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苏州市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13次会议上，江苏省信息产业厅前厅长阎立当选苏州市代市长，原市长杨卫泽离任。
此时的杨卫泽，已到无锡市委书记任上履新。11月17日，他通过秘书向记者表示，由于要到无锡各地基层了解情况，日程已排到一周以后，暂时不能接受采访。
6天前的11月11日，杨卫泽成为江苏首位由省委全体委员投票表决任命的地市级市委书记。在过去，类似任命只需江苏省委常委举手表决即可通过。目前，江苏省委常委人数为14名，全委则共有61人。
一位省委组织部官员介绍，票决市委书记，是江苏贯彻《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的产物，这个《决定》，产生于两个月前召开的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
11日，与杨卫泽同时票决的，还有苏州市市长推荐人选阎立，他成为江苏省内第一位由省委全委会票决推荐的地市级市长人选。
与此同时，新一轮人事民主化试验正在这个经济发达的省份酝酿，目标是推动党内民主和预防官场腐败。除了票决官员任命，此次江苏省委全委会还讨论了四个配套文件，全都与组织人事工作有关。
半小时票决两名地市正职
“审议时虽有媒体在场，但感觉不到委员有顾虑，提了不少问题。省委充分听取了委员的意见，然后才进行投票表决。”
“省委常委会经过征求意见和认真酝酿，慎重研究提名杨卫泽同志为无锡市委书记。”
备受瞩目的票决程序前后约半小时，江苏公众通过电视听到了省委书记李源潮的开场白。
此为11月11日上午8时15分，江苏省会议中心3楼七号会议室。省委十届八次全会邀请了三家省内媒体列席。
随后的票决程序，先由江苏省委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冯敏刚介绍被表决对象的个人情况、任命理由，以及人选的产生过程等，有关材料随即分发到与会52位委员手中。
杨卫泽和阎立两位官员回避后，全会通过镇江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史和平为总监票人。接着，委员们开始进行审议。
“审议时虽有媒体在场，但感觉不到委员有顾虑，提了不少问题。省委充分听取了委员的意见，然后才进行投票表决。”11月16日，江苏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郭腊军回忆票决程序时这样说。他同时介绍，对于委员们审议时的发言，与会媒体事后并未报道。
开始投票的时候，杨、阎两人已返回会场，票决以无记名方式进行，委员们将选票投入设在主席台前的票箱内。“因为人少，因此没有使用电子表决器，而是手工投票。”郭腊军说。
根据江苏省委组织部提供的数据，此次到会的52名江苏省委委员中，51票赞成杨卫泽的任命，1票弃权。阎立也高票通过成为苏州市市长推荐人选。
省委组织部一位官员介绍，根据有关规定，党政正职的任命都要经过票决，但市委书记是党内职务，因此属于拟任人选；市长则是政府首长，是推荐人选，还需通过当地人大任命。
正因如此，杨卫泽的票决任命随后成为公开报道的主题。
“杨卫泽本人是经过民主推荐和考查的省部级干部后备人选，被列为江苏省优秀年轻干部。”
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郭腊军介绍说，此前一年中，作为省部级干部的后备人选，杨卫泽通过了组织部门进行的民主推荐、考查等程序。按照有关规定，相关程序在一年内不重复进行，因此，票决前没有对杨进行重新考查。
“省委提名的人选都是经过严格的程序论证并慎重考虑的。”郭腊军说。
中共江苏省委党校教授刘小冰认为，这个表决结果符合省委意图，同时也是委员们集体意志的反映，在现阶段的党内民主实践中有一定意义。
公开化尝试和程序探索
“增加组织工作公开透明度，要相信媒体能自觉做出政治正确的报道。”
根据一家知名非政府组织的统计，国内干部任命票决制最早出现在1989年4月，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采用无记名投票表决的方法任免了44名干部。
2002年4月，广东省委常委根据《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党的作风建设的决定》，对清远、茂名两市市委书记和湛江市市长的任职人选，进行无记名投票表决。一年后，广东将地厅级官员任命票决制扩大到省委全委会范围。在此前后，省委全委会票决地厅级干部任命的制度已在河南、湖南、福建等多个省份推行。
江苏此次票决市委书记在国内并非首创，但将票决程序向媒体公开却是其重要特色。
“这是一个临时措施，并非根据成文规定，也尚未形成制度。”江苏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刘处长说，“但这是个趋势，以后肯定也要尽量公开，整个过程都向媒体开放。”
尽管此次只有《新华日报》、江苏电视台和江苏广播电台三家省委机关报、台见证票决过程，报道内容和方式也仍由宣传部门统一掌握。但在南京一位媒体人士看来，历来神秘的组织工作有如此透明度，已是可喜进步。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刘小冰持同样看法，“增加组织工作公开透明度，要相信媒体能自觉做出政治正确的报道。”
这位党校教授甚至认为，应该探索委员公开投票方式，进一步扩大人事任免透明度。
“普通党员投票是私人行为，应该保密。省委委员实际上应视为普通党员的授权代表，投票应该公开，并对投票理由作出说明。”刘小冰说。
就此，江苏省委组织部一位官员认为，目前人事工作仍有保密的必要，以前讨论任命干部虽然在常委范围内进行，但往往上午的讨论内容当事人下午就知道了，而本次不记名投票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对于回避制度，刘小冰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审议时被任命者不在现场，对审议时提出的问题没有申辩的机会，不能充分主张自己的权利。这一点也值得探讨。”
郭腊军则认为，此次票决程序严格按照中央有关规定执行，有些方面中央没有规定，江苏也没有成熟做法。比如票决对象的材料何时送到委员手中，以及候选人要不要进行竞选演说等，将在总结的基础上继续探索。
“在人事任免程序上进行探索”的说法，也见诸于《中共江苏省委关于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这正是11月11日江苏省委全委会讨论的四个组织人事工作配套文件之一。
这份《实施意见》提到，把民主推荐作为确定考查人选的必经程序，研究制定民主推荐制度实施办法。探索试行推荐职位预告制度，对拟选任岗位、任职资格和条件、选拔方式和程序等向社会公开。
干部学分制和党委直选
省委组织部一位官员透露，江苏正在试行1000人以下的党委直选领导班子，有一些非公企业甚至自发进行了直选，效果很好。
有迹象显示，在票决制改革方面并不算领先的江苏，正在人事组织工作民主化方面悄然推进更多尝试。
新意仍从上述四个尚在讨论中的配套文件中体现出来。其中，《关于推进学习型干部队伍建设的意见》拟要求全省所有在职干部，都必须根据工作需要和个人实际，完成规定的年度学习任务，达到相应的学分标准。
这个“干部学分制”具体规定：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年龄在50岁以下的年度基础学分为50分，50岁以上的为40分；普通干部年龄在50岁以下的为40分，50岁以上的为30分。
意见同时规定，要从明年起建立县处级以上干部理论学习考核制度，实行政治理论水平任职资格考试，未能获得资格证书的不得任新职。
而另一份《中共江苏省委关于加快推进“强基工程”的实施意见》则拟从基层党组织民主选举的角度，推进人事体制改革。文件提出，要推行公推公选和公推直选等方式选任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
省委组织部一位官员透露，江苏正在试行1000人以下的党委直选领导班子，有一些非公企业甚至自发进行了直选，效果很好。
据有关材料，江苏省在乡镇、城市社区和非公企业进行党委领导人的直选。以前由党员大会选举产生委员，再由委员选举书记和副书记，但现在均由党员大会直接差额选举产生。
事实上，江苏的公推共选在全国范围内产生了更大的影响，去年12月22日和24日，孟铁林和吴晓东两位官员分别通过差额选举出任沛县、金坛两地政府首长。其引人注目的特色在于，两位官员的票决是在当地人代会完成的。
“去年江苏公推公选了4个县级正职，今年再公推公选22名市县、以及省直机关和高等院校的领导，我们已经在探索中形成了较为完备的程序和制度。”组织部官员郭腊军说。
而《中共江苏省委关于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中明确，将“坚持继承和创新相结合，自下而上的探索和自上而下的推动相结合。”
“通过选举来实现对国家机关的控制，是提高执政能力的重要标志，就这一点来说，基层民主不亚于票决制的意义。”省委党校教授刘小冰说。
反腐败仍是主线
江苏省委书记李源潮在会议上强调说，公开与透明是腐败的天敌，民主与监督是防腐的利器。
江苏此次人事民主化试验的另一条主线，是反腐败。
“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有些还刚刚破题，党员和群众在干部选任中的民主权利还没有充分实现，跑官要官甚至买官卖官的现象还时有发生。”省委书记李源潮在省委十届八次全会第二次会议上如此表示。
相关的事实除原组织部长徐国健案，今年初江苏省交通厅厅长章俊元案也具有典型性。
知情人士介绍，对章俊元的任命一度在江苏省人大未获表决通过，但其人就任交通厅党组书记后，厅长任命第二次提交人大讨论，获得了通过。
李源潮在上述会议上还强调说，公开与透明是腐败的天敌，民主与监督是防腐的利器。要着力加强对权力运行的重点部位、掌握重权的领导干部的监督，加大对掌握管人、管钱、管工程、管审批等权力的干部交流力度，加大公检法系统干部交流力度，实现重要部门、关键岗位领导干部轮岗交流制度化。
就此，中共江苏省委此前提交全会讨论的第四个配套文件，正是《关于对党员领导干部行使权利实施有效制约和监督的若干意见》。
该《意见》提出，主要负责人一般不直接分管干部、财务、工程招投标、物资采购等工作。讨论决定重要事项，必须召开相应的正式会议，不能以书记办公会代替常委会、以常委会代替全委会。
由纪委建立领导干部廉政档案，也是《意见》的重要内容。廉政档案的主要内容包括：领导干部述职述廉报告、巡视工作报告、民主评议和民主测评结果、重大事项报告、诫免谈话记录、审计结论、信访反映调查核实情况等，廉政档案作为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奖惩和责任追究的重要依据。
正如省委组织部官员所言，江苏此次人事民主试验是贯彻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精神的产物，《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明确，要推行和完善民主推荐、民主测评、差额考查、任前公示、公开选拔、竞争上岗、全委会投票表决、党政领导干部辞职等制度。
“在目前的体制下，如果党内民主程度得到进一步提升，腐败等问题将有望得到解决。”刘小冰说。
□本报记者朱永红 江苏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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