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证明”的证人们
在为杨五香出具了那份“良心证明”后,厄运也随之降临到姚岭村
聂麦清老人又犯病了,到4月4日,已经打了三天吊针。她说前几天《荆门日报》的记者第一次来家里采访时,她以为是公安又来抓她,吓坏了。
10年了,虽然公安再没来找过她,但离开京山县看守所时那句“你这只是保外就医,我们随时都能抓你回来”一直像根刺一样鲠在老人心中。
当地媒体对当时的情况有详细的描写:“我们是从雁门口过来的,想向您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记者话音未落,聂麦清突然神色紧张,抬脚欲走。等到记者说出佘祥生一案已经沉冤得雪,她的紧张就成了激动,泪水立刻流了出来。
1994年12月30日,天门市石河镇姚岭村的几名村民及村委会副书记倪乐平为杨五香出具了那份“良心证明”后,厄运也随之降临到姚岭村。
“出了那个证明后,我以为公安会来村里调查核实这件事,但是他们没有来。”55岁的倪乐平说。
1995年5月,公安来了。“警车响个不停,村里村外地抓人,弄得村里人心惶惶。”一位村民回忆说。
倪乐平和聂孝二、倪新海、肖桃仁等出证明的村民被带到石河镇,倪的妻子聂麦清也被带走,当时聂正在地里帮人割油菜。
“当时一个自称京山县政法委书记的人“啪”地把手枪拍到桌面上,要我承认作的是伪证,我后来跟他吵了起来。”倪乐平说。
当晚其他人都回到了村里,但聂麦清被带到了京山县看守所。两天后倪去给妻子送被子,又被要求承认做了假证明,再次被倪拒绝。
不久,公安又来抓倪乐平,倪事先得到消息,逃到荆州三个月。因为倪的二儿子执笔写了那份证明,公安又去抓他,他也望风而逃,躲到了随州同学家里。
在部队服役的倪乐平的大儿子正好回家探亲,他带着6000元钱到京山县看守所接回了母亲。“当时看守所还给我开了一个收据,好像写的是生活费之类。”现在河北某部任副营长的倪红军说。
但被关了3个月的聂麦清这时已经认不得儿子,“她不说话,看着我没有表情,但感觉她内心受了很大的伤痛。”聂麦清还能走路,倪红军把她搀扶到机动三轮车上,拉回了家。在倪红军回家的几天里,母亲一直认不出他是自己的儿子。第二天,家人把聂麦清送到天门市人民医院治疗,医生说她的心脏出了问题。
4月4日,在石河镇吴刘街的志刚诊所内,聂麦清在打吊针,回忆起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她又流出泪来,她不想再回忆在里面的细节,“有些东西说出来很丑”。
志刚诊所的大夫说,聂是这里的常客。主要是心脏不好,还有神经官能症,这会引起经常性头疼。
从看守所出来后落下一身病的还有姚岭村村民倪新海,今年73岁的老人当年在京山县公安局看守所住了22天,由于一直睡在水泥地上,出来后他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我以前挑着稻谷能一溜小跑,现在插秧都要花钱请人。”倪新海说。
4月4日,京山县公安局副局长卢定成向一家媒体的记者说,他记得当时确实抓了四个人,一个是佘祥林的母亲,另外三个是外地的村民。
倪乐平家的经济也因为妻子被抓大受影响。倪说,当时为了疏通各种关系,他家借了15000元的高利贷,直到现在,利息也还没有还清。妻子被抓前盖起来的两层楼房里,十年来没增加任何新的家具。三个儿子的婚事也受了影响。
当年倪红军接母亲出看守所时,心里曾埋怨父亲不该多管闲事,但倪乐平说,现在他也不后悔当年做下这份证明,只是家庭经济受此重创确使他心痛。
4月2日,倪乐平在沙洋监狱局总医院见到了佘祥林,佘祥林抓着他的手流了泪,说“我的这条命是你保住的”。
4月3日的沙洋监狱病房内,佘祥林、佘华容父女的手握在一起,佘祥林不停用手拨弄着女儿的脸庞,18岁的少女快乐地笑着。
其实,即便张在玉不出现,佘祥林也将会在四个月后出狱,他已获减三年半徒刑。
不同的是,没有张在玉思念女儿的回乡之旅,恢复自由的佘祥林仍将是杀人犯,佘华容仍将淹没在父亲杀死母亲的阴影里。
所以,对于张在玉,佘祥林说,我不恨她。
佘祥林杀妻案回放
1994年1月20日 佘祥林妻子张在玉失踪,张亲属怀疑被佘杀害。
1994年4月11日 雁门口镇吕冲村一水塘发现一具女尸,经张在玉亲属辨认死者与张在玉特征相符,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1994年4月28日 佘祥林涉嫌故意杀人被捕。
1994年10月13日 原荆州地区中级法院一审判佘祥林死刑,佘提出上诉。
1995年1月6日 湖北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
1998年3月31日 京山县检察院将此案起诉至京山县法院。
1998年6月15日 京山县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佘祥林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
1998年9月22日 佘祥林开始服刑