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与)2007年3月，大连市中心医院在省内公立医院中，成立了首家以收治晚期癌症患者为主的临终关爱病房，5年来，这个特殊病房收治了1680多名临终患者，有791人在这里得到了善终。
尽管5年过去，“关爱病房”已被越来越多人所熟知，但“临终”的字眼还是给人们的眼前蒙上了一丝灰色，这里的医护人员们在这灰色地带中完成着与他们的初衷看似相悖的事业。
一天内过世8位患者
在大连市中心医院的一层，有一个特殊的区域，这里的走廊里的墙壁上的插花陈设，让这里与其它病区显得更加温馨，甚至让人误以为进入到了宾馆酒店，但这里却被一些人认为是这所医院里最灰色的地带，这里是临终关爱病房，来到这里的患者大都是晚期癌症患者。
“来到这个病房，有个不可回避的现实，这些患者面对的就是即将离世。”病房主任桂冰说，死亡是个在这里不可回避的字眼。今年春节前的一天早晨，桂冰像往日一样来上班，但她刚刚走进病房走廊，从穿梭走动的护士们的脸上，就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很快在护士那里得到了印证，5位患者在夜里不幸过世。然而祸不单行，死神并未离开，白班，又有患者相继离世，到傍晚交班时，24小时之内，一共有8位患者离世。
“当时病房里一共有16位患者。”整整一半的患者在一天里过世，这让全体医护人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尽管接收的时候，我们和家属都心知肚明，他们是要离开我们的，但还是无法接收。”高密度的反复打击让每一个医护人员的脸上都挂满了惆怅，他们机械地按程序办理一个个每一位离世患者的相关手续，但大家在这一天都没有说太多话。
告别仪式被迫取消
2007年的一天，本报一名记者在关爱病房采访时，恰逢一位患者突然咳血，不久后，由于失血过多，这位患者离开了人世，就在患者咽气那一刻，在场的所有护士全部泪流满面，“当时给人的感觉，这些护士都是这位老人的亲戚。”那一幕让这名记者一直印在脑海中。
“每一位住进我们病房的患者，我们都得像照顾家人一样对待，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和我们病房的宗旨一致。”桂冰说，为此，在病房成立之初，他们会在每一位患者离世的时候，医护人员举行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每一次，都有护士潸然落泪。
告别仪式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被迫取消了。“我发现对我们的医护人员冲击太大了，连续地经历这样的场面，心理承受不了的。”桂冰说，她经常会听到亲友说“你们都看惯了生死”这样的话，但许志英说“我们也是普通人，面对死亡，我们也有恐惧和伤感。”
护士长梦见棺材
“有时候，我自己也发现下班之后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护士长许志英是关爱病房的“老人”，她从启动至今，一直未离开过，她在培训每一批新轮转来的护士时，“面对患者要用心呵护”、“对患者要保持微笑”之类的话都是反复强调的，但下了班，微笑却从她的脸上顿失，“经常莫名其妙地跟老公孩子发火，好在家人都不跟我一般见识。”许志英说，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只是觉得亏欠了家人。
一次，许志英在梦中见到了一个房间里摆放着好几口棺材，她从睡梦中惊醒，第二天，这个噩梦一直伴印在她的脑海中，和朋友们讲述过后，大家没说太多，倒是许志英自己“迷信”了一把，笑着说：“梦见棺材好啊，周公解梦说这是要发财了。”众人大笑之余，只有许志英清楚自己心理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这些从医学院校毕业的人，从当初报考的时候，就立志救死扶伤，可到了这个科室，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就是把患者送走。”桂冰说，理想与现实的完全背离，让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人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遇冷脸成便饭
“头一天，刚进病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当时给我们的大夫护士都骂蒙了。”桂冰提及不久前的一幕，那天，一位年老患者被收入病房，可患者的儿子突然大吵大闹，对医护人员的人格一通大肆侮辱，但在场的医护人员只能一边安抚着患者家属，一边按部就班地为老人检查、治疗，第二天，这位患者的家属找到桂冰，眼中充满了感激，对弟弟的过激行为表示道歉。
“她就是不说，我们也都清楚。”桂冰说，关爱病房的每一个医护人员都必须做到能换位思考，这些即将走到人生尽头的患者的家属们会是怎样心情，他们都清楚，因而面对冷眼、讽刺甚至是诋毁和辱骂，医护人员只得默默承受，“可这些大夫护士年纪也不大，在家里还都是孩子，受这样的气，还不能还口。”
心理干预仅是自助式
“我最清楚他们的心情。”回忆起8位患者过世的那一天，桂冰说尽管这一天里，交流比往日少了许多，但这更让她觉察到了情况的严重，她开始主动与每一位医护人员沟通、谈话，试图通过转移注意力等多种办法为大家排遣压抑。
2007年6月，关爱病房成立刚三个月，桂冰就被从治疗心理疾病的岗位上调到这里担任主任，之所以这样安排，她在心理学方面的专业知识是领导看重的因素。
“这个科室，心理干预很重要，涉及到三个方面，包括患者、患者家属和医护人员。”桂冰总结说，而为了让体力高负荷的医护人员尽量免于心理方面的压力，桂冰会在每天清晨组织例会，会上，让大家畅所欲言，工作中受到的困惑、委屈在例会上会通过交流而宣泄，医护人员们也可以利用这样的平台彼此相互干预。此外，护士长许志英还会利用为数不多的节假日，和姐妹们一起K歌、吃饭。但目前一切心理干预还仅仅是关爱病房内部的自助式。合理的心理干预才会换来更好地服务，这一点，关爱病房的医护人员也清楚，大家期待着能有更多的方式让他们在灰色地带变得阳光。
记者 侯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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