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轶君(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走进电梯,“巴勒斯坦之声”电台记者麦哈转头问我:“知道吗?阿拉法特之后,阿巴斯就是国家元首了……”
我11日来到位于约旦河西岸城市拉姆安拉南部、属于巴勒斯坦中央银行的这栋灰色大楼,巴勒斯坦前总理阿巴斯的办公室设在第4层。电梯门口从上至下挂着几块牌子:巴勒斯坦谈判事务办公室、巴解组织执委会、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办公室……
阿巴斯与阿拉法特“绝对不讲话”
2003年9月6日辞去总理职务后,阿巴斯卸下了除巴解组织执委会主席之外的所有头衔。事实上,自那以后,他拒绝参加任何巴解组织会议。
但是,他并没有“休息”,数度访问埃及、海湾国家和俄罗斯。外界猜测,阿巴斯有望接替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拉法特的职务。
阿巴斯办公室入口处是保安,除一张木桌外没有任何摆设。
距离约定的采访时间还有半小时,我们就在阿巴斯办公室主任英提萨尔的办公室等候。麦哈与英提萨尔熟识,说起我正在采访阿拉法特的事情。
“阿拉法特办公室的人要求先把问题传过去,没想到最后只在其中的5个问题上打了‘勾’,其它全部否定……”在我传去的10多个问题中,所有关于流血冲突、软禁和健康的问题全部遭到拒绝。
麦哈说,实际上阿拉法特本人根本没有看到这些问题。据说,一名英国记者的问题引起阿拉法特不悦之后,阿拉法特官邸就限制记者提问出台了“新规定”。
“是吗?”英提萨尔转向我说:“你可以问阿布·马赞(阿巴斯)任何问题。不过,你还是不要问关于他与阿拉法特的关系。记者们问得太多,他有点不耐烦……”
“那他们俩真的相互不讲话吗?”
“绝对、绝对不讲了。”英提萨尔并不避讳谈论阿巴斯与阿拉法特的关系。“阿拉法特与阿布·马赞之间并不是权力争斗,而是工作方式不同;阿拉法特认为阿布·马赞要夺他的权力,完全错了……”
阿拉法特比阿巴斯更能“吃苦”
“不是人民领导我,而是我领导人民”———这是阿巴斯的信条。即使一些决定得不到民众的理解,领导者还是要去实施,因为他知道这最终还是为了人民的利益。
英提萨尔说,阿拉法特更善于“讨好”群众。但是,不得不承认阿巴斯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与作为“巴勒斯坦事业”象征的阿拉法特不可同日而语。
“阿巴斯到加沙地带北部看遭到以军摧毁的巴勒斯坦人房屋,但他受不了那里的尘土;而阿拉法特随时可以与百姓同吃同住,”一名巴勒斯坦人这样对我说。
英提萨尔说:“我们的问题是,人们容易相信谣言……阿布·马赞不爱讲动听的话,这方面他很吃亏。”她说他们正在筹建一个宣传阿巴斯的网站。
“对了,昨天电话里我问你是文字还是电视采访,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英提萨尔说。
阿拉法特官邸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电视采访优先,有时只接受电视采访。所以,听到英提萨尔的问题时,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今天需要摄像师吗?”英提萨尔笑了:“不,没有镜头他讲起来更自由,因为他很害羞。”
阿巴斯与以色列---“我不是美国和以色列的‘走狗’”
几分钟后,一个穿深灰西服的人悄无声息地进来。正是阿巴斯,没有任何人陪同,脸上少了10个月前辞职危机的“风霜”,精神饱满。
感谢他接受采访之后,我开始提问:“您在内外压力之下辞职,是不是因为改革的步子太快?”
阿巴斯担任总理期间,实施了130天的改革:呼吁停止武装斗争、粉刷所有反以标语、会见以色列总理沙龙、冻结巴勒斯坦激进组织财产……他带来了新气象,也招致猛烈批评。
沉默数秒,阿巴斯说:“害怕犯错误的人,一定无所作为,世界上没有笔直的道路……事实上,当我发现继续担任总理将引起内战、引发流血事件时,我不得不解散总理班子。”
不过他表示,如果再来一次,他还将实施一样的政策。“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如果我重新担任职务,我的政策还是‘一个政府、一支合法武装、一部法律;实施经济改革、改革管理体系、结束现有腐败状况……’”
“坦白说,许多巴勒斯坦人不理解您,他们指责您为美国和以色列的利益服务……”
“我是不是‘走狗’或者‘骗子’,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工作使巴勒斯坦人看到希望。”
“沙龙难打交道但必须同他对话”
阿巴斯透露,2003年6月28日哈马斯宣布同意停火三个月之后,他每星期仍打电话给亚辛和其他哈马斯及杰哈德等派别成员。
他说:“我的最大成就在于,说服亚辛同意在1967年边界内宣布巴勒斯坦建国……”
担任总理后,阿巴斯主动要求会见沙龙。“因为他是民选的、合法的以色列总理,”阿巴斯说,“我认为他不能实现和平,他是个难打交道的人,很顽固,他有他的计划、他的野心……但必须与他对话,使用武力同他较量是错误的,我们进入了一个原本不属于我们的角斗场。”
“100年了,巴以双方相互不了解。有些以色列人还以为巴勒斯坦人青面獠牙、长着尾巴,我们必须了解他们,也使他们了解我们。30多年前我就说过,‘必须同他们谈判,以便相互了解。’”
阿巴斯与巴勒斯坦
当我问阿巴斯是否会重返巴勒斯坦政治舞台时,他说:“‘重返政治舞台’和重新在政府中担任职务概念不同。我保留了巴解组织执委会主席职位,所以从来没有离开过巴勒斯坦政治舞台;至于在政府中担任职务,不,我不会,也没有这个愿望……”
“您‘投降’了吗?”阿巴斯笑了:“不!我绝对没有投降,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没有必要再来一次。当时的经历非常痛苦,非常困难,够了……”
“什么才是您重返的‘成熟时机’呢?”
“‘时机’对于我而言并没有清楚的定义……只是我不想白白努力。”
不出所料,阿巴斯不会直接回答外界的猜测。
“听说您有望成为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是真的吗?”最后我不得不直截了当地问。
“不,根据法律,一旦现任主席无法履行职责,立法委员会主席将接替他的职务,直到进行大选……”
“那您会参加大选吗?”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参加大选也不能保证获胜,不是吗?当巴勒斯坦政府走上正确轨道的时候———我指重整安全部队、任命适合的内政部长之后,我将作为一名士兵回来。”
离开阿巴斯办公室,电梯在第三和第二层都停了下来。电梯门开合的时候,我看到对面办公室墙上都挂着阿拉法特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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