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一校267师生买水度日 禁止洗衣服洗澡(图)

昨日，云南楚雄大姚县赵家店中心完小，同学们小心翼翼地传递水。新快报特派记者王小明/摄

　　全校267师生靠买水度日

　　数十小学生拎着水桶，排队从山下村民家往学校提水

　　■新快报特派记者 胡非非

　　最糟糕的情况来了，来得太快了点。2009年11月底，楚雄州大姚县赵家店中心完小彻底断水，面对全校266双饥渴的双眼，校长郭文武手足无措。

　　在经历了一番无功而返的找水后，建校53年的赵家店中心完小被迫从有限的公用经费中拿出一部分资金，向附近农户购买生活用水。这是大姚县诸多学校中唯一一所自费吃水的学校，在整个西南旱区亦闻所未闻。

　　独特风景

　　学生山下运水入校

　　赵家店中心完小，一所位于楚雄州大姚县城北24公里紫丘山下的全日制寄宿小学，现有学生247名，来自周边4个村委会的38个自然村；加上20名教职工，全校267名师生每天正常的生活用水总量在12吨左右。水源来自距学校7公里的一处山涧，通过水管输送至学校的蓄水池。

　　“地高、风大、物燥、缺水”是郭文武对赵家店中心完小最直观的概括，这是他辗转任教过的赵家店四所完小中，用水最困难的一所。近年来，历经地震、水管破损等自然和人为破坏，水源断流对于赵家店中心完小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每年的四五月份，通往学校的山路上常会出现一道独特的风景：数十名小学生拎着水桶，排队从山下的村民家往学校提水。

　　打井抽水对于赵家店中心完小来说是痴人说梦，不同的打井队在勘察了学校的地貌后，给出了相同的结论：打不出水。学校派出的找水队，数次下来后，收获的只有失望。郭文武决定买水，从学校有限的公用经费里拿出一部分钱。

　　同样无奈的还有大姚县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副主任刘晓波。针对此次大旱，国家和地方政府拨付了相当一部分资金用于居民日常用水的保障供应，却未把学校纳入。对于大姚这样的国家级贫困县来说，学校向地方政府申请抗旱救援资金并不是一件易事。

　　“甲方乙方”

　　短命的买水合同

　　2009年12月15日，赵家店中心完小和贵家坟村村民朱发光签定了第一份买水合同，赵家店中心完小将水管从朱发光家的水池接进学校，每月水费150元。合同中所谓的“自来水”，其实就是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即便是这样的山泉水也没能用上多久。首次有偿用水于2010年1月26日匆匆结束，前后维持了不到两个月，合同结束那天正好是赵家店中心完小放寒假的日子。彼时，水源已经趋于紧张，供给学校的水流仅有棉线粗细。

　　大旱持续，滴水未降。本学期开学前，郭文武提前布置找水，带领总务主任、办公室主任一干人等到学校附近的农户家挨家挨户地问，以一种诚恳到近乎哀求的态度，“看到哪家水有富余就去跟人家协商”。农户无一例外地拒绝了来访者：“家里的水勉强够我们自己用。”

　　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2月24日，贵家坟村村民朱家德勉强答应了，两天后与赵家店中心完小签定了一份为期4个月的供水合同，水费却从先前的150元/月涨到了200元/月。让郭文武始料不及的是，第二份合同比山上逐渐干涸的水源更加短命。20多天后，朱家德“毁约”了——水流太小，朱家自用尚且不够。

　　第三次买水没有合同，仅是口头协商，并且至今未提及钱的问题。中心完小山下的赵家店村村民普玉明和李玉祥答应，在短期内给师生们提供部分生活用水。普、李两家与学校关系不错，李家的孩子则在学校读书。3月19日上午，通往学校的山道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一幕：五年级两个班的54名学生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排队从山下往学校运水。3月24日上午，类似的场景再次出现，这一次，规模扩大到96人，持续了三趟。

　　节水教育

　　洗衣服洗澡被严厉禁止

　　“批评：二年级×××不节约用水，五（二）班××不节约用水”，“禁止教职工、学生在学校洗衣、床被、沙发巾等”……赵家店中心完小校园内的黑板和小擦写板上，类似的通报、标语随处可见。如果不是大旱当前，水源奇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能会让你哑然失笑。

　　孩子们努力端坐在教室里，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那些黑瘦的小脸上，鲜难读出与其年龄相符的生机与朝气。偶尔，某间教室里会传来一阵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清脆响亮的琅琅书声。从学校蓄水池延伸出来的一排4只水龙头被拧去了开关，下面的石板在烈日的暴晒下亮得有些刺眼。每天早晚洗漱时段，这些水龙头才会被值日老师打开。只有蓄水池外壁上的两只水龙头是完全放开的，那是给学生口渴时接水喝的。

　　中午放学了，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向宿舍，拿起饭盆就往食堂跑。一溜排开快速进食的娃娃堆里，不时传出因吞咽过猛无水解渴而致的打嗝声。学前班的孩子梅影森住校快一年了，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不想家了。在被问到“水够不够喝”时，这个7岁的娃娃一声不吭，埋头往嘴里扒饭。三年级的陈孜元时常会觉得水不够用，他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旁边的校长郭文武，半天从嘴里迸出一句——“感觉好渴”。

　　节水教育被贯彻到各个场合：周一升旗仪式、周二、四德育教育集会、平时的班会、黑板报……学生的碗筷在学校指定的一只大水缸旁清洗，从里面舀水出来，而后送去集中消毒。用水正常时，一个班一只水缸，碗筷直接放入消毒液中浸泡。洗衣服、洗澡等耗水量较大的行为被严厉禁止，这一切只有在周末回家后才能完成。每天晚上，四五名学生共用一盆洗脚水。所有生活废水全部用来浇灌花草树木。

　　学校加大了消毒的力度，并准备了充足的药品，以抵抗因为缺水、污染导致的疾病传播。但这仍然不能避免一些小毛病的出现——感冒、发烧、皮肤瘙痒、过敏等，不时有学生请假外出看病。在郭文武的印象中，较之其待过的其他学校，赵家店中心完小的学生更容易生病。他将之归咎为这里太过干旱的环境：缺水导致人体免疫力下降，长时间不洗澡容易皮肤瘙痒。

　　等待撤并

　　彻底搬迁解决用水困难

　　农户普玉明和李玉祥家的水源至多能维持赵家店中心完小一个月的使用。在6月份雨季到来之前，赵家店中心完小的学生们将不得不往返数小时，到5公里外的和尚坟村邓发云家买水使用。

　　此前，云南省青少年基金会发起对部分吃水困难学校的帮扶活动，刘晓波建议将赵家店中心完小作为上报对象。教育部门最终的意见是放弃——赵家店中心完小的问题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这里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对于赵家店中心完小来说，远离这片穷山恶水是最好的解困办法。

　　将赵家店中心完小临时搬到乡里的赵家店中学先“顶”上一个学期，曾是2010年1月郭文武根据旱情做的学校抗旱应急预案中的其中一项。彻底搬迁是包括郭文武在内的全校师生乃至县、乡两级教育部门的最大愿望，也是解决该校缺水问题一劳永逸的办法。但郭文武的计划没有赶上变化。

　　2009年，根据大姚县校点布局调整规划，赵家店中心完小将被撤并到赵家店中学办学，后者则撤并至大姚县实验中学，为前者腾地方。撤并成功后的赵家店中心完小将与乡政府一起，使用集镇供水，彻底摆脱用水难问题。然而，县实验中学的建设项目并未能如期完成，赵家店中心完小只有耐心等待。“预计今年8月底建成。”刘晓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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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省楚雄州大姚县赵家店乡中心完小校长：郭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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