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的石油都卖给了谁？

“伊斯兰国”的收入来源

　　2014年3月金融时报上有一则小消息，大意说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因为大宗商品市场价格低迷，原油走私卖不出好价钱，“伊斯兰国”的原油收入从2012年的每天一百万美元，2014年下滑到三十万美元一天。

　 2014年“伊斯兰国”在全球的轰动是各种各样的砍头烧人杀人，杀人如麻还网络直播行刑，但恐怖规模还没有达到上周五袭击巴黎这么大动静，近日又传出挪威和中国人质被杀害的消息……这一年之中大宗商品价格保持跌势，原油、天然气、燃油气、汽油价格继续在跌，从2014年的50多美元一桶到42美元一桶。“伊斯兰国”的主要财政来源就是石油出口，伊拉克能源研究所报告显示，“ISIS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共控制了11块油田。仅伊拉克的油田日产油量就能达到3万桶，在势力更久的叙利亚，ISIS的油田每日产量可达5万桶。”“伊斯兰国”靠卖石油维持，其余的挣钱渠道是绑架人质，抢劫银行金库，倒卖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文物都是小钱。

谁是“伊斯兰国”最大的买家？

　　沙漠人烟稀少，石油走私出口无论用输油管道还是运油卡车，白天黑夜都一目了然，“伊斯兰国”怎么能向外出口石油而不被发现呢？答案是被发现。美国的轰炸机就在运油卡车头上飞但不闻不问；这是美国对当地经济的默许，军事轰炸避开石油管道，运油车和炼油厂和喷油架。1991年美国第一次入侵伊拉克，石油工业的设备，炼油厂和输油管在第一时间遭到敌我双方的共同毁坏，原油燃烧的熊熊火焰烧了大半年，对环境造成持久污染。这场浩劫后就形成不成文的军事打击规则，石油开发目标受到保护，这种保护滋长了以后几十年的石油走私，让联合国对海湾几国的禁运政策形同虚设。

　 巴黎遭到恐怖袭击以后，为打击“伊斯兰国”的势力，掐断其资金来源，美国开始轰炸石油走私卡车，在轰炸前一小时美军还撒传单警告当地人轰炸将至，“各位躲好自求多福”，可见对油罐车下手是多棘手的一件事。

　 虽说是走私，在中东地区石油买卖是一个各方参与的公开活动。运油车队动辄100多辆的规模，“伊斯兰国”的石油主要以低于市场一半的价格卖给叙利亚，然后叙利亚再转手倒卖给市场上任何需要的一方，配合这种石油交易的有正规的银行信贷和资金运转服务，跟我们想象中小偷小摸卖走私手表不可同日而语。

　 理解了中东石油市场的机制，也就不难理解“伊斯兰国”的GDP直接受国际原油价格波动的影响，即便原油保持2014年的价位，“伊斯兰国”收入只有过去的1/3都不到，更何况2015年石油价格更低，正在往奔40$路上跌落。可以说石油价格下跌是打击“伊斯兰国”最有效的经济手段，金钱对恐怖组织不是万能，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资源诅咒”和苏联的倒掉

　 经济学上有个专门词汇来描述这种资源出产国的困境，“资源诅咒”（resource curse）简单来说，“诅咒”的死法分好多种，其中一种死法是资源出产国的经济命脉被大起大落的全球大宗商品市场所左右，泱泱大国的命根子被攥在一只“看不见的手”的手心里。而这“看不见的手，”就是市场，曾经的老大哥苏联就是这样被超低油价搞垮的。

　　苏联当时的外汇收入68%是依靠石油出口，政府财政支出50%依靠石油，比如苏联当时热衷的军备竞赛，空间探险（放卫星，建空间站），还有打点援助东欧集团的革命亲兄弟，一半的资金都是靠石油出口，1950-1972期间的石油价格稳定在17.66$美金这个价格（所有价格都是按2013年的美元汇率计算），到1981年1月里根当选美国总统时油价翻了四倍，到86.98$。如此长时间的保持如此高的油价，对于苏联政府意味着十几年的横财。

　　里根的斗法第一步是让美元强大，第二步是联合沙特阿拉伯，让沙特拼命出产石油（沙特为了跟伊朗斗法，完全同意里根的提议）；八年之后里根卸任时，石油价格是每桶27.88$美金。1990年5月苏联总书记戈尔巴乔夫跟当时的西德总理求救，紧急援助贷款120亿美元，科尔只肯出30亿；同年八月总书记再次上门讨钱，无功而返；1991年12月石油价格跌至每桶10$。三天后苏联解体。

风水轮流转，油价回涨

　 石油价格经过里根时代的白菜价后又开始回涨，2001年到2013年这十几年油价稳步上升，俄国因此GDP暴涨，在全球地缘政治上也越来越强硬，2013年石油价格上涨到111.76$时，普京兼并克里米亚，美国政界的鹰派立刻有人提出这是新冷战的开始。美国本土的页岩气油开发让美国能源自立，对中东石油的依赖越来越小，页岩油多少钱是保本价呢？答案不一。有说是27$美元一桶，有说是30$美元。但基本答案是，国际市场上石油跌到40$一桶美国页岩工业都可以承受，现在，油价正往$40美元的目标前进。$40油价并不能让普京的俄国破产，如果加上强大的美元和稳定在$540的金价，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足以让俄国的财政很难看，普京捉襟见肘。

　　原油价涨帮了普京也帮了“伊斯兰国”。“伊斯兰国”不是俄罗斯，其消长兴衰在中东的地缘政治图景里，要比俄国复杂得多：“伊斯兰国”的主要后台之一是沙特，沙特跟美国一直密切关系，同时美国又在试图联合伊朗制衡沙特，沙特无论历史还是现实还是教派上跟伊朗都是死对头，但伊朗跟俄国关系铁，地面部队跟“伊斯兰国”全面开战是库尔德人又是土耳其的死敌，土耳其是美国盟友……这个谜中谜的中东关系图，构成了“伊斯兰国”这棵奇葩政权得以存在的土壤。

　　国家政权之道万变不离其宗，国库空虚则改朝换代，一旦石油价格能被作为全球制衡的重要武器，油价下跌到让“伊斯兰国”破产，那么它的恐怖统治也就自然没有了存在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