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推手冼国林：财经大侠成“武林盟主”

冼国林在香港武馆教授咏春，拍摄叶问系列电影时，他经常会在片场直接解答拳术疑难。

冼国林能在香港借贷界出名，正是他总做着像咏春那样以小博大的事，又快又狠。

　　《叶问》推手冼国林：财经大侠成“武林盟主”

　　冼国林，这个“像蛇一样难缠”的生意人，时常在香港借贷界搅得满城风雨，投资电影《叶问》大获全胜，再次卷起一股港产功夫片高潮后，他成为咏春联会“CEO”。南都周刊记者_ 许十文 方舟( 实习生) 黄薪儒( 实习生) 香港、广州、佛山报道 摄影_ 廖立科 许十文

　　仿佛一夜之间，冼国林就从财经名人变成了“武林盟主”。《亚洲周刊》形容，冼国林“重现了一度被淹没的江湖”。

　　因为冼国林，电影《叶问》去年得以问世，再次卷起了一股港产功夫片高潮，世界咏春联会也乘势成立。今年，数部关于叶问和咏春的电影将轮番上映，作为香港第一信用财务有限公司主席的冼国林，也成为咏春联会副会长，地位仅次于85岁高龄的叶准（叶问之子）。

　　冼国林本身就是江湖中人。他练武近30年，后来跟随叶准学咏春，同时在香港的金融界兴风作浪。咏春强调快速直接，冼则对《南都周刊》记者说：学功夫，如果不打，那倒不如去跑步游泳。《叶问》系列的卖点是“由头打到尾”，这也像他的行事作风——在公司里喜欢跟同事打WAR GAME，在商场上与对手贴身肉搏，打拼出市场和成绩的同时，也树敌不少。

　　在放贷竞争领域，冼国林的策略被同行形容为“快、狠、准”。甄子丹在《叶问》里快如闪电的“日字连环冲拳”，冼国林在2009年也打了一串：投拍《叶问》，然后是《叶问2》和《叶问前传》，组织咏春同门的活动，还出版了一本文集，号为《笑看江湖》。

　　王家卫曾派人与冼国林谈判，却阻止不了冼国林筹拍《叶问》。这个被朋友称为“像蛇一样难缠”的生意人，还在启动武术生意的潜能：从香港、佛山到北京，咏春师傅们收徒的速度直线上升，广东佛山市更把叶问和咏春列作地方名片。

　　究竟这一切，如何在冼国林的手上发生？

　　香港“贷神”

　　47岁的冼国林是典型的广东人，身材不高，7年前开始向叶准学习咏春。“我当时想的是，叶准师傅身形比较矮小，他的咏春也必然有以小搏大的窍妙。”他这样解释自己的拜师初衷。

　　能在香港金融业，尤其借贷界出名，也因为他总在做着像咏春那样以小博大的事，而且又快又狠。

　　冼国林原本在香港一家外资银行做文员，后来加盟香港本地的永亨银行，从此平步青云。他筹组永亨信贷业务之初，为了打响名堂，高调向香港警察提供借贷业务，协助酗赌警员重组债务，惹来媒体争相报道。“斗宣传成本，我们不能与汇丰这样的传统大行相比。如此小小代价，就让全香港都知道永亨有借贷业务，赚翻了。”为了与大行抢食，他还推出“最低利息保证”，掀起价格战，这又成了他擦亮招牌的招数。常搅得业界满城风雨的他，也被借贷者们称为“贷神”。

　　佛山某会计师行董事梁旭辉是冼国林的师兄弟。“有些东西你可以模仿他，譬如发动徒弟去拍戏降低成本，”他说，“但有些东西你赶不上他，譬如很多看上去不会赚钱的生意，他都能算出个利润来。而且他想到了还会立刻去做。”

　　自办公司后，冼国林在管理上仍然以快为宗：为了让指令迅速上传下达，每间分行只雇佣七八个人，哪家大行要是有重要的客人，他能立刻赶到现场与对方商洽，就像他现在拍电影一样，从投资到片场制作，统统过问。

　　投资电影《叶问》，也是冼国林在以小博大。很久以前，冼国林就想把师公搬上银幕，但几乎没有香港电影人愿意投拍，大家认为叶问知名度太小，市场风险很大。外行出身的冼国林，则觉得香港电影圈太过因循守旧。“他们宁愿继续去拍黄飞鸿。黄飞鸿实际上一生只打过三次架，却拍了上百套电影。”

　　转机发生在去年，冼国林和香港知名电影出品人黄百鸣结伴到内地，他在飞机上趁机又推销叶问题材。虽然这次摆出“王家卫十年前就计划拍”的理由，不过黄没什么反应。

　　最后，还是商人的市场分析起了作用。冼国林解释，咏春在世界上有数百万门徒、学员，只要大部分人去电影院看，至少可以保证不亏。这下黄百鸣兴趣来了，又问，那谁来教主角咏春？——“当然是我。”冼说。

　　于是，一个月的时间，落实了主角（甄子丹）和导演（叶伟信），并且与王家卫方面谈判。开始时，王家卫的助手，叶准和冼国林坐在一起谈，过程并不愉快。王家卫方面认为这侵犯了版权（王与叶准有顾问合约），但深谙商业规则的冼国林回应：“人的生平是没版权的。而且，你们拖个十年八年都不拍的话，如果叶准师傅健康不好，他还有机会看到师公上银幕么？”

　　最后，双方订立协议：各拍各的，文武各有侧重，且不互相攻击。《叶问》成功以后，冼国林赶紧推动《叶问2》和《叶问前传》的开机，同时乘势扩大咏春门派的影响力——不消三个月，世界咏春联合会宣布成立，他任副主席。他在生意场上的劲头，也一下延伸到武林。

　　咏春推手

　　开足马力的冼国林精力过人，很多人说他是“虐待狂”。在片场，他亲自上阵跑场务，让工作人员不敢有半丝偷懒；在武馆，他赶着学员们连续三小时练咏春，直到筋疲力尽；在公司，他会扮作顾客到公司分行去“暗访”，员工防不胜防。

　　梁旭辉是被冼国林“折磨”的新对象。作为佛山精武会会长，他近几个月一直在为《叶问》系列忙碌。他就抱怨，冼国林会在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有时是为了打听吃饭的地方，更多时候是在某项计划上改变了主意。

　　冼国林的老部下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脑袋里的主意特别多，而且喜欢亲自操办事情，压迫性很强。”第一信用CEO曾仁光说。如今，冼国林少了时间打理金融业务，他自己也会说：“其实我不在公司，员工（工作起来）更高兴。”

　　不过，有时创造性也要通过强迫而得。冼国林主导下的信贷事业，每年都必须计划至少一个新创意。“如果你不够强，就会输。你要强迫自己变化，而且要计划得很周详，做到不容易被模仿。”对于功夫电影，他的想法也如此：“老是吊钢丝、飞檐走壁的话，港产功夫片真的就没前途了。”

　　为了争夺客户，冼国林以“大小通杀”著称，几乎没有什么业务是他不敢接的。借钱给人买高尔夫球会籍，借钱给人创业……谁也说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样的借贷业务。

　　拍电影时，他的一些奇异想法，也必须让传统的业界中人接受。咏春的一大特色就是快速直接，一击必杀，拍《叶问》时，武术指导洪金宝没有学过咏春，刚接手工作时也会向冼国林抱怨：“啊？打两下对手就倒？那怎么拍啊？”

　　于是，冼国林经常在片场直接解答咏春疑难，时不时在木桩上示范几招，乃至甄子丹在电影中的打桩手法也酷似他。洪金宝在反复“洗脑”之后，也接受了他的想法，遵照咏春的特色去构思武打场面，于是才有了快如流星的“虐人”镜头。

　　对大众电影的评判，最终还是得靠市场说话。《叶问》的叫座使香港电影又重现了功夫的热潮。甄子丹的片酬升至千万以上，而谢霆锋、周杰伦等都纷纷加入“打星”行列，包括钟欣桐近期的宣传，也找上了冼国林，教她在娱记们面前打上几招。

　　咏春师傅们也受益广泛。记者初步了解的情况，近几个月，在佛山、香港等地，报名或拜师学习咏春的人数，比过去增加了一到三倍。香港一些与冼相熟的武术师傅，也会找到他：“不如帮我们拳种也拍套戏？”

　　如今，冼国林的时间更不够用了。用同门人的话形容，“恨不得把24小时剁碎来用”。年轻时生活艰苦，曾经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为了排解压力去练武，现在咏春却渐成了他的工作。

　　在冼国林的影响下，叶氏宗祠荒废了几十年，现在将投入100多万元重建。佛山市把叶问和咏春作为“城市文化品牌”的宣传重点，相关计划的制定人士介绍，佛山今后将定期举办“武林大会”。至于冼国林的大本营香港，咏春门徒更在星光大道举行了几次千人大汇演，声势一时无俩——冼在武林中的地位，骤然变成了他在私人贷款领域之外的新形象。

　　江湖恩怨

　　不过，冼国林在武林界的风光，也像他过去在金融界一样，受到了抨击。

　　去年，《叶问》刚下画，冼国林就联合香港多个咏春社团，向功夫明星、李连杰的师弟吴京“下战书”，要求公开比武，理由是吴京在公开场合说了一句：“不知叶问是谁。”他认为，挑战吴京并非为了炒作电影，而是为了继续扩大咏春的影响力。不过，一些武术社团对他颇有微言，称他是“咏春流氓”、“咏春之耻”，这令冼国林很是不满。“网上一些骂我的咏春师傅，他们是否承认自己多了很多徒弟；这又是谁的功劳？”

　　此前，在香港金融业，冼国林就屡遭非议。任职香港永亨银行信贷业务高管时，他因言论大胆，被认为功高盖主，这在低调的本地银行界显得很出位。而为了拼业绩，他不时祭出奇特手法抢夺大银行客源，又打破了信贷界的利润底线，遭致同行的杯葛。

　　好强的冼国林一直很强调尊严，“宁愿少赚些钱也不去拍马屁”。在推销叶问题材时，他总会强调师公当年拒当日本兵教练的情节，这在电影《叶问》中也被放大。去年，他写了一本书，列举了金融界大鱼吃小鱼的奥妙，这在业界无异又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在永亨银行做高管时，我业绩九连冠，我会当众在会上跟董事长直言。我想表现得谦虚，但不自觉地就会表现出自负。”他甚至会跟老板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不打算把银行上市，我以后自己做一家上市。

　　金融和习武的双重身份，藐视大银行，使冼国林在香港得了一个“财经大侠”的称号。在老部下眼中，他在职场最有义气的事，则是2003年底向董事长争取部门年终奖——那次他摆出请求的姿态，最终还是撬不开老板的保守。

　　这也使他暗下了离职创业的决定。冼国林回忆起这些事情，一边会感叹自己在待人处事方面的失误，一边会想：“你奖励100万，员工明年可能因此为你多赚1000万。为什么那么在乎那一点钱呢？”

　　如今，在金融业自立门户，而且成为咏春联会“CEO”，还有电影投资人的冼国林，已经不在乎敌人的多少了。完全由他个人投资的《叶问前传》，很快就要上映。早前一些媒体怀疑，太多叶问电影挤在一起，会让观众众产生审美疲劳，这个自认能做好任何事情的人，则磨刀霍霍。

　　记者最后访问冼国林这天，他在广州片场督战，与企业谈赞助，接送探班的朋友，手机遥控香港事务，忙得不亦乐乎。习惯了“连环冲拳”速度，到处短兵相接的冼国林，还在不断地给自己施压。

　　无疑，《叶问》的成功，让习惯站在风口浪尖的冼国林更加信心十足。“有人说，冼国林是很厉害，但一个人不可能做所有事情都厉害。我就想让他们知道，一个聪明的人，做什么都聪明。我做财务可以，写书可以，打武术可以，拍戏也可以。我想证明，有些人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