了苏联的军事压力，欧洲人发现美国、日本的经济压力同样沉重和紧迫，在经济上同样面临生存还是毁灭的抉择。欧洲各国的共识是：联合的步伐不能减慢，而是要加快，其他任何国家利益只能服从于此。冷战结束后的欧洲能不能没有美国而独立存在？在未来的世界上能不能成为在政治、经济、军事诸方面制衡美国的力量？这对欧洲和世界都至关重要。

　　今天的欧盟还远非统一的国家，再说范龙佩的“总统”也非权倾一方，他自己也说“我不认为这是一个要职”，但毕竟代表着5亿欧盟百姓，所以他表示要“带着信念和激情来履行自己的职责。”

　　戴高乐曾有这样的理想：“首先，经济的欧洲；其次，政治的欧洲；然后，欧洲人的欧洲；最后，友爱的欧洲。”战后欧洲统一是在军事威胁、经济压力下启动的，今天的欧盟是经济的，也是政治的。未来的某一天，没有了压力，只有自由民主、只有欧洲人的从容不迫，那时“友爱的欧洲”的理想才能真正实现。

　　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丘吉尔曾写下这样漂亮的文字：欧洲统一“这一事业要不是成为关系重大的事业，就是仅仅变成一场空谈。如果成为空谈，那么它就会在路边凋萎下去，但如果它是处在这种黑暗时刻的欧洲和世界的重大需要，那么火星就会开始燃烧，火焰就会在许多国家男男女女的内心里和思想上发出更加明亮和更加炽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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