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坛接下来可能更不稳定 政界或将重新洗牌

日本首相频繁更换让日本民众头痛。图为一名日本妇女将印有菅直人和小泽图像的纸遮在头上。

　　川村范行（日本关系学会理事 原东京新闻兼中日新闻新闻评论员）

　　邹曈 译

　　决出日本执政党民主党党首的代表选举将于9月14日举行。谁当选民主党代表，谁就非常有可能就任日本首相，因而这是一场左右日本政治前进方向的重要选举。这场选举是现任民主党代表菅直人首相与实力派原民主党代表小泽一郎之间的较量，同时它也会大大增加民主党内部分裂或政界重新洗牌的可能性。若小泽就任首相，他将会成为日本政权更迭、一年内的第三任首相，日本政坛频繁的首相更替仍将持续，民众对日本内政外交的担心也将继续。从1990年代前半段自民党长期执政，到现在的联合政权，2009年8月日本政治实现了战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政权更迭，但我们依旧可以看出，这种不稳定的过渡期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仍将持续下去。

　　两个原因造成“短命首相”

　　自小泉纯一郎卸任后，在2006年至今的4年内，日本共更换了5名首相——即自民党的安倍晋三、福田康夫、麻生太郎，以及民主党的鸠山由纪夫和菅直人。这种“短命首相”现象应该有以下两个原因：

　　第一是自民党在2007年7月的参议院选举中铩羽而归，民主党获得了压倒性胜利。这一结果，使得当时尚为执政党的自民党不得不面对一个自己拥有多数众议院席位和少数参议院席位的“扭曲国会”。原首相安倍在参议院选举之后突然以“健康状况不佳”为由辞职。而继任者福田康夫，也因“扭曲国会”的作梗，使其提出的多部重要法案未获参议院通过。其后福田又施苦肉计，向当时最大的在野党的民主党提议“大联合政权”，在惨遭拒绝后辞职。随后上任的麻生首相，因在国会上屡次三番的过失发言而被质疑其首相资质，加之2009年8月总裁选上的大败，麻生最终也跌下了首相的宝座。

　　政权更迭之下，民主党与社民党、国民新党建立了联合政权，成为在参众两院拥有多数席位的执政党，国会的扭曲状态也随之消解。然而，因冲绳美军普天间机场搬迁问题的失政，以及围绕着“金钱政治”问题的一系列质疑，2010年6月，鸠山首相偕同当时的干事长小泽一郎一并递交了辞呈。

　　第二是内阁支持率日益低下。安倍、福田、麻生、鸠山4人在就任首相伊始都获得了40%-70%不等的高支持率，但在那之后支持率每况愈下，4人辞职前的支持率都只有20%不到。

　　支持率一低，在国政选举（参院选和众院选）中就无法胜利，自民党便积极寻求对选举有利的人物，取而代之以渡过难关。而民主党也在鸠山的支持率下滑到20%左右时，就已预见到了今年8月参院选的败北，于是他们将首相之位交付给了菅直人。

　　内政外交政策一贯性受影响

　　一年左右的时间内更替首相，这对内政外交当然有影响。想要在内政方面采取一贯的经济政策就变得困难重重。前首相鸠山优先实施了自己在2009年总裁选时曾公开承诺过的执政公约，而菅直人首相则表明，他想要以确保财政收入为先，对之前的执政公约进行修正。这种新旧首相之间政策方针的转变，对于预算编制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此外，要在外交方面实现长期一贯的外交方针也是非常困难的。前首相鸠山提出“东亚共同体”的构想，表明其对亚洲各国的重视，他还高举不同于前任自民党的日美对等外交。但菅直人首相在不触及东亚共同构想的情况下，又回归了和自民党类似的、重视日美同盟的方针。在自民党时代，福田走的是亲中国的外交路线，而继任的麻生却意欲孤立中国，建立“自由和繁荣之弧”。外交方针、特别是在安保政策上因首相更替而产生的改变会使自邻国和国际社会的信任降低。

　　或揭开政界重新洗牌序幕

　　菅直人和小泽一郎之间的胜负是非常微妙的。争论的焦点在于，总裁选时的执政公约修正（菅直人观点）或不修正（小泽观点），以及究竟是提高消费税（菅直人观点）还是置之不理（小泽观点）。两人手中都握有对方的弱点。菅直人8月参院选败北的责任尚未追究，其依赖官僚的做法被党内批评为政策不清。小泽则因非法政治现金事件使其手下秘书3人遭到逮捕，自己也面临被起诉的可能，首相候选人的资格成疑。国会议员、地方议员、党员以及党友都有资格参加代表选举的投票。前首相鸠山是小泽的支持者，国会议员们也皆属小泽阵营。民意调查显示，小泽因“金钱政治”问题遭到了强烈的批评，而党员、党友都站在菅直人这一边。

　　两人都声称在选举后将保持党内团结，但若小泽败北，他很可能会偕同国会议员数十人离党、组建新党并与在野党联手对抗民主党。相反若小泽获胜，那么为解除扭曲国会并通过重要法案、与自民党组建“大联合”政权的可能性也很高。届时，挺菅派在各自岗位上将遭受排挤，随之他们会与自民党自由派等党派共同摸索着进行政界重组。此次选举或许会揭开政界重新洗牌的序幕。

　　8月下旬的民意调查显示，日本国民希望下任首相拥有很强领导才能，并期待着经济复苏、企业用人回暖以及行政、财政上的改革。在2009年总裁选举上，国民对自民党长期政权的守旧政治手段予以否定，从而促成了“政权更迭”。但在今年6月的参院选上，国民又对更迭10个月后的民主党执政能力抱有大大的问号，下达了民主党败北的判决。继明治维新时的现代化国家建设、二战后的经济复兴之后，日本的“第三次变革”始于政权更迭。要推进第三次变革，脚下的道路就必然是步步荆棘，此次的民主党代表选就是这“第三次变革”的一座里程碑。

　　政坛虽乱，行政基础保证社会稳定

　　尽管如此，为何在首相频繁更替的情况下，日本的政治经济社会依然能保持相对的稳定？这是因为日本先于亚洲其他国家建立了现代化的国家体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奇迹般地实现经济复苏，政治、经济、社会的地基都打得极为稳固。尤其是在行政方面，确立了以中央省厅（相当于中国部委）的各部长为顶点、下至地方自治体的行政系统，并始终发挥着作用。经济方面，日本经济联合会、日本商工会议所等经济团体以及关联企业团体的经济活动都是自立展开，通过与各省厅的合作来实施经济政策。如此便形成了“即使首相更替，也难以遭受较大影响”的体系。

　　当然，首相频繁更替对经济等方面还是有一定影响。2008年10月出现金融危机后，中国政府迅速打出4万亿元的救市计划，并在全世界范围内率先取得经济复苏，而日本政府对于金融危机及日元升值等的一系列紧急事件却反应迟缓。所以，日本国民盼望出现一个长期稳定的政权，并希望其能带来迅速且有效的政策。

　　作者简介

　　川村范行，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专业毕业。毕业后进入中日新闻社工作。先后担任社会部及国外通讯部编辑、上海分局局长、新闻评论员、出版部长。日本日中关系学会理事、日中科学技术文化中心理事、名古屋外国语大学讲师。同济大学亚太研究中心顾问、北京城市学院客座教授。

　　新闻资料

　　日本首相如何产生

　　与美国总统由公民直选产生不同，日本首相是由政党提名、国会众参两院议员投票选举产生。一般而言，由在国会众议院占据多数议席的政党党首出任日本首相，这样一来，党首换人多数时候都直接导致首相的更替。

　　日本两大政党自民党和民主党的党首任期各不相同。自民党总裁的任期在1972年以前是2年，1972年以后改为3年，1978年又改为2年，2002年再次改为3年。自民党党章明确规定，总裁不能连任两届以上。而民主党代表（党首）的任期在2000年之前是1年，此后改为2年，但对连任次数没有限制。

　　日本宪法规定，当众参两院全体会议在首相指名选举中出现不同结果时，由众参两院议员组成的两院协议会进行协商。如协商不能取得一致意见，则将众议院的选举结果作为国会的表决结果。就是说，在众议院占有多数议席的政党党首一般都很自然成为首相，首相担任党首的任期越长，执政时间就越长。

　　日本现任首相、民主党代表菅直人今年6月接替中途辞职的鸠山由纪夫，而鸠山又是去年5月接替中途因政治献金丑闻辞去代表一职的小泽一郎。按照民主党党章规定，在前任任期内接替者，只能干到前任的任期结束。菅直人政权是继续执政还是下台，取决于菅直人能否在14日的民主党代表选举中胜出。

　　民意决定政权寿命

　　日本实行议会内阁制，即由国会众参两院议员来选举产生首相。因此，公民不能直接选举首相，但可以直接投票选举产生国会众参两院议员，决定由哪个政党来执政。就是说，民意最终可以通过选举影响某一政党政权寿命的长短。

　　日本国会众议员的任期是4年，参议员的任期为6年，每3年改选一半参议员。执政党在众参两院选举中获胜或失利，都关系到政权的寿命。

　　2005年9月，联合执政的自民党和公明党在众议院选举中获得压倒性胜利，赢得327个席位，占据众议院480个议席的三分之二，巩固了小泉政权的基础，从而延长了小泉政权的寿命。

　　安倍政权在小泉政权任期届满后上台，在执政的10个月里不断出现内阁大臣政治资金丑闻和发表不当言论等问题。此外，安倍首相凭借执政党在众参两院占据过半议席的优势，强行在国会表决通过法案。所有这些引起在野党和民众不满，导致自民党在2007年的参议院选举中惨败，政权运营艰难，安倍也为此引咎辞职。

　　民主党去年8月在众议院选举中取得胜利，赢得308个议席。然而，鸠山政权上台后，未能兑现将驻日美军普天间基地至少迁到冲绳县外的承诺，这导致其支持率直线下滑，执政联盟中的社民党退出执政，执政环境恶化，鸠山被迫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