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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省“黑心棉”泛滥 两年查获近66吨原料(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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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4年09月22日01:58 来源:新京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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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监执法人员在贵阳某大学查获的黑心棉。这些废旧棉絮被填充在被褥里高价卖给学生。新华社记者杨俊江摄
今年9月1日,贵阳市质监部门对一家“黑心棉”加工点进行了突击检查。此前有举报说,这个加工点所用的原料多半来自殡仪馆和医院,而成品则流向学校。
次日,新华社和当地媒体均以“黑心棉原料来自殡仪馆”为主题作了报道。报道说,质监人员在棉被里发现了大量的输液管和带血异物。这些报道在当地引起了轰动。
巧合的是,在一年前的9月1日,贵阳市也曾查获了一起黑心棉案件,负责打击黑心棉的贵州省纤维检验所从贵州工业大学查获了4700套不合格床上用品,成为目前该省查获的最大一起黑心棉案件。
但这起案件至今未能了结,用办案人员的话说是一波三折。而随着今年黑心棉事件再次轰动贵阳,黑心棉问题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和对有关案件处理的种种猜测。
今年“黑心棉案”可能成为无头案
虽然距今年9月1日的黑心棉案还不到一个月,但质监人员们已经开始担心,担心这起案子会不了了之,最终成为无头案。
首先是黑心棉加工点老板的失踪。据参与当天行动的一位媒体记者透露,这个来自浙江的老板当时被派出所带走询问,但他拒绝交代黑心棉原料的来路和成品去向。而当天晚上,该老板就被释放,随后失踪。
贵州省质监局政策法规处王显荣处长说:“我们无权限制人身自由,公安机关对案件的认定又和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求助公安有时也没什么用,刚带走就放了,得不到什么线索。”
一位质监执法人员则表示沮丧。他认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此案应该又是一个无头案了。“加工厂老板是黑心棉原料传播链条上的关键点,如果他跑了,这条惟一的线索基本上可以说已经断了。”由于加工点老板的失踪,质监人员对于“查获的黑心棉案原料来自殡仪馆”的说法也开始谨慎起来。
当地媒体停止了对黑心棉案的追踪报道。而本报记者采访时,有关部门并未表现积极配合。
就记者对于此案中黑心棉原料是否来自殡仪馆的求证,贵阳市民政局福利处主管殡葬事务的何黎说:“在死者生前所用之物,以及裹尸布等的处理上,国家和省市都没有相关规定,殡仪馆一般都自行规定,要求家属一律不能带走,而由殡仪馆集中统一焚毁。”但何黎承认,由于是殡仪馆自己制订的规章制度,并不具有强制约束力,因此对执行情况不好判断。
一位质监人员则承认,由于殡仪馆垃圾处理没有法律规定,质监部门即使查清了也无可奈何。
一波三折的“金贝蕾”案
对于质监人员来说,与可能成为无头案的今年“9·1黑心棉”案相比,去年的“9·1黑心棉”案更显得一波三折。去年“9·1黑心棉”案在质监系统通常被称为金贝蕾案。
按质监部门的记录材料,金贝蕾是一家公司,2002年和2003年,金贝蕾公司共向贵州工业大学销售被服用品4700套。
质监部门的质量检验结果是,4700套被服用品除枕巾为三等品合格外,其他物品均为不合格的三无产品。
金贝蕾公司的相关合同显示,其棉絮部分由杭州育英被服厂生产,其他产品均在贵阳市区的市场购买。
据贵州省纤维检验所(现纤检局前身)提供的《贵工大与金贝蕾公司盈利情况表》显示,这批被服用品利润惊人:2002年,金贝蕾公司一套床上用品的采购价是141元,销售给贵工大的价格为200元,贵工大卖给学生的价格是280元;2003年这三个销售价分别为140.30元、208元和280元。两家“中间商”的整体毛利润高达将近50%.“从贵阳市的这一头运到那一头,就可以赚高额的利润,合格棉制品有这么高的利润吗?”原纤检所所长的于世南对记者说。
据了解,去年9月22日,纤检所向其上级主管部门贵州省质监局发出《案件报批书》,建议“对贵工大没收不合格卧具4700套,处违法货值金额两倍罚款计226.36万元。”
纤检所同时建议,对金贝蕾公司2002年销售给贵工大黑心棉的违法所得5.9万元进行追缴。
此后,贵州省质监局案件审理委员会对此案作出了3次处罚决定。去年12月24日,最后作出的处罚决定是对金贝蕾公司罚款186.85万元,没收3700套不合格卧具;没收贵工大从金贝蕾公司购进的货值20万元的不合格产品,不处罚款。
但此时,距案发已将近4个月。金贝蕾公司在案发10天后就退掉了在酒店的临时办公室,公司负责人也难觅踪影。最后贵州省纤检所只能通过登报公告来送达上述处罚决定。
质检部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执法人员认为,省质监局做出的这个处罚只是“空头支票”。“金贝蕾明明就是个皮包公司,你罚它多少钱也没用,时间拖得越长,它违法所得的钱越收不回来。”
金贝蕾杀个回马枪
令人想不到的是,今年3月14日,金贝蕾公司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向贵州省政府提交了《行政复议申请书》,请求重新鉴定被没收的卧具质量,并撤销行政处罚。根据有关法律法规,金贝蕾公司可于公告之日起60日内向国家质检总局或省人民政府申请行政复议,3月14日正好是处罚决定送达整两个月时。
今年6月份,贵州省法制部门的行政复议结果认为,此案行政执法主体和程序上有问题,要求贵州省质监局撤销对金贝蕾公司的行政处罚。
该复议的主要依据是:对金贝蕾的行政处罚决定是由省纤检所在报纸上公布送达的,而纤检所是省质监局的下属单位,公告权限应在省质监局,所以纤维所涉嫌越权。
原纤检所所长于世南认同省法制办的复议决定。他解释说,对金贝蕾的处罚决定今年1月份就定了,但一直找不到金贝蕾公司送达。
到3月份时,按国家有关规定准备以省质监局的名义登报送达。报告打上去后,省质监局同意公布,但公告机关和费用没有说明,纤检所只好以自己的名义用所里的钱进行了公告。
“省质监局是处罚主体,但它不作为,我们只能替它作为,越权了。但如果我们也不作为的话,可以一直拖到现在。”于世南说。
今年6月8日,贵州省质监局发文撤销了对金贝蕾公司的行政处罚决定,但至今未再出台新的处理决定。
纤检所所长突然“退居二线”
今年3月14日,金贝蕾公司向贵州省政府提交《行政复议申请书》的同一天,贵州省纤检所所长于世南被上级领导告知,将被调整岗位。
三天后,贵州省纤检所改为纤检局,于世南调任党支部书记,分管思想政治和组织、纪检工作。他的前副手黄春银接手局里的业务工作。
同时,于世南未能进入由纤检局领导和有关科室负责人组成的“案件审理委员会”。
作为紧紧盯住金贝蕾案不放的于世南来说,他的突然“退居二线”令许多人感到吃惊,并开始猜测其中的深意。
坊间则一直有这样的传闻:于世南的退居二线是得罪了某位领导,而该领导与金贝蕾案中的某位当事人关系密切。
记者得到了原纤检所在查处金贝蕾案时的一份案情说明:“孔令娜是联系贵工大和杭州育英被服厂的惟一重要人物,据查孔令娜的哥哥是省某厅厅长。”在金贝蕾公司的工商登记上,孔令娜是三名出资人之一,浙江籍人。
于世南自己也证实说,查案的次日一早,贵州省质监局一位主要领导就找他谈话,称贵工大校长和省某厅厅长已来了电话,说那批货是没有问题的。“我当时就表示,说等检验后再下结论”。
但孔令娜并不认同她哥哥曾施加影响的说法。不愿露面的她通过电话告诉记者,她当厅长的哥哥从未对此事说过任何话,包括金贝蕾公司与一些学校的生意。
“他从不帮我讲话,一丁点都没有,还说我影响他了。我的事都是通过律师出面解决的。“孔令娜说。
纤检局新任负责人黄春银同样否认了这样的说法:“于书记退居二线是正常的新老交替,我个人认为不存在于书记因金贝蕾案而得罪某位领导的问题,外界流传的说法可能是有些人的猜测而已。”
“巧合”的调岗时间贵州省质监局分管纤检局工作的副局长顾庆筑说:“从我这个角度来看,于世南调岗与金贝蕾的案子应该无关,但从时间上看,比较巧合。”
于世南也认为,他调岗的时间确实很“巧合”。他称自己因为坚持查处金贝蕾案,一直就面临着下台的问题。“去年9月28日,贵州省编委办批复纤检所改挂纤检局的牌子,但一直没挂牌,我知道这是在考虑我的问题了。”
于世南说,今年3月份,黄春银刚刚达到国家规定的纤检局长任职条件,所以纤检局也在3月份成立。而如果金贝蕾公司早一点申请行政复议的话,一旦行政复议同意重新鉴定产品质量,处理此案的将仍是于世南。
曾大力支持于世南办案的原贵州省政府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办公室潘副主任说:“于世南的问题比较复杂,他这个人是不太听上面的招呼,让一些领导头疼。
但他在工作上相当认真,实事求是。“对自己退居二线,于世南说:“我们一直在抗干扰,有人就说我不够‘与时俱进’,所以早晚是这个结局。如果3月份我不下台,案子就不能按有些人预设好的过程和结果发展。“
金贝蕾可能大幅“减刑”
虽然贵州质监部门的官员们都不愿证实,但记者了解到,在事隔一年后,金贝蕾案的解决又有了松动的迹象。
一位质监系统的知情人士说,最近内部一个比较主流的意见是,接受金贝蕾公司出10万元拿回被封物品的处理方案。
金贝蕾公司的孔令娜则告诉记者:“质监局现在的态度比较好,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我们还没找到新买主,东西运回来没地方放,所以就先拖着,我也不去催他们。”
孔令娜说:“黄局长叫我们和平解决,让我们先拿处理意见来协商。”对这一说法,纤检局局长黄春银未予证实。他说:“此案正在处理中,但我们内部存在分歧,最后的结论肯定会和上次有所不同。但我们有一个原则:”合法、合情、合理‘,把问题解决好。“
“这是有先例的,贵州某高校去年买了一部分来自金贝蕾的不合格产品,被罚26万多元。但学校置之不理。我刚一下台,学校就愿意出9万元‘私了’,最后还真以9万元‘成交’。”现任质监局党支部书记的于世南说。
据贵州纤检局有关知情人士透露,中国纤检局有关领导前不久在贵州检查工作时,肯定了贵州纤检部门这几年来的工作,但要求对金贝蕾公司案要严厉查处,不能不了了之。
原贵州省政府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办公室潘副主任说:“听现在的一些说法,这个案子就好像没有问题了。违法事实客观存在,不能因为纤检局方式不对就没事了。”
而于世南则告诉记者,他现在担心的是,棉纺企业,以及一些院校等集团采购单位,都在盯着这件案子观望,看这起当初在媒体上炒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如何收场。
一位中央媒体驻贵州记者说:“金贝蕾案的处理结果具有相当的指标性意义,对贵阳质监能否依法行政是一个考验。”
一个显而易见的背景是,黑心棉现在贵州已达到了泛滥的程度。据贵州省纤检局提供的资料,2001年下半年到2002年,质监部门对贵阳市的大中专院校、医院、宾馆和幼儿园等集团采购单位检查时发现,絮棉制品基本上都有问题,没收了其中特别严重的8700条。2003年,质监部门对贵阳市区13家医院的4000条棉被进行了检查,发现80%以上有问题,其中1830条因特别严重而被没收。
贵州省纤检局资料称:在这两年多时间里,共有近66吨黑心棉原料被查获。
本报记者朱永红贵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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