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曹家骧

　　在江苏省沭阳县采访，干部和群众总会提到宿迁市委书记，和他所说的一句话：“为公才改革，为私谁改革。”如果你好好咀嚼一番，其实这句话是很有味道的，特别是在干部的任用上……

　　买官卖官者留下教训

　　沭阳的干部和群众经常向记者提到的另一个人，就是原县委书记、后升任宿迁市副市长的黄登仁，在他任内发生了轰动全国的“沭阳买官卖官”系列案件。1998年，他连同县委副书记侯建滨，副县长陈展、耿志君，县政协副主席叶志连以及县委常委、公安局长姜正成等全部进了班房，黄登仁被判刑15年，7起要案在沭阳共带出大小贪官41人。提及此事，老百姓至今还是痛恨不已。

　　宿迁的同志告诉我，黄登仁以及“沭阳买官卖官”案，就像是一个烂透了的果子，使沭阳人一直在寻找能够杜绝再出“黄登仁”的办法：那就是干部任用制度必须进行改革。

　　其实，这一改革主要表现在扩大广大党员和群众对干部选拔任用的知情权、参与权、选择权和监督权上。最近，沭阳县对所属13个乡镇党委书记空缺进行的公推公选，受到当地干部群众的欢迎。

　　候选人平等竞争

　　他叫赵敏，是一个憨憨厚厚的苏北汉子，在马厂镇当了近5年的镇长，这次经过公推公选，最后走上了新河镇党委书记的岗位。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老人给起的。其实，自己一直想起个有阳刚之气的名字。他向记者回忆进行演说答辩和党员代表选举时的情景时，看得出，当时那种紧张气氛似乎还留在他的脸上。

　　他说，一切都是平等的，竞争的平台就搭在那儿，就看你怎么去把握。他向我介绍，他原来报的是潼阳镇的书记空缺，后来听说新河镇书记的岗位也有空缺，就准备去试一试，争一争。他也知道，新河是沭阳的窗口——4万亩的花卉，让这个苏北小镇成了全省的花卉基地。全镇3.9万口人，几乎家家户户种花卉，全镇的经济状况远远好于其他乡镇。因此，要想当这个镇的书记，就得比过去流更多的汗，没有这个准备，也就不要去干了。

　　我问他，平等在哪里？他对我说，就拿演说答辩这一关来说吧，能进入这一程序的有3人，都是经县委常委会票选的，但究竟是谁能走上这一新的岗位，还要经过演说答辩和民意测验以及党员代表差额直接选举这两关。考评组是由县委抽调各部门负责同志组成的，在这之前谁也不知道谁跟谁，等6位评委坐在了台上，这才对上了号。考评的分数是由三部分组成，演说占20分，答辩占30分，民主评议占50分。分数最少的则淘汰。

　　演说答辩的次序是由抽签来决定的。赵敏是抽在第二个进行演说。答辩题目也是在题库里随机抽出来的，每人一共有三道题，题目都不一样，抽着什么是什么。他的答辩题中有一道是“如果你担任了这个镇的党委书记，你将如何组织实施农业结构的调整？”赵敏说，巧了，被“关”的这4天里，他写的调研题目就是《乡镇经济发展的现状及对策》。他风趣地说：“说实话，论打扑克的水平，我承认没别人高，但我这几年对政治学习，一天也没放松过，这道题就像是专门为我出的一样。”看得出，他很自信。他的竞职演说和答辩在规定的25分钟内完成的，重点突出，措施完备，时间把握得也好。

　　再也没人去通关系

　　采访沭阳县刘集镇党委书记刘明，是这个新“官”走马上任的第三天。

　　我们的话题，是从他履新后这两天的工作安排谈起的。一开口，他一连说了两个“马不停蹄”。昨天，他一口气跑了6个村，还有一半的村没跑到。他说，明天继续跑。

　　记者：你是青伊湖镇的副书记、镇长，据我所知青伊湖镇党委正职这次就有空缺，为什么放着眼前的空缺你不去报，却要偏偏去竞争刘集的书记？

　　答：刘集是个农业大镇，工业不如青伊湖镇发展得快，但从刘集的发展前景看，我觉得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在青伊湖镇工作了8个年头，我要用这8年积累的经验，到一个新的环境中去干一番事业。

　　记者：在这之前，县委是否给了你“定心丸”？

　　答：还有什么“定心丸”呀，公推公选着实让我出了回冷汗。你想呀，要想最后真正当选，必须过9道关——我感到，每一个环节我的心好像都在悬着，一点底都没有。

　　记者：有没有递条子、通关系的可能？

　　答：县委常委会1：3差额票选确定初步人选的当天晚上，我以及另外两位参加竞选的同志就被“关”了起来，住在刘集的招待所里，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手机都交了上去，由县委组织部门负责集中在刘集进行调研写演讲报告，一连好几天，一直到党员代表进行差额选举前。面对的是完全新环境下的代表们对我们三人的平等选择，县委常委票决后，就算完成了使命，你找谁也没有用。接下去，你要经过两轮的差额关：三选二的演说答辩和民意测验；二选一的党员代表的直接选举。

　　我问刘明，“这次公推公选乡镇党委书记给你的最大感受是什么？”他说，过去的任命制，我只对上级党委负责；现在实行的公推公选，我要对两个负责——除了对上级党委负责外，还要对104位党员代表负责。压力大呀！

　　26位落选者没气馁

　　经过公推公选，13个乡镇的党委书记已经在元宵节先后走马上任了。那么，其余落选的26位候选人怎么样了？

　　刘周清是这次39位乡镇党委书记候选人中年龄最小的。他在新河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4年零7个月，他原来竞聘的岗位是庙头镇党委书记，但最后落选了。

　　我拨通了刘周清的手机，他说：“感谢你们的关心。你们知道，作为政府的干部服从组织的安排是第一位的。我之所以落选，说明我在各方面，包括资历、能力上还要锻炼。我要说的，我感谢组织的培养，这并不是客套话，这是真的。我是从四川引进的干部，我要为沭阳多做贡献。”他还说，这几天正在向新到岗的赵敏书记汇报新河镇的情况，让他更快地进入角色。

　　挂断刘周清的电话，立马把电话打到张玲家。她是这次39位乡镇党委书记候选人中，唯一的一位女干部，2001年12月任高墟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这次公推公选，她竞聘官墩乡党委书记的空缺岗位，但最后落聘了。

　　我拨通了张玲的手机，她正在去南京的路上，是去南京招商引资的。不过，她对我的电话采访，回答是比较婉转，她说：“现在我在汽车上，又有其他的同志，我们还是下次再说吧。”她还告诉我，眼下县里招商引资的任务很重，我们必须全力去完成。

　　县委宣传部的同志告诉我，据他所知，落选的20多位同志，并没有因为这次公推公选落选而有所波动。眼下，他们和往常一样，在原来的岗位上为了家乡的巨变而辛勤地工作着。

　　（本报沭阳2月12日专电）

　　九个程序考评上岗人选

　　沭阳的公推公选要经过9个程序：发布公告、公开推荐、资格审查和组织考察、县委常委会1：3差额票选确定初步人选、驻点调研并提出调研报告、演说答辩和民意测验、确定正式的2位候选人、召开党代表大会，进行党员代表的差额直接选举和办理任职手续。特别是“县委常委会1：3差额票选确定初步人选”一条，完全结束了过去在任用干部过程中“一人说了算”的做法，到底哪个干部能走上空缺的位置，还要进行两轮的差额选举。

　　前不久，宿迁市委组织部正式发文，要求今后所有乡镇党政正职出现空缺时，都要进行公推公选。并且制定了有关公推公选乡镇党政正职领导干部的基本原则、实施范围、竞职的资格条件、程序和方法、管理措施等相关办法，并把建立乡镇（街道）党政正职公推公选作为一种制度。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说，公推公选乡镇党政正职领导干部的做法，解决了干部的“入口”，而沭阳正在对干部的“出口”，做着有益的探索。那就是，“通过公推竞选上岗的乡镇（街道）党政正职，任期工作实绩与任期目标差距较大，或群众公认度低、年度公开述职评议称职率低于70％，经考核确认为不称职的，要实行引咎辞职。本人也可以自愿辞职。”对此，本报将继续予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