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
日趋沉重的债务,加上张成华永无休止的暴行,让全家人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1997年的一天,父亲张通林召集全家人开了一个会,在这个会上他们最终狠下了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同期: 死者的父亲 张通林
记者:当时提出来把他(张成华)杀死的时候,有没有反对的?
父亲:没有反对的。
记者:都赞成。
父亲:这个没有人反对,这个提起来,(他)死一定是死的,一个是早,一个是晚,不让他死,我们家里一定有几个被他杀死,我不(把他杀)死,他一定把我们(杀)死,在家里用刀什么东西都砍。
(解说)
七年前全家人做出决定时,张成华的母亲也没有反对。
##同期: 死者的母亲 陈树花
把我一家人弄成这样怎么办,我这个儿子没办法治好,去看也看不好,我哭得都没眼泪了,叫我怎么办,我也没办法,不是我不想要这个儿子,儿子养了这么大,我也没办法把他看好。
##同期: 死者的小妹妹 张成盈
他们都问我,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外地去,我说把他送到外地去,他要是打人家,你只有一个人,人家看到你这个疯子打人家,人家也会过来打你的,这么多人围着打你。六月天了,身上穿的衣服臭起来,你身上长虫子了也没人管,12月天气冷了,这么冷也没有人管他,这样的疯子傻傻的,就算呆在外面,我爸爸妈妈他们也是放心不下的,毕竟就是说,死了,他呆在那里,我们安下一个心病,他已经死了,时间长了会慢慢忘掉的。
(解说)
据张通林讲,由于觉得杀掉疯儿子是自己家的事,所以他们夫妇决定让小女婿林池明和侄女婿动手。两个女婿接到岳父的指示后,就带着张成华坐船去了小女婿家所在的大门岛。
##同期: 死者的小妹夫 林池明
上去的时候,我就坐在石头上,我给他吃了一点安眠药,叫他吃,他不吃,我说你不吃,我打死你,那时候我心里很生气的,就骂他,然后他就吃下去了,他那时候精神病发作了,又叫起来了,我说你不要再叫了,我就叫朋友帮帮忙,我说把他一双脚压住,然后我自己蒙他嘴巴,蒙一下,放一下,蒙一下,放一下,后来他就好象睡着了一样。
(解说)
两个女婿加上一个朋友,三个人很快把张成华掩埋了,从此一个祸害家人和乡亲多年的武疯子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然而,张家剩下的几口人并没有因此获得轻松的生活。
##同期: 死者的小妹妹 张成盈
过年过节回来,也没有像别人家这样高兴,都没有的,这七八年来,像我也很少回家,就是说到了家里,也觉得不高兴,我也不想回家,在我老公家里一般都在那边过年,也很少回家。……到了家里,我们一家人有时提起我哥哥的事,我们也是不高兴。
(解说)
张成华已经死去7年,但是给他治病欠下的债务还差13万没有还清。已经六十岁的张通林坐在看守所里,惦记的不是别的,是家里那几百只没人照顾的鸭子,多年来欠下的债务还得靠养这些鸭子来还。
##同期: 死者的父亲 张通林
这个病人治病还是借来的钱,马马虎虎过下来,我在家里有没有用的?家里靠我一个人干活的,这个农田一年能挣多少钱?没有多少钱,一天三十 四十 五十算多了,有时候是没有钱挣的,今年做榨菜又是亏本,种田还是不好种的,象养鸭子一样,养鸭子没有许多技术马上又亏本。现在养鸭子,不给它吃,一顿不给它吃,马上要亏本,我们又这么紧,我们凄苦不凄苦啊?
(解说)
张通林惦记着家里的鸭子,而关在其它看守所里的两个女儿则时刻挂念着父母。
##同期: 死者的大妹妹 张成美
我希望爸爸妈妈能早点出来,我爸爸妈妈实在太苦了,我们反正无所谓,反正判多久也没事,就是希望能把我爸爸妈妈早点放出来,我妈妈身体又不太好,我爸爸又这么大的年纪了,明年就六十岁了,能让他们过上一天好日子吗?
##同期: 死者的小妹妹 张成盈
我问过他们(监管),我说我爸爸妈妈会不会怎么样,他们说没事的,意思就是说判几年,对于我来说,我爸爸妈妈坐在这里面,就是一天也是不行的,他养育了我们成人,还要让他们受这样的打击和折磨,他们毕竟这么老了。
(解说)
然而,即使是精神病人,他们也有着跟正常人一样生的权力,杀死精神病人也同样触犯了法律,但是张通林一家在七年前决定杀掉张成林时,显然并不清楚这一点。
##同期: 死者的父亲 张通林
记者:就是当时你们做这个决定,要把他杀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是犯罪的行为?
父亲:犯罪没有想到,(如果知道是)犯罪的事情,我们就不这样子做了。
记者: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把他杀死的话,你们知道这是犯罪吗?
父亲:这个当然是犯罪了。这个养起来,正常人我还不会把他杀掉呢,他干活给我吃的,我不把他杀掉,我要养起来,很小很小养起来,养起来,读书读起来。
##同期: 死者的小妹妹 张成盈
像我们那时候读书太少了,也不懂什么法律,现在搞成这样子,我们一家人都坐在里面,我姐姐的小孩也小,我的小孩也小,我妈妈爸爸毕竟这么老了。
总之这种事情,就是我们一家人的错,现在搞到这种地步也是没有办法了,如果要我们怎么样吧,法律要惩罚的话,也是应该的。我们就说这件事情实际上也有错,这么多年来,我们心里也是不安的。
(解说)
内心不安了7年的张通林一家人,如今等待着法律的裁定,而这种等待也给了所有人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同期: 温州洞头县公安局局长 胡松权
在这个案件当中应该反映出两个问题,一个就是死者的家属,也是这个案件当中的犯罪嫌疑人,可以说法制观念是非常淡薄,就说现在的普法任务还是比较艰巨的,特别是农村,特别在落后的偏远山区。
引出的第二个话题,应该说我们社会对这类对象的救济力度还比较薄弱,如果对这一类具体事情的救助力度要大一点的话,恐怕这个悲剧也不会发生。
(解说)
如今的张家已是破败不堪,连张通林惦记着的那几百只鸭子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屋子。我们无法知道,7年前张成华活着的时候,这个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同期:邻居
我们邻居要求判轻一点儿,判轻一点儿,他就是发懵啊,就是发懵,(对这个事情这样处理呢就是不知道法,不懂法,如果懂法的话,也不能这样做。)
如果都判重了,这个家庭就没办法了,完蛋了,他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二十来岁,如果判重了的话,这个家庭就没办法了。
(解说)
邻居们告诉记者,张家还有一个小孩在外打工,也许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如今他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演播室2】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家庭悲剧。众所周知,精神病人的生存权同样受到法律的保护。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家里出了一个具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不仅给他治病的花费是个无底洞,而且家人还要忍受永无休止的暴力伤害。这是何等的无奈。
在昨天的节目中,我们已经看到目前的社会力量在监控、救治武疯子方面是那样的力不从心,今天我们又看到单靠家庭力量处理精神病人时所发生的伤心一幕。那么这种问题,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呢?请各位观众按照屏幕上的联系方式发表您的意见,我们将在下期节目中和大家一起讨论。感谢您收看今天的节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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