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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干部逐渐走出地震阴影 重建任务成精神支柱

来源:瞭望东方周刊
2011年05月16日00:38

  心灵的救赎

  北川本来就有484名干部在地震中遇难,活下来的千余名干部,几乎每人都有直系或旁系亲人遇难。而董玉飞、冯翔接连死去,对于活着的干部,是一种心理暗示。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康正 | 北川报道

  震后北川幸存的1000多名干部,一度紧张地应对着自杀的威胁。

  震后才144天,北川县委38岁的农办主任董玉飞,一个人在自己房间拿一根细绳活活勒死了自己。现场尸检发现他两膝青淤,推断他在勒死自己之前,已在地上长跪。他应该是在极度悲痛中自杀的,他在遗书中说:“我不孝,跪拜父母、岳父母。”

  这是北川震后首例官员自杀事件,在当时整个灾区干部系统中造成了极大震动。彼时,从四川省到市、州、县的各级组织部门,事实上已悄然采取应对措施,来阻止“自杀”感染到更多的灾区干部,全力“争取生命”。

  董玉飞、冯翔接连死去的心理暗示

  北川的压力尤为沉重,除了董玉飞事件,2009年4月,年仅33岁的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冯翔自缢身亡。他生前在博客中不断跟地震遇难的儿子说,“儿子,你离开了,爸爸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憧憬,与你相聚,是爸爸最大的快乐⋯⋯”

  北川本来就有484名干部在地震中遇难,活下来的千余名干部,几乎每人都有直系或旁系亲人遇难。而董玉飞、冯翔接连死去,对于活着的干部,是一种心理暗示。

  “县里实际上把这千多人排了排,接下来还有可能自杀的干部中,后来听说我是最危险的。”2011年3月25日,北川县民政局长王洪发,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边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王洪发和冯翔曾经意气相投,是很好的“兄弟伙”。王洪发儿子遇难,另外还失去了近20位亲属,他说只有他最懂冯翔为什么要死,“儿子调皮捣蛋的样子天天在你眼前晃,你撑都撑不下去。”

  后来在冯翔的追悼会上,王洪发飘飘乎乎。那天,往回走时,他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心想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会活下来,要对得起这份关心”

  王洪发只字不提自己的儿子,他只说工作上的事。

  局班子5个人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民政事务又十分繁重,在地震后的最初几个月里,他就像一台临时拼凑起来的破落机器,每天都在超负荷的状态下按部就班地赶手头工作。

  “很机械,感觉灵魂都不在了,一天三四盒烟,不到一年体重由162斤降到126斤,脱了人形。”

  直到冯翔自杀,县里对干部采取一对一帮扶,“受灾轻的干部联系帮扶一个情绪不稳的干部、家庭”,互相鼓励着活下去,但联系到最后就剩王洪发没人敢接手。

  组织上问干部,这到底啥原因,结果大家都说王洪发已经“非常危险了”,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后来,王洪发的帮扶工作决定由县委书记陈兴春来做。

  王洪发说,那以后陈兴春有事没事就转到他办公室去,跟他聊上一阵。有时候晚上还来他家看看电视。他起先不习惯陈兴春这样三天两头往他办公室跑,也知道书记来是出于工作安排,他心里头不冷不热的。

  有一回陈兴春带各部局领导下乡,主要是让各乡镇反映县上各部门配合工作情况。到了民政这一环,陈兴春就讲,“民政问题要汇报,但是讲出来就行,不要让王洪发答复,我这次就是让他出来散心。”

  “书记去山东出差,回来给我捎一包枣。”王洪发说,等陈兴春走了,他一个人关在屋里,先是哭,哭完了就骂自己没用,“你王洪发,自己滚到地上,现在有人来拉你,你还不往起爬。”

  到地震一周年的时候,王洪发到干部会上发言,他表了个态,“我会活下来,要对得起这份关心。”以后,直到3年重建任务基本完成,王洪发率领全局完成了北川县的全部民政任务。

  此次,王洪发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北川新县城是按现代社区理念建成的花园城市,他因为这两年和各种义工、社工接触较多,也考虑把社工这个元素引入到新县城小区建设中来。

  王洪发说,老县城的时候,他虽然也当民政局长,压根没听说过民政工作还有社工这个领域。眼下,王洪发已经完成对深圳社工工作的考察,下一步正式拿出实施方案。

  “我们要让社工成为北川新县城的一个亮点。”他满怀希望。

  “让自己没时间想那些悲痛的事情”

  田兴惠一直不敢哭。地震把丈夫带走后,只剩下她娘儿俩,在情感上更加相依为命,她哪怕装也要在儿子面前装得坚强。

  田兴惠是北川羌族自治县发展改革和经济商务局副局长,分管投资领域,北川重建的大小项目都要她来牵头做立项等工作。

  “灾损统计、项目编制,当时一共编制了1000多个项目。”2011年3月21日,田兴惠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很多项目要去省上批,她就得来来回回在成都、北川之间跑。另一方面,他还要代表北川就每一个项目和援建方进行对接,“有段时间援建天天在后面催着我们的工作进度。”

  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忙工作,田兴惠也有自己的原因,“不敢让自己闲下来,这样就让自己没时间想那些悲痛的事情。”他甚至有意避开悲伤的事,“听见谁在一起说地震那会的事情,就赶紧走开。”

  但忙到年底,有一天在成都上大学的儿子打来电话,告诉她不想参加期末考试了。

  田兴惠跑到学校找儿子问情况。儿子跟妈妈讲,学习再刻苦,文凭再高,地震一来什么都没有了,他对上学心灰意冷。

  田兴惠理解儿子这些想法,父亲突然就没了,这对他打击很大。但她只能劝儿子安心考试。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她正在乡下的指挥部开会,儿子电话又打过来,坚决不上学了。

  田兴惠拿着电话冲出指挥部,找到个僻静的地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试图再一次劝住儿子,但根本劝不住,“只好同意他回来。”

  儿子回家后,天天打游戏,田兴惠心里犯急,却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她先是觉得两个悲伤的人不能天天呆在一起,所以她让儿子在家先想想。过了一阵子,她托了关系,让儿子去消防队帮忙。

  田兴惠心想儿子天天跟消防警打交道,能变得坚强,但他勉强只干了几个月,就再也不去了,精神状态也没见什么好转。

  田兴惠又让儿子去山东泰山散心。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做通了儿子的工作,接着回学校继续上学,“他精神还是集中不了,半夜给我打电话,我正在加班,他还是说上不下去了。”

  儿子回家后,田兴惠又托人安排他去交警队当协勤。不过,这次他叮咛儿子:“我就是想让你进去看一看,从地震当中走出来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看看他们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

  结果,儿子到协勤岗位上锻炼一段时间后,“发现跟前的人都是5+2,白加黑,根本没有人顾得上去悲痛。”

  这样,经过来回几番折腾后,儿子再一次同意回去上学了。

  “他这一次再去上学,明显心态有变化,他一学期报了40多个学分,全部都考过了,这学期又一气报了60多个学分,信心很足,还要考研。”

  田兴惠说,现在灾后重建基本完成,自己的工作正在恢复常态,儿子每周都能回家,“他在家里,我给他做做饭,说说话,从前家里的温馨又找回来了。”

  “我是把帽子(官位)放在一边来干事的。”

  灾后重建的3个年头里,尽管媒体一再聚焦北川,但在这里一直主政3年的县委书记陈兴春,很少在媒体露面。

  2011年3月24日,陈兴春坦率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这是他有意为之,“当时我身上承担的压力太大了,稍微讲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惹来麻烦。”

  地震时,陈兴春正在绵阳市委、市政府秘书长的职位上。地震发生后1个月,绵阳市委决定调他出任北川县委书记,并很快给予绵阳市委常委任命。而在此以前,他已经做过绵阳下辖县级市江油市市委书记。他猜测组织上此次任命,其中可能就是看到他在江油任职时的政绩。

  但他从任职起,“心里就诚惶诚恐”。他首先要面对现实压力,“整个灾区中,北川全城覆没,伤亡人数最多,财产损失最大,1/4干部遇难,90%以上的基层党组织受到破坏,重建就是要再造一个北川。”

  另一方面,北川的遇难学生占到四川全省遇难学生数的1/3,整个北川的重建工作都在全国乃至国际社会的密切关注之下。陈兴春一度光接待上访群众,最高一天达1000多人,平日也都在几十上百人。所以,“在北川3年,每天感觉像在走钢丝。”

  灾区重建其实矛盾重重,而重建决策往往要在诸多矛盾中做出艰难挣扎。比如乡下安置点重建时,来自外界的舆论压力颇大,晚建或者建设速度滞后,受灾群众就迟迟住不进去,“你北川的整体工作就可能被否定,认为你这个县不急群众所急,干事不力。”

  陈兴春说,这是考验干部政治勇气的时刻,“我告诉底下不能盲目追求快,我亲自带上人到选址点上考察,必须确保地质安全。”

  “‘5·12’之后,北川连遇几次大型山洪泥石流灾害,但没有再死一个人。”陈兴春说,这个成绩取得背后,北川曾经承受的压力超乎想象。

  回想起3年重建走过的心路历程,陈兴春难免想到其间的曲折艰难和受过的诸多委屈、辛酸。他在县委临时的办公室里熬过3年,始终没装一部空调,宿舍借住在安昌镇农村一间房子里,从床头到大门只有两步远。

  但陈兴春的信心越来越足,随着灾后重建任务基本完成,他觉得他和北川的1000多名干部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了阳光底下。

(责任编辑:UN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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