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内的年轻人
当下体制内的年轻人,将是新一批政府使命承载者的候选人。你可以说,他们的选择是求稳;但你不能说,他们进入体制内后,便是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不再有理想和追求。那种向上的精神和对梦想的希冀,在他们身上不断闪现。
国家的命运就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一代又一代。每一代的年轻人都会有他们的使命,且会用他们的方式来完成。
让我们拭目以待。
一个寝室的围城之惑
◎文/本刊记者 衡洁
6月中旬开始,长江下游地区进入了梅雨季节。在安徽某地级市党委部门工作的陈颖,常常在闲暇时来到长江支流的水阳江边散步。看着进入汛期后日益澎湃起来的江水,她常想起4年前快从上海复旦大学毕业时,和室友们到外滩黄浦江边看江水的情景。那时的她们,站在同一个起点,抱着对未来的憧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4年后,经历各不相同的她们,兜兜转转,居然又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到了同一个圈子里——体制内:陈颖成了公务员,室友刘景春进了事业单位,另一名室友王敏则跨入了国企的大门。
三种就业选择
时间:2007~2008年
到哪里去实现理想?
陈颖:很迷茫,只好考公务员。
刘景春:进事业单位!
王敏:出国看看吧……
在陈颖的记忆中,2007年的夏天特别热,校园里的知了不停地叫,吵得人心烦意乱。1986年出生的她是寝室里最小的,在经历了一番找工作的大战后,几个室友都落实了较为理想的工作,可她仍然没有落子。
“刚毕业没有落实工作的压力是很大的。当时我在媒体、公司、学校等都投了简历,但机缘不巧,总没有走到底的。”2011年7月2日,陈颖为本刊记者讲述了当年的情形。
2007年7月,室友们陆续离校,陈颖也回到了家乡河南。“其实当时深圳一些民企都发来了录用通知书,待遇还是不错,但我一是觉得离家太远,二是思想中有种根深蒂固的东西,觉得私企不稳定,缺乏安全感。”陈颖回忆说。
在一边迷茫一边自省的过程中,陈颖渐渐明确了方向:既然那么渴求安全感,那就进体制内吧!从2007年末起,她开始专心复习迎考公务员。“我爸妈也特别支持我考公务员,觉得女孩子进去了稳定。”陈颖说,“刚好安徽省招考,我就报了名。”
这次,这个当年河南省某地区的高考小状元发挥出了实力,轻松“中举”。此时的时针已拨到了2008年夏天。正当陈颖抱着对未知前途的忐忑踏上去安徽的火车时,她的大学室友刘景春已经习惯了体制内的温暖。
“我大学毕业后曾到一家公关公司干过一段时间,每天都很晚回家,中午也不休息,很累很累。”刘景春告诉本刊记者,“正是那段经历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进体制内。上海有个离家近的事业单位招考,我去参加,很顺利就进来了。”
这边,进入体制内的刘景春很快发现了体制内的好处:充足的午休,有事可以早退,稳定的工资奖金,公家管饭,免费旅游,等等;那边,一心想出去看看的王敏则买了张去英国的机票,读金融学的研究生去了。
变数与争取
时间:2009~2010年
为什么不高兴?
陈颖:也许是叶公好龙,进入到体制内后,我开始失望。这里很安稳,但我不快活。
刘景春:单位改革了,什么都变了。我又成了体制外的人。
王敏:外企?国企?It’s a question。
2008年8月,陈颖正式到岗,成为了当地党委某部门的科员,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一直追求的安全感在这里是找到了。”陈颖说,“当然也要看你是什么心态在这里面,如果想要晋升,那也会很费心思;如果只是想顺其自然,按部就班,那完全可以对自己放松一点,不用顶那么大压力去奔命。”
工作了大半年后,陈颖有了新的想法。“在单位只是做一些办公室的事情,对业务知识水平的要求比较低。”学新闻出身的陈颖开始常觉得闷,在办公室发呆的时候产生了换一个业务岗位的想法。最终她找到领导,并达成了心愿——去单位的一个内部报纸做编辑。
在新岗位工作了几个月的陈颖发现,报纸工作倒是和业务知识挂了点钩,但离发挥所长、实现价值还有很大距离。
“单位的报纸编辑只是一个辑合各地上报信息的过程。”陈颖告诉本刊记者,“我们唯一的追求就是不要有政治问题。”她打算创新版式的想法还遭到了领导的冷水——“重要的是领导名字、排序这些别出错,其它你就别乱整了”。
“这很打击我的热情。”陈颖有些无奈地说,“在公务员这个圈子混,很难有特别明显的出业绩的地方,这点不像在企业或是在媒体。这里对于业务上的成就,要求少,机会也少。”
2009年底的一天,陈颖接到了刘景春的电话:“我们单位改革了,我又成了体制外的人了!”原来,在全国事业单位改革的大背景下,刘景春所在的单位被作为改革的试点,打破了体制。
在体制外纠结了半年,2010年,王敏回国工作的消息更加刺激了刘景春。“王敏毕业回国后,什么外企高薪聘她都不去,坚持进了深圳的一家国企,有编制。”刘景春在提到“编制”两个字时,格外强调。
在体制外的思考让刘景春更加明确了自己进体制内的深层原因:“体制内的工作和我的人生理想是匹配的。平淡、稳定的工作能为我提供物质保障,我就能挪出时间去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另外,体制内的工作还提供了这样一种可能性:没准,你会一不小心参与一件对社会产生广泛影响的公共事件。比如,你参与调研、制定了一项公共政策,或者你参与了政府援助欠发达地区的工作等,这些都是很能体现人生价值的。当我一想到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辈子做基层公务员,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对社会有利的小事,就会觉得这些人虽然默默无闻,但也不是‘loser(失败者)’!平凡之中能见真善美,不是吗?”
合适的位置
时间:2011年
围城内外,是走是留?
陈颖:要么就换条路,要么就老老实实走下去。
刘景春:考公务员,那是必须的! 王敏:国企平台不错,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2011年7月4日,本刊记者见到刘景春时,她才参加完上海某区组织的公务员考试不久。“笔试惊险过关,面试第一名,可惜总成绩还是第二。”刘景春笑着耸耸肩,“要知道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我这次可是‘裸考’,下次的把握就更大了。”
在刘景春看来,由于年轻人回归体制内在近年来形成一股热潮,受到了众多媒体的关注,“体制内”三个字在某种时候被妖魔化了。“原本,受舆论的影响,以为体制内就代表沉闷的生活、一眼望到底的未来,但真正受过那段时间体制外工作的‘摧残’后,会发现体制内才是‘山那边’,代表着光明和美好。”刘景春对本刊记者说,“我困惑的是,为什么现在的很多媒体,都要将体制内描绘成一个堕落、腐败的地方呢?也许这里的工作效率确实不如体制外高,但体制内的某些复杂行政程序之所以要按部就班,也是为了保证公共决策的正确性,以免造成可以避免的损失。”
与她的观点相印证的,是王敏一年来的体制内生活。“跟我之前的想象不一样,国企其实并不轻松,压力也蛮大的。我们单位年轻人比较多,90%以上拥有研究生学历,所以很有活力,从领导到员工的思维都很灵活。”尽管有业绩考核,但王敏对现状还是感到满意,“我觉得无论在哪里工作,其实关键是找到一个能发挥自己特长的地方,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我觉得我们单位现在的平台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而且也比较鼓励员工创新,所以只要努力去做,是可以很好地实现个人价值的。”
最纠结的,还是陈颖。体制内的很多福利,她是清楚的。可这些物质上的“体制红利”并不能解答她心中的很多疑惑。
去年,陈颖的单位搞了个新制度,在各级党委成立了学习组,定期讲课、学习。陈颖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事”,曾精神为之一振,很积极地为组织事宜奔忙。可才学了没几次,赶上了换届,他们单位的一把手被换走了。于是,所有新制度全部搁浅,说是要等新部长来了发话再说。“这是让人很泄气的事。”陈颖说,“这样会让党政机关个人化,政策不论好坏都没什么连贯性。一般来说,新来的领导都不会延续前任的政绩,而是另起炉灶再出成绩。这就让机关里的大多数工作要么指向性不明,要么就像一阵风。”
更让陈颖困惑的是,她身边的大多数人对此都没什么异议。“在大家心里,好像来当公务员就意味着不想做事业。混的时间越长,就越不会再去考虑你这个单位能产生什么效益、工作有什么意义。大部分都是寄生在这里,混个饭碗。为什么现在政绩工程屡禁不止,就是因为很少有人考虑政府机关存在的意义。”陈颖说得很慢,边说边在找寻合适的字眼,“如果你考虑这些,别人反而会把你当成怪物。大多数人都是对自己前途的热情非常大,但对工作的热情看不到。然而,我,虽然有热情,但能在其中起多大的效用,更看不到。”
现在,陈颖在工作中早已不会再做那些刚进单位时调岗位、搞创新之类的“幼稚”的事情,学会了谨言慎行。同时,她也不会去做那些她认为不好的事情,比如一些领导热衷但她觉得没意义的事,“不凑那个热闹”。
“我知道现在这种态度挺消极。我现在生活是稳了,但心从没有稳过。有时真想把公务员辞了,回老家做媒体去。”陈颖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想法,“但我不确定的是,这种想法到底是因为我现在没有进入权力圈子而产生的退缩,还是因为在这里找不到成就感、真心想去做一番事业?”
有时,看着单位上一些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早已习惯这一切,很安心地在体制内按部就班时,陈颖会一下子惊醒似地提醒自己:再这样下去安稳惯了,就和他们一样了。
陈颖所在的城市,店铺关得早,24小时营业的,除了酒店,就只有麦当劳。尚未成家的陈颖,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单位大楼底座上那一圈中国风的复古墙砖,在这个季节总是湿漉漉的,如同她的心情一般,总不见晴好。“是做决定的时候了。要么去做媒体,要么就往省上考,老老实实把这条路走下去。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创造多少价值,但总想趁自己年轻、有理想、有热情的时候,去发挥一下。刘景春和王敏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我想,我也会的。” 陈颖说。
事业单位——金领——国企——我为什么要回来
◎文/本刊记者 衡洁
王裕的办公桌很干净。
在这个有上千人的西部大型烟草企业,王裕的办公桌只占了小小一角。上面若干个文件夹被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电脑显示屏调到了最佳亮度和角度,角落里还放了一株老婆给他买的仙人掌。
这个男生带有很强的理科生思维的烙印,说话方式如同他的办公桌一样,喜欢按“1、2、3、4”排列,井井有条。
这里的环境他非常熟悉,可磨合得深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对于体制内来说,他已是第二次进来了。1981年出生的他,先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后来又跑到一家企业去当拿高薪的金领,现在又进了国企。
我们的聊天以王裕这样的开头展开:“我为什么要回来……(仰在椅子上长时间的思考)第一……”
抓阄的决定
王裕的人生完全可以用根正苗红来形容。父母都在体制内工作,且都是中共党员。受父母影响,他在高中时就入了党,当时刚满18岁。读的是重点大学的热门专业,还没毕业,父母就动用关系给他铺好了进体制内的道路——去一家效益不错的事业单位上班。
看着这幅徐徐展开的人生美好画卷,王裕乖乖地去了。可3个月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全家人大跌眼镜的决定:他要辞职,去深圳华为公司工作。
“当时觉得,在那个单位一辈子都看到尽头了,我想出去走一走。”王裕说。他的决定在家里引起了很大的争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互相都无法说服对方。他们看不清未来究竟会怎样,只是不想让我离家去冒险”。
各方争执不下,最后,全家人冒出一个“很娱乐”的决定:用抓阄来看看结果。第一次,王裕抓到了“体制内”。“感觉真跟那个段子一样:抓阄不是让你决定什么,而是在展开纸团的那一刹那,让你看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王裕回忆说,“正是因为我不想去,所以硬是抓了第二次——去华为。”
“我父母一辈子都在体制内,不了解体制外的公司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一直不愿意我走。当时只有我舅舅和四姨支持我,他们说,我还是一张白纸,应该出去闯一闯。”2004年10月,王裕收拾了行囊,登上了南下的飞机,开始了历时两年多的寻梦之路。
我把领导给投诉了
王裕对那段体制外的经历评价很高:“一是我认识了很多非常优秀的朋友,这是我一生的财富;二是华为军事化的管理、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培训,教会了我很多技能和理念,这也是让我终生受益的。”
2005年5月,王裕在北京出差后回家过五一节,在路上,他收到了领导的一条短信:王裕,通知你,去印度。“没一个多余的字,却让我又一次兴奋起来,自己终于可以到第一线工作了。”王裕说。五一节一过完,他就背着大包小包,去了印度的清奈。
到了清奈,王裕傻眼了。本以为有一个缓冲期的他,到宿舍放下行李就被拉去了工作地。“工作就像打仗一般紧张。第一次和客户交流,他说的印度英语我有70%没听懂,剩下30%中,又有10%是我听懂了但无法给他解答的技术问题。我基本当场崩溃。”王裕说。一同崩溃的还有带他去的产品经理,交流结束后经理马上把王裕投诉到了总部,质疑总部为什么要派这样一个人来。“我听说这件事后更加郁闷,觉得一点不给时间适应也太不合情理,一时情急,就发了封邮件到总部诉说情由,把我们经理也给投诉了。”王裕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笑称当年的自己太幼稚,“这要是放到现在,我估计就不用在这儿混了。”
但当时的华为宽容了王裕的冲动。冷静下来的王裕,被激起了不服输的劲头,连着三个月,几乎每天加班到晚上12点,终于克服了语言问题和产品知识问题,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员工。2006年4月,王裕签下了人生的第一个大单——784万美金。
“以前都是量的积累,现在是一个质的飞跃。”王裕说,“华为这个私企跟体制内的单位比,既单纯也不单纯。不单纯是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一点华为也不可避免;单纯是因为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公司里的朋友会告诉你窍门,伸出援助之手,而不像体制内的大多数单位,更多奉行的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2006年6月,已在印度掌握了各种资源、越来越如鱼得水的王裕,接到了爸妈的电话:“儿子,回来吧。”在印度的一年间,王裕经历了印度百年不遇的洪水,水淹到只剩一个头,还遇到了当地的一个爆炸案,这些都让只有一个宝贝儿子的父母不放心。他们甚至再次动用关系,给王裕联系好了到一家大型烟草企业上班。
王裕犹豫了。“一方面,我才刚开始出成绩,不想走;但另一方面,华为是个讲业绩的公司,我又怕无法一直保持好的势头,不能持续地拿单。”王裕坦诚讲出了当时内心的挣扎,“华为的员工流动性很大,这让我的内心很不稳定。我在华为的工作时间非常紧张,没有时间充电,觉得去国企也许有闲暇时间去读个研。慢慢地,我的选择就有了倾向性。”
王裕权衡再三,决定回家:“当时还真没冲着什么国企的稳定和福利回去,只是觉得工作岗位比较适合。在外漂惯了,到时不习惯再走就是。”
请你不要插嘴
2006年底,王裕进入了那家国企。刚去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收入上的锐减。“收入基本只有我在华为时的1/10。”王裕说,“因为体制内有相当一部分收入是按工龄算的,我是在体制内重新开始。”
正如王裕所料,国企里的工作相当轻松,这让忙惯了的他无所适从。这种状态持续了大半年,王裕去考了在职研究生,开始充电。
“我刚开始觉得清闲很舒服;时间长了就开始担忧,怀疑这样下去人是不是要废了;再过一阵慢慢适应了;到最后,已经依赖这个体制,觉得离不了了。”王裕分析说,“一步一步,就像温水煮青蛙。”
因为人天生的惰性,在工作强度上王裕很快被体制内的温水同化,然而在其他方面,他还是感到了体制内外的巨大差别。
在单位,王裕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时如何给领导们按层级排位放座牌:“不能得罪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万事安全第一。”
王裕还告诉记者,在国企非常讲究流程和层级,而在华为这样的公司则是追求结果和速度:“以前讲效率,现在讲严谨。在这里,一个合同审批需要十多个部门签字,少一个,哪怕你再急也没用;在华为,如果能迅速且成功地达到某一个目标,那么可以越权。在国企里如果不讲流程,越级越权处理,会被视为犯了大忌。”
他给本刊记者讲述了自己经历的一件事。那天,他陪同部门领导去给一个上级领导汇报工作。汇报时,王裕感到有个地方可以再补充一下,就插了句话,结果部门领导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吓得他马上闭嘴。出来后,部门领导直接对王裕说:“以后我汇报工作,请你不要插嘴。”
同时,体制内人际关系的微妙王裕也慢慢体会到了:“国企里的关系很复杂。同事中不少是关系户,一来,本身单位就讲究论资排辈,人才脱颖而出的机会就少;二来,若真的有谁脱颖而出了,也会被怀疑是‘背景硬’。”
单位的一次晋升机会更是给了王裕一个现实的打击。当时,已在部门工作了3年的王裕,以为凭能力、凭经历、凭学历,都是非他莫属。结果,领导却提拔了另一个在单位已呆了5年的同事。“说真的,我一直就没把他列为竞争对手,实力相差太多了。”王裕无奈地说,“从那以后,我更明白了体制内的一些规则,被席卷到其中的我们,是不得不遵守的。”
瓶颈在哪里
2011年初,王裕结婚了,爱人是一家省级单位的公务员舒心。在朋友眼中,他俩称得上是门当户对的组合。“在谈恋爱和成家时,你会更加体会到有一个稳定单位的好处。”王裕说。
“现在我在华为的朋友,月薪都有4、5万,这个我是远远比不上的。但私企总是说不清以后的风浪,但体制内的风险概率比较小。”王裕告诉本刊记者,“人有时也是要找平衡感的。我现在的单位人员稳定,周围朋友流动少,不用加班,有更多的私人空间,薪水稳步增加,会发各种各样的购物卡,也没有被开除的压力,这些都是比华为强的地方。若一直在华为,当到达一定平台时,也许会碰到真正的瓶颈,那时也只能选择离开。”
舒心很赞同王裕的观点:“虽然我大学毕业就考进了公务员,没有去体制外见识过,但当看到同学在体制外的工作那么辛苦,还是觉得体制内好。”舒心一个同事的老公在部队转业时没有选择体制内,而是选择了下海经商,虽然现在也很成功,好车好房都有,但“幸福指数远远比不上和他同一批转业、进了机关的人,他们现在也大都身居要职了”。尤其是在面临小孩上学、就业时,体制内的人往往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能将其安排到更好的地方。
“那个同事常跟我们说,后悔当初没让他留在体制内,尤其是对下一代来说,这样的选择更长远。”舒心说。王裕也转述了当年一名领导告诫他的话:在体制内,不要太在意前面的得失,到了后面,体制内的好处就显现了。
2010年,王裕也成功晋升了,他对一些传统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从抵制或反感某些规则,变为接受甚至维护这个体制:“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当我在体制内的最低层时,我批判它;但随着我资历的增长,我也晋升了,我就体会到了论资排辈的好处。怎么看待它,完全取决于你在哪边得到的利益大。”
让王裕高兴的是,现在他们单位也实行了一些改革,在某些岗位的提拔晋升上,开始搞竞聘上岗。这让他感到,在体制内一样能大有一番作为,“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为单位的中层”。
聊天快结束时,王裕向本刊记者透露了他的梦想:“我最初的梦想是开一家餐馆。你觉得远吗?其实一点不远。这个梦想至今未变,我在一点点向它接近。工作和理想是有区别的,自我价值的实现也有很多种方式。好好工作是,开餐馆其实也是。总有一天,它们都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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