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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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巴改革展现新气象。图为5月1日，哈瓦那民众高举劳尔·卡斯特罗画像，庆祝国际劳动节。路透社 |
5月19日，距离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古共“六大”闭幕，整整一个月。回望哈瓦那，如今街头多见一幅新场景：人们翻阅着古巴政府9日出版的《经济社会政策方针》小册子，其内容涉及经济改革的313条方针政策。
改革的决心很大，但政府还来不及向公众详尽解释如何具体落实新政策。改革的力度很大，但支撑改革的实力还不够——从2008年劳尔·卡斯特罗启动改革迄今，古巴人均月收入20美元的现状并没有得到改观。
自古改革，破立兼施。虽然古共“六大”以来，从上至下、由内而外，推进改革的清新之风已拂面而来。但面对多年制裁下的艰难处境和那些不愿变化的既得利益者，探索中的古巴社会主义模式如何坚定地走向更远，正考验古巴人民和领导人的智慧。
劳尔·卡斯特罗的反思
《国际先驱导报》特约撰稿徐世澄发自北京 “我们所分析过的问题和所批评过的错误决不能重犯，这牵涉到革命的命运。如果我们老老实实和深刻地分析我们所犯过的错误，它们将变成经验和教训，使我们去克服，不再重犯。要么我们纠正，不然我们就会沉没下去。”
用这样一番话，新任古共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语重心长地道出了古巴进行改革的迫切性。而“沉没”一词也令人想到，以劳尔为核心的古巴领导层犹如一艘巨大航船的掌舵者般，古巴驶向何方？最先引发他们的思考。
于是也不难理解，在古巴改革必行之际，劳尔·卡斯特罗先把“炮火”对准了古共自身。
党政不分是致命错误
4月16日，在“六大”开幕式上，劳尔罕见地直指政治积弊。在中心报告中，他没有赞颂古巴现已取得的社会主义成就，而是严厉批评在扩大个体户工作和在贯彻执行相关方针政策时，一些地方政府部门的官僚主义作风和其他缺陷。
接着，他提出要减少过多的会议和检查，做到少开会、开短会，不在上班时间开会。劳尔还严厉批评形式主义的纪念活动和空洞的讲话，以及在节假日组织没有实质内容和缺乏协调的义务劳动“既劳民又伤财”，引起人们的不快和反感；他反对搞变了味的各种竞赛。
劳尔说，唯一会使古巴革命和社会主义失败、危及国家未来的是不能够纠正过去50年所犯的错误或今后可能会犯的错误。首先要纠正的错误是党政职能不分，党过于干预政府的事务。党政不分造成的伤害首先是削弱了党的政治工作，其次是损害了国家和政府的权威。
诺大的会议堂，劳尔的声音清晰地回响。他主张要逐步实行权力的下放，中央政府的权力下放到地方政府；各部委的权力要下放到国有企业，有利于国企的自主；另一方面，政企职能分开，在中期进行国企改革进程中实行政企分开。
在劳尔眼中，过去选拔干部的习惯需要坚决抛弃，这意指提拔各级领导干部必须从党团员中提拔，而不是看其是否有真才实学。他表示领导者不应来自学校或亲友，而应该来自基层。过去虽然在提拔年轻干部到主要领导岗位方面做过努力，但所选拔的人并不总是恰当的。
当前，古巴缺乏有经验和成熟的预备干部来承担党和国家的领导岗位，这将是“六大”结束后的努力工作之一。劳尔强调，要保持古巴革命的延续性，同时还要促进古巴党和政府领导层的“系统年轻化”。与这一观点一脉相承的是，他建议尽量减少领导岗位，今后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任期最多为两届，每届任期五年。
对腐败严惩不怠
其实“六大”并非劳尔第一次发火，他曾多次批评某些干部弄虚作假和说谎。比如去年12月，劳尔在全国人大会议上批评有些领导干部提供虚假的数据和谎言使上级做出错误的决定，这些人应该被撤职，如果是党员的话，应该被开除出党，为彻底铲除干部的谎言和欺骗行为而斗争。
更早时期，对干部错误行为的严惩已经展开。
去年5月，古共中央政治局要求三名犯错误的政治局委员主动提出辞职，这三名政治局委员是交通部长兼部长会议副主席豪尔赫·路易斯·谢拉·克鲁斯，基础工业部部长亚迪拉·加西亚·贝拉，以及古共哈瓦那第一书记佩德罗·萨埃斯·蒙特霍。谢拉介入了不是属于他掌管的职权；加西亚对投资到奥尔金省莫阿的一家大型镍矿企业扩建工程的资金缺乏控制，使资金挥霍无度；而萨埃斯则工作浮皮潦草，并违反了党的工作规定。
由于农业是古巴经济的命脉，劳尔在“六大”前特别批评了负责农业生产的领导工作不得力。他以咖啡的种植为例说：“2011年，我们不能再贴补4700万美元进口咖啡以保障定量供应咖啡。唯一想喝纯的、不定量咖啡的办法是自己生产。”“一位越南官员对一位古巴官员说：‘是你们教会了我们如何种植咖啡，怎么可能你们现在向我们买咖啡？’他用这段话来委婉地批评负责农业生产的领导。
“更新”党的工作方式
当古共“六大”闭幕之际，新的党代表大会时间也进一步确立：2012年1月28日，它将是“六大”的继续。
根据古巴官方媒体的报道，代表会议将现实地评估党的工作和确定必要的变革，使党能起社会和国家的领导作用；会议将讨论有关“更新”党的工作方式和风格、干部政策和增补中央委员。
劳尔表示，新的中央委员会在干部政策方面要做的第一步是开始逐步使党政领导干部年轻化的进程。预计古共党的代表会议将就改进党的工作作风、整治腐败、克服官僚主义等弊病采取进一步采取必要的政策措施。同时，劳尔也不忘强调党的集体领导制度。
5月14日，劳尔主持召开了部长委员会扩大会议，强调要将古巴经济调整落到实处。在外界眼中，劳尔所领导的古巴决策层，正力图也向公众展示改革的新气象。
年轻人发出改革最强音
《国际先驱导报》特约撰稿张翠容发自哈瓦那、北京 在首都哈瓦那，一部部旅游车每天把外国访客接载到各大酒店去，当中有不少是前来参加会议的。原来这里，每天都有大小国际会议举行，一位古巴友人告诉我，自劳尔正式执政后，国际交流活动渐趋频繁，其中不少来自美国学术和文化团体。
虽然古巴和美国政治上仍处于冷战关系，但在民间社会，彼此却不乏交流，特别是年轻人。外国年轻人好奇古巴的社会主义遗产和其转变，更好奇古巴的文化艺术。在娱乐场所里，我时常看到美国和古巴年轻人共跳莎莎舞或伦巴舞。古巴年轻人对美国流行文化也一样充满好奇。随着外国游客的人数与日俱增，年轻人争相加入旅游产业来改善生活，亦希望以此满足他们渴求与外在世界的交流。
一定程度的开放，意味着古巴人开始有比较、有所求了，又或者，过去曾受到遏抑的需要，今天可以被讲出口。特别是古巴年轻人——拥有最响亮改革声音的群体，他们更无所讳忌地表达自己的要求。
高官演讲变成质询大会
2008年年初，古巴人民代表大会主席阿拉尔孔到一所大学向学生发表讲话，谁知却给几名学生“大兴问罪之师”，他们质问阿拉尔孔：为什么政府禁止古巴人入住观光酒店？为什么哈瓦那的交通如此不济？为什么他们上网受到限制？
一场高官的演讲变成了一场质询大会，并广为古巴人民热烈讨论。结果，在大会之后不到几个月，政府便推出相关的改革，人们甚至不敢相信，劳尔新政府这么快就响应了人民的部份要求。
事实上，劳尔一上任，即相继推出了多项改革措施，期望活化经济，一改古巴贫穷落后的面貌。但是古巴的改革不应单靠由上而下的模式，更不是单靠劳尔一人的意志而成事的。
在过去几年中，古巴的社会主义越来越出现疲态，并且重复着二十世纪以来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老问题：如官僚管理缺乏制衡等。对此，年轻人一早的怨气愈加明显，也愈加向往美好的生活。
一位古巴大学生告诉笔者，他在两个月的暑假中，努力打工，目的只是为了多买一条短裤替换。他说，还要双面颜色的，那么他可以底面轮流穿，看起来好像拥有两条短裤。
这位学生说，现在古巴年轻一代在学校一律学习英语。虽然古巴仍受美国围堵，但他们希望能够用英语打开对外的窗口，并以此增加收入来源。
“古巴可否展示另一种可能”
我在哈瓦那认识一位年轻的文化杂志编辑薛丹劳，她告诉笔者，她对工作感到泄气，因为她对选题和文章的取舍没有决定权，整个编辑部只会听命于社长，社长则来自军方，加入杂志前是一名将领。
薛丹劳介绍道，言论自由永远是敏感的话题，这由于古巴头顶上有虎视眈眈的美国，随时准备推翻古巴的社会主义，只要古巴一开放，美国便会借机渗透颠覆，这是古巴限制自由的理据，同时亦由此合理化现存制度。
哈瓦那大学一年级哲学系学生法兰度说：“我们从小便被教导先辈的爱国精神和理想，熟悉的是社会主义，对其他制度不太了解，可是……”
现在，不少古巴年轻人和知识分子都会回答：“我们明白到资本主义那一套不是出路，可是，现在我们的社会主义也问题重重，如果不能克服目前的问题向前跨越，革命就会死在这里了。”
法兰度表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想发表多一点不同的声音，希望能参与影响中央政策的权利。他问：“我们可否在社会主义的框框里提高生产力？又可否实现民主社会主义？打破专政，扩大自由空间？如果能做到，古巴的社会主义真可以来个大跃进，并向世人显示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
劳尔一上台即响应年轻人和古巴社会的诉求，放宽国民出境的机会，并解除了禁止国民使用观光酒店的旧有政策。此外，他又放宽计算机硬件购买。现在又推行更多的经济革命。
可是，年轻人最关注的上网服务，政府却仍然只是谨慎开放，某些职业可享有上网优先权，例如医生、记者、教授、作家、研究员等。据政府解释，这是由于美国制裁导致网络技术有限制。眼下，委内瑞拉已在通讯方面提供协助，而中国的华威公司也部署多年，对古巴通讯业作出重点投资。
网络“革命”的新发端
古巴文化界友人叶斯敏曾带领笔者走访一间年轻作家培训中心，名为“奥内略·豪尔赫·卡多索文学中心”，它以古巴知名剧作家奥内略·豪尔赫·卡多索（1914-1986）为名。
中心坐落于环境幽美的大使馆区，听友人说，中心前身是一名有钱人的大宅，死后捐出来。笔者坐在会客厅，四周婆娑树影，古老家具散发出一阵阵西班牙殖民时代历史的味道，先让人在精神上游走于古巴的过去与现在。
不久，一位年轻作家阿密尔出现在眼前，他亲切地为笔者介绍中心的工作。他既是该中心主任，又是该中心一份杂志的主编。中心为有志从事写作的年轻人提供课程和交流活动。年轻令这群年轻人敢言、作风大胆，杂志内容灵活而生动。
阿密尔说，他们有很多想法，但杂志始终是文化局所管辖的刊物，自由最后还是有底线的。因此，他们另寻方法，就是办网上杂志。现在，每一位主要编辑都设有自己的网上杂志，然后以电邮方式发送。
以阿密尔为例，他的网上杂志叫《革命晚报》，每个月发表一次，包括封面故事、文化评论、诗歌小说等。笔者问他为什么以“革命”为杂志名称，他说，能够打破传统已经很“革命”了，更何况在上网不普及的古巴环境里，他们竟能透过电邮传播他们的思想意见，更是很不简单。
阿密尔还告诉我，古巴各省都有“作家运动”，他们要好好发挥作家的角色，成为社会一股真正的声音。其实，他们所办的网上杂志，竟是事先张扬的地下杂志，他们甚至准备展开一场信息革命。
当西方仍然只一味把焦点放在古巴的上层政治时，古巴社会内部已在默默发生变化。
政治核心里的三张新面孔
《国际先驱导报》特约撰稿徐世澄发自北京 以经济议题为主的古共“六大”，选举产生了新的中央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其中，新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共15人，比以往人选减少9人。令人注目的是，15人中有三张新面孔：古共哈瓦那第一书记梅塞德斯·洛佩斯·阿塞阿、部长会议副主席马里诺·穆里略·豪尔赫和经济和计划部部长阿德尔·伊斯基尔多·罗德里格斯。他们被视为是古巴推行改革的先锋人物。
唯一的女性：梅塞德斯
梅塞德斯是政治局委员中最年轻的委员，今年46岁，也是其中唯一的女性。
她是林业工程师。自1997年起，专职从事党的工作，曾在地方党委任职，由于她工作踏实，密切联系群众，后提升为古共西恩富戈斯省省委第一书记。2006年7月1日召开的古共五届五中全会上，决定恢复在古共五大被取消的中央书记处，梅塞德斯当选为中央书记处成员。2009年9月16日，古共政治局任命她为古共哈瓦那第一书记。
虽然身为女性，但她办事雷厉风行，对人对己要求严格。在一次哈瓦那省委工作会议上，她严厉批评哈瓦那有些医院和诊所的医生工作马虎不认真，对病人不热情，不虚心听取患者意见。据说，她的正直深受古巴百姓的爱戴。
新经济变革的主推手：穆里略
穆里略生于1961年2月19日，今年整50岁。他毕业于全国军事学院，曾任国内贸易部部长、经济和计划部部长兼部长会议副主席。今年3月25日，他被任命为古共“六大”经济政策委员会主任，不再兼任经济和计划部部长，集中精力修改和补充古共“六大”讨论通过的主要纲领性文件——《经济和社会政策纲要》。
他大力主张“更新”古巴的经济和社会模式，积极推行劳尔提出的各项经济变革措施；他主张减少国有部门冗员，将其中一半人转为个体户，认为个体户的扩大有利于社会主义。但他认为古巴不会进行经济改革，反对在古巴实行市场经济，认为古巴仍应以计划经济为主。
去年5月，他曾在一次讲话中表示，经济模式的“更新”应该保留社会主义公正的原则，主张取消政府的大量补贴。同年8月1日，他在古巴人代会上说，古巴“将保持政府控制90％经济活动的中央计划经济的模式”，“经济模式的某些东西会有所松动，如允许从事个体劳动，但我们不会交出所有权”，“古巴不会用市场经济改革来应对经济问题”，穆里略的这一讲话曾引起了古巴国内外的广泛评论。
在“六大”，穆里略不仅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并被任命为新成立的贯彻落实《纲要》的常务委员会主任，这是一个拥有很大权力的超部级机构。作为古巴新经济变革的主要推手，他被视为有可能在将来接替劳尔成为古巴主要领导人的接班人之一。
从老总到部长：伊斯基尔多
今年65岁的工程师伊斯基尔多曾担任古巴重要国有企业的老总，后任革命武装力量部（即国防部）计划和经济司司长，曾在军队内负责推行经济变革，成绩显著。
劳尔长期领导的古巴军队一直是古巴经济变革的先锋。2009年，伊斯基尔多晋升为经济和计划部第一副部长，今年3月26日，经劳尔提名，古巴国务委员会决定任命他担任经济和计划部部长，接替原部长穆里略。
在古共“六大”分组讨论《纲要》时，他曾主持对农工业、交通和贸易的讨论。有分析评价说，他将与穆里略一起为贯彻落实《纲要》，推行经济模式的“更新”而并肩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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