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第4天,中午12点20分左右,在经历了断水断电、壕沟围困和墙破风寒之后,年过花甲的赵氏夫妇永远失去了他们经营10年的家园,被迫暂时栖身旅馆。
在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也没有经过任何行政或司法程序的情况下,房子的主人被“架”出房间,房地产开发商的挖掘机在大约20分钟内把赵家的两层楼房铲平了。
无锡当地电视台的记者在相邻的房子里隐蔽地用摄像机记录了这一过程,并在当晚的新闻节目中播放,开了类似事件无锡地方新闻报道之先河。
开发商贴出公告要“拆违”
2004年12月22日,无锡宝雍阁房地产开发公司(以下简称“宝雍阁”)在赵家所在的西园弄贴出公告称,经无锡市国土资源局挂牌拍卖,宝雍阁获得了西园弄所在地块的土地使用权,“根据需要现要求该地块内有违章建筑的居民于2005年1月5日前搬出违章建筑用房,并主动拆除违章建筑。逾期不搬公司将采取必要措施以维护公司合法权益。”
该地居民认为,公告中所称“违章建筑”即是指他们居住多年的自有住房。
今年64岁的赵某是江南大学下属一家企业的高级设计师,1993年,他在西园弄开始建造自己的房子,房子在1994年完工。作为一个专业设计人员,他亲自设计了自己房子的内部装修。
“专业人员会比较清楚,我采用的是简洁大方的风格,但造价并不低,在西园弄是响当当的一栋房子。”
赵某说,尽管房子被拆前已经遭到开发商的破坏,但是直到房子被铲掉之前的那一刻,他也不相信“强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并没有在“自愿拆迁协议”上签字,而且他还持有合法的房屋产权证,他相信没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夺走属于自己的私有财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目瞪口呆。
电视播出“强拆”市民震惊
2005年1月4日中午12点多,赵某一家刚刚吃完午饭,女儿还没有洗碗,七八个穿便装的人冲了进来,把他们“架”出屋子。与此同时,一辆在旁边废墟上工作的挖掘机开过来,赵家的房子顷刻变成了碎片。
“我们站在寒风里,眼看着自己的家被铲平,感到无所适从。”赵某回忆说。
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赵某的房子被基本铲平。赵某说,由于没有心理准备,所有的家具、家电和衣服被褥等物品都没有来得及拿走,全部被埋在废墟之下。
赵某的妻子一个多月前遭遇车祸,左腿骨折,刚从医院出来一个月,她架着一只拐杖,也被人“架”了出来。
“那些人都身着便装,不是普通的民工,好像是开发商的一群保安之类的人,也有人称他们是‘打手’,专门做这种事情。”赵某说。
有目击者称,当时有个人手持对讲机进行指挥,他带着东北口音大声叫喊:“两个人架一个!”
无锡教育电视台记者在相邻的房子里隔着窗纱拍下了强拆的过程。居民被“架”出来,挖掘机铲掉墙壁,屋顶被掀掉,烟尘弥漫,这些场景都在1月4日晚上的新闻节目中播出。也许此类事件是第一次在当地的电视新闻中播出,让无锡市民震惊不已。
蠡园拆建办称不知有“强拆”
强拆事件发生后当天,赵某即到无锡市信访局反映情况,随后,赵某被蠡园开发区拆建办接去解决问题。
赵某说,拆建办的人对强拆的事情避而不谈,只是劝他在“自愿拆迁协议”上签字,拆迁的条件仍然是原来他认为极不合理的那些条件。
蠡园开发区拆建办的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确认,2005年1月4日晚他们的确与赵某在办公室谈过,由于赵某要价过高,而拆建办坚持“按政策办事”,因此双方没有谈拢。
一位工作人员说:“他的房子评估15万,拆掉之前他要价36万,房子拆掉之后他又要1万多一个平方。哪里有这个价?”
当记者问起房子遭“强拆”的事情时,一位毛姓工作人员却坚称他们不了解有房子被“强拆”。她说,拆建办只管安置,不管拆房子。对于到底是谁拆了赵某的房子这个问题,她回答说:“我们又不在现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拆的。”
她表示,按照正常程序,如果拆迁人和被拆迁人谈不拢,可以向市“拆管中心”申请裁决,不服裁决的可以向法院起诉。
市民呼唤拆迁新政尽早出台
“现在的拆迁工作难做,我们正需要媒体呼吁一下。”在另一个街道办事处长期负责拆迁工作的陈先生说。
他表示,目前无锡拆迁工作所依据的是市政府178号文件,对于拆迁户的安置方式是按人头补偿面积,这就造成房子大而人口少的住户很吃亏,这也是矛盾发生的主要根源。他说,居民的住房面积是其拥有的合法产权,理应拆掉多少补多少,根据多年来的实践经验,这样的方式能够被最大程度地接受。
赵氏夫妇等居民与宝雍阁之间的矛盾主要就体现在补偿方式上。
赵某坦承,差不多有70%的居民对按人头补偿面积这种方式感到满意,原因是他们大部分都是老房子,原来的居住条件比较差,因而他们从拆迁中受益较多,而像自家这种建造不久的房子造价高,装修较好,面积通常也比较大,因而很吃亏。
赵某说,他的房子使用面积达到260多平方米(房屋所有权证上的建筑面积标明是183.4平方米),连建带装修花了将近40万,而评估下来才给15万,在附近地段买50平方的房子都不够。
蠡园开发区拆建办的工作人员也表示,目前市里的拆迁政策的确使拆迁工作十分困难。据相关人士透露,无锡市新的拆迁政策正在酝酿之中,最核心的内容就是把补偿方式变为“拆一补一”。 本报记者 两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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