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案频发 为什么美国人还是放不下枪

枪支保护美国人，也伤害美国人

　　美国是世界上民间拥有枪支最多的国家。早在2009年，美国私人拥有枪械数量就已超过美国的人口总和，目前全美平民持枪量超过3亿支，每100人的枪支持有量是101.05支。2014年，有31%的家庭至少持有一把枪，1.7万家枪支销售店遍布全美。数据显示，自2005年开始，美国每年都有超过3万人死于与枪支有关的案件（包括谋杀、误杀和自杀），2013年和2014年的死亡人数分别为33636人和33599人，平均每1万人中就有1人因枪支死亡。研究表明，枪支持有量与因枪支死亡人数呈正相关，枪支持有量越多的州，枪支致死率也越高，其中典型的有阿拉斯加州、路西斯安娜州和密西西比州。

图1：1999年至2014年，全美每年与枪支有关死亡人数

　 美国“枪支暴力档案”数据库显示，截至2016年6月13日，全美境内共发生了23308起与枪支有关的案件，平均每天153起，共死亡5965人（包括谋杀、误杀和自杀），受伤12249人（包括重伤和轻伤），儿童和青少年的死伤人数为1533人。而2015年，美国境内全年因枪支死亡的人数为13286人（数据不包括自杀人数），共有26819人因枪支受伤。从今年年初截至目前，全美共发生大规模枪击案（造成4人及以上死伤）136起（而2015年这一数字是372起，造成475人死亡，仅限大规模枪击案，不包括日常与枪支有关案件的受害者人数）。

图2：2013—2015年三年间美国恶性枪击事件汇总

　 2001年“911”事件中，遇难者总数高达2996人，十年伊拉克战争共造成4491名美军死亡，而美国2016年截至目前的枪支致死人数超过美军在伊战中的死亡人数，相当于两个“911”。

　 而令人惊讶的是，越是严格禁枪的地区枪击案反而更多，而对持枪管制相对宽松的地区枪击案的发生数量反倒有限。全美步枪协会曾表示“每年枪支被用在个人保护方面的次数超过200万次，而且，不需要打一发子弹，单单只需要展示枪支就能在很多情况制止犯罪”。“美国持枪人”也表示每年枪支用于自我防卫的次数是250万次，一天差不多是6,850次。

　 美国只有犹他州和俄勒冈州允许人们携带枪支进入校园，而正是这两个州从来没有关于学校枪击案的报道。在2012年美国桑迪胡克小学特大枪击案后，犹他州200多位老师参加了枪支使用培训，学习如何正确佩带和使用枪支，以便在危机时刻保护自己的学生。

　 此外，虽然近年来因枪支造成的死亡人数有所增加，但实际因枪支犯罪的案件在全美犯罪案件中的比重是下降的。1993年，枪支是71.2%杀人案中的作案工具，而这一数字逐步下降至2012年的60%。

尽管枪口可能对准自己，美国人仍“放不下”枪

　　此次的奥兰多枪击案被FBI定性为恐怖袭击，美国总统奥巴马当天在白宫发表讲话将奥兰多事件描述为“恐怖行径和仇恨行为”，尽管枪口有可能对准自己，尽管每天都有人死于枪击，也有控枪组织在不断呼吁，但全面禁枪从来不是美国人的选项，美国人的持枪权不可能被撼动，因为“枪支是捍卫自由权的有力途径”这一理念早已深入人心。

　　美国枪支文化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第一，枪支能保障人身安全。16世纪，欧洲移民在来到北美大陆后面临着残酷的生存环境，既要抵御野兽的侵袭，又要和原著民印地安人对抗，加上列强对殖民地的持续争夺导致的战火，枪支成了当时人们保障自身安全的必须品。第二，枪支能保障基本生活。在北美大陆上的新移民们，除了种植烟草、小麦等农作物之外，狩猎是他们的谋生手段之一，不仅能为他们提供食物，更重要的是猎取的动物皮毛可用于换取日用品或出口。第三，“枪杆子里出政权”。殖民地精英们始终对当时殖民者的常备军持怀疑态度，认为“全民皆兵”是阻止殖民者的进一步欺压的必要手段，因而当时许多地区强制民众持有枪支。例如，1631年，弗吉尼亚州要求殖民地居民在星期天进行射击练习，并携带武器去教堂。1644年规定，对于任何没有武装起来的公民处以6先令的严厉罚款。而1673年更是明确规定：如果一个公民因为太穷而难以购买枪支的话，政府就会为其购买一件武器，等这个公民有能力偿付时再支付合理的价钱。纽约州则要求每个城镇都要有常备武器，凡16至60岁之间的男子必须拥有武器。马萨诸赛州的立法机构还曾下令：不仅自由人，连签有契约的仆人也必须拥有武器。

　　许多学者认为，在1775年至1783年间，当时的美国之所以能打败强大的英国殖民者赢得国家独立，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在于当地的枪支持有量非常高，相对于同一时期其他殖民地而言，当地民兵的作战能力要强许多。因而，有美国学者断言“美国诞生之时就有一支来复枪在手中”。

　　“枪支即自由”理念深入美国民众的骨髓，这是独立战争在精神层面对美国民众的深远影响。在美国立法上，涉及枪支管理的最重要的法律是美国宪法。美国《宪法修正案》的第二条明确规定“民众拥有并佩带枪支的权利不容侵犯”。美国法律赋予民众一项基本权利，即在政府“作恶”时，可以起来推翻政府，以捍卫国家民主，而枪支是这一权利的保障；在个人生活中，当人们独自面对犯罪分子时，持枪仍是最有效的自卫方式。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2012年4月的民意调查显示，49%的民众支持维护拥有枪支的权利，45%的民众则赞成对枪支进行管控，有史以来禁枪呼声始终不是社会主流的声音，即使自1968年以来美国已有超过100万人死于与枪支有关的案件，即使美国44位总统中有9人曾遭到枪击。值得注意的是，赞成对枪支进行管控的民众并不等于同意“禁枪”，大部分人只是希望通过管理来降低枪支的负面影响。

政府想控枪，但要看选民的脸色

　 美国政策的制定过程即是各方反复博弈的过程，枪支管理政策也不例外，其中，“全美步枪协会”被公认为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它成立于1871年，原本只是枪支俱乐部，但随着成员人数的增多，社会影响力的扩大，其逐渐成为左右枪支政策及至美国政坛的一股重要力量，是枪支管制最坚定的反对者，该协会的主席还对当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的一系列控枪主张提出了猛烈抨击。

　 目前，全美步枪协会拥有超过400万会员，在其官网上只要交140美元就可以成为5年制会员，并可以享受多种优惠和福利，注册过程只需要姓名、国籍和地址等基本信息，其广泛的成员基础和与枪支产业链的密切关系成就了其雄厚了资金实力，2010年，全美步枪协会就从各种枪支制造商和经销商中得到了高达2.53亿美元的赞助。在2012年美国总统大选中，奥巴马有12%的竞选资金来自全美步枪协会，而当时的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则有高达88%的政治捐助来自于该协会。

　 政治家们也非常清楚，每一支枪的背后都有一个拿着选票的选民，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冒风险。1999年，前美国副总统戈尔以参议院议长的身份支持一项限制枪支的潮安，随后在2000后的总统大选中被全美步枪协会定义为“反对枪支者”，“他要把你的枪拿走”这一宣传口号导致了戈尔输掉了在西弗吉尼亚和其家乡田纳西州的选举，因为这两个州的民众对枪支的持有量非常高。

　 奥巴马虽然在今年1月5日运用总统行政权，宣布实行一系列措施，收紧枪械管制，扩大对买枪者的背景审查，但反对控枪的共和党人对此迅速作了回应，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更是明确地表示，“我当选的第一件事就是签署文件，将学校从无枪区中划除”，特朗普也表示要“坚决捍卫《宪法修正案》第二条对民众持枪的规定”。这种政策反复在美国政治中十分常见，民主党和共和党的轮流执政注定了美国很难有持续的控枪政策。

　 枪支文化早已渗透进了美国社会的各个层面，“持枪自卫权”是“天赋人权”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尤其是911事件后，美国民众普遍感到不安全，对枪支的“好感度”重新上升，调查显示，每当有大规模枪击案发生，枪支的购买量反而会随之出现大幅增长。无论是从保障自身安全，还是从捍卫自由的象征意义出发，大部分美国民众都坚定认为持有枪支合理合法。令美国社会纠结之处在于，如何让枪支尽量掌握在遵纪守法的公民手中，而不是成为恐怖袭击的工具。也许枪击悲剧是“自由不可避免的代价”，这个代价也应该越小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