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问题，争端并不当然导致对抗

　　过去30多年的历史恰恰已经说明，领土和海域划界问题的存在并不当然导致当事国间的对立和对抗

　　7月10日至12日，第19次东盟地区论坛（ARF）系列部长级会议将在东盟轮值主席国柬埔寨的金边举行。中国外交部长杨洁篪将出席东盟与中国（10+1）外长会、东盟与中日韩（10+3）外长会、第二届东亚峰会（EAS）外长会和第19届东盟地区论坛（ARF）外长会，就东亚区域合作和地区国际问题同与会各方交换意见。

　　今年4月以来，菲律宾和越南借助美国调整其亚太战略之机，在南海岛礁的主权归属问题上分别采取单方面行动，试图挑战中国对黄岩岛和西沙的主权、固化非法占有的南沙群岛岛礁的现状，从而导致南海局势骤然升温。在此背景之下，此次会议的走向值得关注。

　　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际海洋法律制度发生结构性变化，专属经济区制度、群岛海域、用于国际航行的海峡制度等传统国际海洋法上从未有过的新的法律制度逐渐形成，并最终在1982年通过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中以条约的形式确定下来。南海沿岸国在新的国际海洋法律制度之下重新审视本国的海洋权益本无可厚非，中国和南海沿岸国之间本来也只存在对主张重叠的海域进行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划界问题。

　　但是，相关国家非法占据南沙群岛岛礁的行为改变了争议的性质。历史上早就确定为中国领土的南海诸岛中的一些岛礁虽然因其自然条件所限没有定居的居民，但是，无人居住并不意味其为“无主地”，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拥有一些自然环境恶劣而无人居住的领土，如果这样的领土可以被邻国随意侵占，国际社会的版图岂不要重新界定？

　　在南沙群岛的主权归属问题上，中国是领土主权被侵犯的一方，是资源被瓜分的一方，同时也是忍让克制、积极提出解决方案的一方。东盟作为区域性国际组织并非南沙群岛主权争议的争端当事方。任何争端当事国不应利用其为东盟成员国的地位，损害东盟其他成员国以及本地区其他国家在维护地区和平、安全与发展方面的共同和长远利益。

　　一些国家刻意炒作的所谓南海问题其实就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历史遗留的领土问题；二是南海沿岸国间的海域划界问题。这样的问题在世界各个地区和国家间普遍存在。在周边国家中，日韩、日俄之间都存在领土主权归属问题。关于领土问题的解决，只要相关当事国遵循《联合国宪章》规定的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基本原则、遵循和适用国际法上各国处理领土主权争议的方式和国际法规则，这样的问题并非一触即发的火药桶。但是，如果寄希望于将问题复杂化和国际化，将非争端当事国卷入领土争端以图火中取栗、乱中取胜，那么争端解决的途径将不可能找到出口，中国政府也不会屈服于任何外来压力牺牲本国的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

　　关于海域划界问题，各国虽然有权依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设定本国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制度，但是在主张重叠的海域，一国通过单方面国内立法确立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外部界限并不具有拘束另一争端当事国的国际法效力。《公约》中关于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划界的条款明确规定，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界限“应依据国际法以协议划定，以便得到公平解决”。中国政府主张在直接当事国之间以协商的方式解决划界争议完全符合《联合国海洋公约》中关于海域划界的条款的规定。

　　中国于上个世纪80年代提出的“主权在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争端解决模式，不但充分反映了面对领土争端这样高度敏感性和政治性的国际争端时的东方式智慧，同时这一模式本身也符合《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中关于海域划界争端的当事国“在达成协议以前，有关各国应基于谅解和合作精神，尽一切努力作出实际性的临时安排”的规定。由于南海的海域划界不但涉及南沙群岛错综复杂的领土主权要求，而且多个沿岸国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主张互相重叠，因此，中方提出的临时性安排具有现实性和可行性。

　　另一方面，任何临时性的安排或措施的推进都需要相关国家间首先建立充分的政治互信，并切实履行不使争端扩大化、复杂化的政治承诺。2002年中国和东盟国家间签订的《南海各方行为宣言》（DOC）作为约束所有当事方行为的政治性文件，其签订和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各方的共同遵守，而绝不应该是单方面只约束中国的文件。如果不能信守诚信原则，制定《南海行为准则》（COC）也没有任何意义。根据《维也纳条约法公约》的相关条款和国际习惯法规则，“条约必须遵守”的国际法基本原则不但是指某一特定国际条约的所有当事国都有遵守该条约的法律义务，同时也包含如果一方违约在先，另一方有权在两国关系上拒绝该条约对本国的约束力。

　　南海问题已经存在了30多年，同时，这30多年也是包括中国、东盟在内的亚太新兴国家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地区形势总体和平、稳定的时期。过去30多年的历史恰恰已经说明，领土和海域划界问题的存在并不当然导致当事国间的对立和对抗。中国在和平解决包括领土争端在内的国际争端方面有着丰富的国家实践。1949年以来，中国政府已与12个陆地邻国签订了边界条约或协定，划定的边界约占中国陆地边界线总长度的90%.过去60多年的历史说明，在处理领土和边界问题上，中国珍视和平，但也绝不惧怕挑衅；历史同时也已经证明，中国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的国家。

　　目前，中国与朝鲜、韩国、日本、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等海上邻国存在领土或海域划界问题。因为和每个国家间争议的历史成因、争议的内容、应适用的国际条约和国际法规则都不尽相同，因此，中国和上述海上邻国之间的领土和海域划界问题只能通过和每一个具体国家进行直接的谈判和协商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解决途径。2000年，中越签订《北部湾划界协定》解决了两国在北部湾的海域划界问题，这一成功范例再次说明，南海问题的争端当事国完全有能力和智慧逐步缩小彼此分歧，扩大合作范围，最终达到解决争端的目标。目前，中国和东盟国家的首要任务是根据已经达成的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后续行动指针，推动务实合作、实施具体的合作项目，增进相互信任，为争议当事国最终解决争议创造良好条件和氛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南海问题也不可能短期内彻底解决。（文/龚迎春）

　　作者：龚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