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晴
历史上,人们常常争论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从社会发展历史的角度,决定的因素当然是前者,但作为具体的历史进程情节,恐怕便是由时势和英雄的互动形成了。因为情节必须要有些人格化的特征,才能成为精彩生动的剧本。
在俄罗斯,普京是现任总统,也是今年总统大选的主要参选人,由于普京当选几无疑义,选战的大戏显得颇为沉闷。可以说,普京已成为时代选择的俄罗斯的当然政治人物。
时势选择了普京,而时势又是此前历史进程的产物,人们不妨回首前尘,细索往事。
俄罗斯的社会转型始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戈尔巴乔夫以“人道的社会主义”为旗帜开始了社会改革。这一时期似可称为“政治浪漫主义”时期。戈氏的改革固然含有对以往社会弊端的反思,但其浪漫的泡沫很快为现实政治碾碎,原意识形态和社会组织的崩坏导致了苏联解体、政治混乱和社会动荡。90年代初,叶利钦在俄罗斯上台执政,政治上出现了多党制的混沌时代,经济上则采用“休克疗法”,试图一步过渡到市场经济和私有制。这一时期似可称为“经济浪漫主义时代”,其结果是原生产体系失效,生产大幅下滑,财富在无序状态下畸形集中于少数私人手中,形成寡头经济。两次“浪漫改革”在某种意义上都源于对西方模式向往和模仿的冲动,却没有切实的国情把握和具体操作。拆掉了旧房子的屋顶,却只有新房子的憧憬,没有新房子的设计图和建材。于是,俄罗斯人民不免在风雨中度过了十载艰难时日。
历经十年的动荡与贫困,普京2000年上台执政时,俄罗斯社会有着如下最强烈的民意期盼:一是期盼稳定,所谓“苦乱久矣,人心思定”,多数人厌倦了政治作秀、党派纷争,希望有一个强势政府和政治强人扮演主持社会公正、天下定于一的角色。二是期盼重振俄罗斯的大国地位,恢复民族自豪感,这一情感在俄罗斯人的精神中有着很深的历史根基,在艰难挫顿之际更为强烈。
在这一民意背景下,普京可谓应运而生,顺时而行,获得了极高的民意支持。
普京为人与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反差颇大,后两位长于鼓动、善于造势,是人心思变之际的长袖善舞者,普京则内敛沉稳、讲求效率、行事果断,对外部世界有第一手的了解、冷静理智,这种好管理者形象在人心思定时大有人缘。
普京认为,俄罗斯只能作为一个大国才能存在,想作小国而不可能。这或许是俄罗斯当前的特定国际处境,既为大国,就必须成为“强国”,不是在转型中崛起,就是在动荡中衰亡。普京的这一国家概念与俄罗斯的社会情绪相当契合。
在国内,普京的旗帜是秩序、法治和社会公正。为此,他不惜向经济寡头开刀,向地方诸侯收权,得罪于巨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财富本来就具有集中的自然倾向,在不规范和混乱的条件下,巧取豪夺的情况更易发生,“财聚则民散”,需要有一定的社会机制对此进行调控。在这方面,政府有着责无旁贷的职能。普京强化中央集权和社会调控的做法得到了许多人,特别是弱势群体的欢迎。
普京的作法在国内外的部分人中引起了所谓“专制倾向”的责难,但在目前而言,他的作法似具有历史合理性,也符合俄罗斯当前的社会心理。在今天的俄罗斯,人们更趋务实。政治不再是“言”的艺术,而是“行”的艺术。普京上台三年多来,俄罗斯的社会状况有相当好转,为其连任奠定了相当坚实的基础。今后几年,俄罗斯人仍会以一种务实态度对普京进行政绩判断。
《人民日报》 2004年03月12日 第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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